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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一株豆绿旁,顾安锦驻足细细观赏起来,层层叠叠的绿色花瓣娇艳欲滴,花瓣上沾着些晶莹水珠,看上去甚是清雅秀致,她不由看得入了神。
顾安华见顾安锦看得入迷,遂对身后跟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她的贴身丫鬟蓝巧立即会意,拉过顾安锦的贴身大丫鬟朱绘热情讨好道:“朱绘姐,前些日子见了您绣的牡丹绣,真真是敬佩羡慕不已,妹妹一直想找机会向您讨教讨教,今儿您定要好好教教妹妹!”
边说着,边用身体挡住朱绘的视线。
朱绘虽说是侯府嫡小姐的大丫鬟,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听了赞美奉承的话,自然是熏熏然,想着光天化日下,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理应不会出事,并由着蓝巧缠着问东问西地讨教。顾安锦带着的另外两个小丫鬟也被顾安华带来的丫鬟绊住。
顾安年掂着袖口的绣花图案冷笑,贴心大丫鬟都这般没戒心,也难怪嫡姐处处遭人算计。看来今天是不得不陪着顾安华玩这小孩子的把戏了。
五、好戏
朱绘被缠住,顾安年袖手旁观,只拿眼饶有兴致地瞅着嫡姐的奶娘丘氏。
顾安锦的奶娘丘氏是个老实认死理的人,除了侍奉的嫡小姐,她可说是油盐不进,可偏偏顾安锦不信她的话,吃了不少亏。这丘氏,最后为了顾安锦可是命也没了。
丘氏一直觉得大房里的两位庶小姐对自家小姐不怀好意,这会见八小姐身边的丫鬟把朱绘给缠住,她不由心急起来,着急地上前一步想赶到自家小姐身边。
顾安年只带了青叶出来,见了丘氏的动作,她一扬眉,青叶轻皱着眉头抿抿嘴角,上去把丘氏给拦住。
顾安华赞许地望了顾安年一眼,悄声靠近正入神的顾安锦,顾安年弯起嘴角,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丘氏急得直跺脚,刚欲大呼提醒自家小姐,却已来不及。
永济侯府与礼部尚书洛府向来交好,是以两家子女也甚是亲近,经常玩在一起。
今日,嫡长子顾怀卿请了尚书之子洛靖远到府中做客,两人谈古论今一番,顾怀卿笑道:“园中牡丹开的正好,靖远可有兴致移步至后花园观赏?”
“京中俱传永济侯府牡丹四季不败,是京中一奇景,今日来了,自是要瞧上一瞧的。”洛靖远翩翩有礼,虽年方十一,却已有了其父温文尔雅之风,眉清目秀甚是俊雅。
顾怀卿含笑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遂移步朝后花园而去。路上又是一番谈笑,穿过游廊,还未到花园,便听得园中忽地传出一声尖叫,声音甚是耳熟。两人赶紧加快脚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
待两人赶到,只见一群丫鬟围作一堆,慌慌张张不知在作何。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发出尖叫的是顾安华。
她意欲将顾安锦推倒在花丛中,却不料脚下被什么一绊,自己一头栽进了旁边的绣球花中。这尖叫真是她扑倒之际发出的。
“八小姐!”顾安华的丫鬟们听得叫声回过头来,看到是自己主子摔了个四仰八叉,立即一窝蜂冲上去扶人。
“哎哟,华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都说了地面湿滑,你怎的还这般不小心?”顾安年掩唇一笑,立即换上一副担忧着急的表情,跑上去扶人。她假意帮忙,却是趁乱借机按着顾安华在泥地里蹭了几把。
顾安锦听得惊叫回过身来,只见眼前乱糟糟一团,不知发生了何事。
丘氏也是满头疑惑,她眼见八小姐要推自家小姐了,刚欲大呼,可怎么突地又变成了如今这情景?
一群人手忙脚乱,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把顾安华从花丛里拉起来。
此时的顾安华已是狼狈不堪,蓬头散发,身上的衣裳被扯得歪七斜八,头上身上沾着叶片,脸上还有泥巴,那模样岂止一个凄惨了得。
“哎呀,华妹妹,你可还好?快赶紧擦擦。”顾安年掏出帕子在顾安华脸上头上一阵乱抹,只是有些泥巴的脸顿时被抹成花猫脸,旁边的丫鬟见了想笑又不敢笑,只生生憋着。
顾安华气得眼眶发红,偏生又无处发泄,生生憋出眼泪来。
“发生何事?!”严厉的斥责在前头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就见顾家嫡长子顾怀卿领着尚书家公子洛靖远快步走来。
“卿哥哥,靖远哥哥……”见着两人,顾安华脸上一白,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狼狈,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不敢再留下,她抬袖遮住此刻的狼狈,狠狠一跺脚哭着跑了。
顾安锦依旧一头雾水,朝着两人敛衽施礼,“卿哥哥,靖远哥哥。”视线在扫过那个清俊的人时,脸上不由微微泛起红晕。
她带来丫鬟婆子跟着福身,“问卿少爷安,问洛公子安。”
青叶快眼扫了顾怀卿一眼,亦福身行礼:“问卿少爷安,问洛公子安。”
一众人只有顾安年站得笔直动也不动。
顾怀卿皱眉扫过顾安年,厉声对顾安锦道:“你是永济侯府长房嫡小姐,与旁的闲人可不一样,得空多陪陪祖母,别与那些下等出身的人四处闲逛。”而后又缓和语气道:“今日靖远来了,你可要与哥哥一同陪他在府上逛逛?”
“是,哥哥。”顾安锦含羞带怯应了,一行人往花园那头去了。
顾安年目送他们消失在回廊尽头,勾起一边嘴角把手里的帕子一丢,笑道:“青叶,回房。”青叶忙低头应了。
顾怀卿,前世一纸谏书奏我无德狠毒,作为推我入黄泉的大功臣,今生,我该如何待你呢?
顾安年知道,自她重回,前世那些她怨的,怨她的,她都将再次面对,她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压抑心中的情绪,却不想再见顾怀卿,她竟险些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恨意。
顾安年此刻的心情唯有糟糕透顶一词可以形容。
一回到安容苑自己的屋子,顾安年即刻吩咐道:“备衣,沐浴。”
青叶一愣,问:“小姐形容并未脏乱……”
顾安年似笑非笑望向青叶,眼中一片冰冷,道:“本小姐要沐浴,需要理由?”
“奴婢知错!”青叶心中一震,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哆嗦着请罪。以往的七小姐只是骄纵蛮横,如今怎的这般凌厉?她不由吓出一头冷汗。
顾安年沉下脸不耐地挥手,青叶立即告饶退下,自去备热汤不提。
青叶退下没一会,陈姨娘就领着贴身大丫鬟黄梅进来了。顾安年正端坐梳妆台前解发,见两人进来并未起身,低低唤了句:“姨娘。”自顾自解散发辫。
陈姨娘是市井小民出身,入了奴籍被买进侯府做了贱妾,原本身边并无任何贴身丫鬟,是项氏体恤她,拨了人到她身边伺候。
黄梅就是项氏送来的丫鬟,自到安容苑就一直趾高气昂,对何事都是指手画脚,侯爷甚少来一次,她却次次比陈姨娘还要殷勤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安容苑的主子。
“七小姐。”黄梅站得笔直,朝顾安年点头算是行礼,又对旁边的陈姨娘喝道:“见了七小姐还不行礼!即便你是七小姐的生母,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姨娘脸上一白,立即福身行礼道:“七小姐。”
大家族里规矩虽多,但除了台面上的,私底下的礼节并不特别严厉,黄梅也只是借题发挥,明嘲暗讽而已。
顾安年从昏黄的铜镜里看到身后的情景,眼中的笑意愈发深沉。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送上门来,这好意她可不能浪费了啊。
顾安年停下解发辫的动作,在梳妆椅上转了个身,笑得天真地对黄梅招手道:“黄梅姐姐你过来。”
六、身份
“是。”黄梅抬头挺胸走到顾安年近边,低头刚想问有何事,却见前一刻还笑语晏晏的七小姐突地沉了脸,跪坐到椅子上,一手扶着梳妆台,一个巴掌就招呼在了她脸上。
“你——”黄梅不敢置信地伸手指着顾安年,顾安年反手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
“你不是说身份么,本小姐来告诉你什么叫身份。”顾安年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往地上一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大声哭喊道:“呜呜,黄梅姐姐你不要打我,呜呜,我和姨娘都听你的话,你不要打我,呜呜……”
被打愣了头的黄梅回过神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情急之下慌忙去捂顾安年的嘴。
外院一众人听到动静立即跑了进来,众人只见黄梅阴沉着一张脸去捂七小姐的嘴,当即吓了一跳。黄梅见了冲进来的人,不由惊得脸色发白。
如果只是安容苑的丫鬟们看见,黄梅还不至于会怕,但偏偏进来的人里有个宋姨娘和八小姐,就听八小姐尖叫一声,宋姨娘大声叫道:“这恶奴要造反,快把她给绑了!”
黄梅顿时面如死灰,犹不死心争辩道:“奴婢没有奴婢没有!是七小姐陷害奴婢的,宋姨娘八小姐您们看呐,七小姐她还在笑呢!你们快看呐!”
黄梅指着顾安年叫众人看,却见所有人都看疯子般望着自己。意识到不对,她急忙回头看去,却见顾安年脸上哪有半点笑容?白皙微圆的脸上挂着泪珠,小眉头轻皱,可怜兮兮抱着手臂,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好几处红印子,哭的好不委屈凄惨。
“怎么可能,刚才明明还在笑的……”黄梅见鬼般瞪大眼,凄声尖叫:“是七小姐打了我!她刚才还在笑!她是妖怪是妖怪!”
“住嘴!”宋姨娘上来给了她一耳刮子,骂道:“七小姐是主子,你是奴才,她何故要陷害于你?!就是打了你又如何?你以下犯上对主子动手在先,竟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来人啊——赶紧堵住嘴绑了拖下去!”立即有两个婆子拿了绳子围了上前来。
“等等!你们不能……我、我是夫人的人!等等!我要见……”黄梅见状惊恐地大叫,两个粗使婆子上来一团抹布堵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