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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啊!”那人厉声尖叫,“这就是警告!这就是天父之鞭!”他指着空中那道模糊的红色伤痕。从这个角度看去,远处伊耿高丘上的城堡正好在他身后,彗星则如预兆般高悬于塔楼上。真会营造舞台,提利昂心想。“我们变得臃肿、肮脏、腐化。姐弟在国王的寝床上苟合,乱伦的后代在王宫里随着畸形小魔猴的笛声翩翩起舞。高贵的淑女与小丑通奸,生下恐怖恶物!就连总主教也忘记了诸神!他用香水泡澡,享用鳗鱼和云雀,越吃越胖,却坐视他的子民挨饿!傲慢先于祈祷,蛆虫统治城堡,黄金就是一切……这些都必须终止!腐烂的夏天即将结束,嫖客国王受到天罚!他被野猪开膛破肚,可怕的臭气直冲云霄,一千条蛇从肚子里钻出,嘶嘶叫着咬人!”他再度伸出干瘦的手指指着彗星和城堡。“看哪,那就是上天的预示!诸神在呐喊,要我们自我净化,否则便把我们自世间完全抹除!沐浴正义之酒,否则便会烈火焚身!烈火焚身!”
“烈火焚身!”虽然有人附和,却被嘲笑的声浪掩盖。提利昂听了稍觉安心,下令继续前进。灼人部众趋前清出走道,轿子则像暴风雨中的船只般剧烈摇晃。好个“畸形小魔猴”。不过那混蛋对总主教的评价倒没错,上次月童怎么说他来着?“主教大人敬拜七神,信仰虔诚,难怪一旦腹饥,便要为七神各吃一餐。”想起弄臣的笑话,提利昂不禁微笑。
让他欣慰的是此后直到红堡,都没碰上其他事故。提利昂爬楼梯回塔顶房间,觉得比晨间多了几分希望。时间啊,我需要的就是时间,把事情拼凑起来的时间,只等铁链完工……他打开书房门。
瑟曦从窗边旋身,裙裾在纤细的臀旁摆荡,“我召你,你竟敢不来!”
“谁准你进我的塔?”
“你的塔?这是我儿的城堡!”
“算是吧,”提利昂很不高兴。待会儿定要教训克劳恩,今天负责把守的是他的月人部战士。“事实上,我正准备去找你。”
“是吗?”
他关上门,“怎么,不相信我啊?”
“当然不相信,而且我有充足的理由。”
“我好伤心。”提利昂一瘸一拐地走去餐具柜倒酒。他不知还有什么事比和瑟曦谈话更容易让人口干舌燥。“如果我冒犯了你,我想知道原因。”
“行了,你这恶心的烂蛆!弥赛拉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以为我真的会任你把她当作一包燕麦般的卖掉吗?”
弥赛拉,他想,好啊,既然蛋已经孵化,咱们就来瞧瞧鸡是什么颜色。“怎么叫当作一包燕麦呢?弥赛拉是堂堂公主,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生来就要做这种事。你该不会打算把她嫁给托曼吧?”
她一挥手,打翻他手中的酒杯,酒洒了一地。“光凭这句话,我就该拔了你舌头,管你是不是我弟弟。乔佛里的摄政王是我,不是你,而我绝不同意把弥赛拉装船送给这个多恩人,就像当年我被送给劳勃·拜拉席恩一样!”
这是你最后一次动手
提浪昂甩甩手指上的酒滴,叹道:“有何不可?去多恩总比留在这里安全。”
“你是笨到无可救药,还是真的丧心病狂?你我都很清楚,马泰尔家族不喜欢我们。”
“是的,马泰尔家族极端憎恨我们。即便如此,我依然认为他们会同意。道朗亲王对兰尼斯特家族的恨意只能追溯到上一代,可多恩人与风息堡、高庭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上千年。对我们尤其有利的是,蓝礼把多恩领的支持视作理所当然。弥赛拉现年九岁,崔斯丹·马泰尔则是十一岁,我已经提议,等她年满十四,两人即刻成婚。在此之前,她以贵宾的身份留在阳戟城,受到道朗亲王妥善的保护。”
“这是人质,”瑟曦抿紧嘴巴。
“是贵宾,”提利昂坚持,“说穿了,我想马泰尔对弥赛拉绝对比乔佛里对珊莎·史塔克要好。我有意安排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作她的护卫,有御林铁卫随侍在旁,相信谁也不敢轻视她的身份。”
“若哪天道朗·马泰尔决意要我女儿的性命来为妹妹复仇,亚历斯爵士又有何用?”
“马泰尔是个重荣誉的人,绝不会加害九岁女孩,尤其是如此天真甜美的弥赛拉。只要她在他手上,他定会信赖我们履行承诺,何况我们的条件很优厚,谅他无法拒绝。弥赛拉只是其中之一,我还向他提议交出杀害他妹妹的凶手,允诺他重臣之位,边疆地上数座城堡……”
“太多了。”瑟曦自他身边踱开,裙裾婆娑,焦躁有如母狮。“你不但给得太多,而且未经我同意,决无效力可言。”
“我们急需拉拢多恩亲王,若是给得少了,只怕他会不屑一顾啊。”
“太多了!”瑟曦坚持,旋身回来。
“换你怎么给?你两腿中间那个洞?”提利昂也火了。
这一回他瞧清楚了掴来的耳光,啪地一声,他的头打歪到一边。“亲爱的好姐姐,”他说,“我向你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动手。”
姐姐笑道:“小家伙,少来威胁我。你以为有父亲那封信就万事无恙?不过一张薄纸,艾德·史塔克也有过一张,你瞧他什么下场。”
艾德·史塔克可没有都城守备队撑腰,提利昂心想,也没有高山氏族,更没有波隆召募的佣兵,我却三者皆有。至少他心里这么希望,因为这意味着信任瓦里斯、杰斯林·拜瓦特爵士和波隆三人。史塔克大人当初可能也抱着同样的感觉。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聪明人不往火盆上浇野火,于是他又倒一杯酒。“你倒是想想,倘若君临不幸城破,弥赛拉岂会安全?届时,只怕蓝礼和史坦尼斯会把她的头跟你的头挂在一起。”
瑟曦哭了。
就算征服者伊耿当下骑着巨龙冲进房间,手中还抛着柠檬派耍把戏,提利昂·兰尼斯特也不会更惊讶了。打他们在凯岩城的孩提时代过后,他便再没见姐姐哭过。他有些笨拙地向她靠近一步。姐姐哭时,作弟弟的就该安慰她……但这……这是瑟曦啊!他试探性地伸手拍她肩膀。
“不准碰我!”她边说边扭身躲开。他不该觉得难受,可是,这却比任何一记耳光更教他疼痛。瑟曦满脸通红,难过又恼怒,她喘着气,“不准看我,不准……这样看我……不准你这样!”
提利昂恭敬地转头,“我不是想吓你。真的,我跟你保证,弥赛拉决不会出事。”
“骗子,”她在他背后说,“我不是三岁小孩,少拿空洞的承诺来敷衍我。你不是号称能救出詹姆吗?哼,他人在哪里?”
“在奔流城吧,我想。他有专人看守,安全无虞,正等着我想法子救他出来呢。”
瑟曦吸吸鼻子,“我是男人就好了,那样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们,也不会发生这些事。詹姆是怎么回事,竟然落入那小鬼手中?还有父亲,算我蠢苯,居然信任他,眼下需要他的时候,他究竟在哪里?究竟在做什么?”
“他在打仗。”
“躲在赫伦堡的高墙后打?”她轻蔑地说,“真是奇怪的战法。说穿了,这是逃避!”
“你应该多动脑子。”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为何父亲和罗柏·史塔克两人各据一座城池,却什么也不做!”
“他们不就在等嘛?”提利昂道,“双方都在等对手行动。等待有两种,狮子是摇着尾巴好整以暇,小鹿却是吓得不敢动弹,怕得魂飞魄散。不管朝哪边跑,最后都会被狮子吃掉,而且它自己心知肚明。”
“你敢确定,父亲就是那只狮子?”
提利昂嘻嘻一笑,“喏,不就画在咱家旗帜上吗?”
她没笑,“若今天被俘的是父亲,我敢跟你保证,詹姆绝不会坐视不管。”
詹姆会不顾一切浪掷兵力,派他们去奔流城的坚壁下白白送死,异鬼都知道那不可能成功。他从没耐性,跟你一样,我亲爱的姐姐。“咱们凡夫俗子,总不能个个都像詹姆那么英勇,好在赢得战争还有别的办法。你瞧,赫伦堡固若金汤,且位置极佳。”
“而你我都清楚,君临并非如此。当父亲和那史塔克小鬼玩狮子捉鹿的游戏时,蓝礼正率军从玫瑰大道杀来,随时可能兵临城下!”
“都城这么宏伟,总不会甫一交战就告陷落。从赫伦堡到此,是笔直迅捷的国王大道。蓝礼还来不及架好攻城器械,父亲便会从后夹击。打个比方,父亲的军队好似铁锤,我们则是铁砧,光想想都觉得美妙。”
瑟曦用一双碧眼盯着他,虽然仍有戒心,却渴望相信他的保证。“若罗柏·史塔克出兵呢?”
“赫伦堡离三叉戟河的渡口很近,正好阻止卢斯·波顿率北军步兵渡河与少狼主的骑兵会师。不拿下赫伦堡,史塔克军便到不了君临,而即使加上波顿的步兵,要攻下这座噩梦般的城堡,他的兵力也不够。”提利昂露出最迷人的微笑,“而与此同时呢,父亲将在肥沃的河间地休养生息,我们的史戴佛叔叔则在凯岩城集结新军。”
嘿,要来个翁中捉鳖
瑟曦怀疑地看着他,“这些事,你又怎么知道?父亲把他的打算全给你说了?”
“不,我只是看了看地图。”
她的眼神立刻转为嫌恶,“你这小恶魔,刚才这些花言巧语全是你这颗畸形脑袋掰出来的,对吧?”
提利昂啧了一声,“亲爱的姐姐,我倒是问你,若不是我军节节胜利,史塔克怎会请求停战呢?”他拿出克里奥·佛雷爵士送来的信。“你看,少狼主开出了条件。当然,这些条件不能接受,但好歹是个开始。你要不要过目?”
“当然。”转眼她又变回了太后。“信怎么落会到你手上?应该给我才对。”
“哎,首相这双手是做什么用的?不就是为陛下您排忧解难吗?”提利昂递出信,刚被瑟曦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