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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雀儿快速的进来,双手奉上一张邀请帖,“是含烟的请帖,说是请大人午后御花园小聚。”
“这么快便按捺不住了?”离歌在一侧冷笑,扭头看着叶贞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
氤氲的茉莉花香,入口清爽而绵柔。叶贞挑眉看了离歌一眼,唇角微扬,不紧不慢道,“你难道没听见外头的声响吗?叶蓉如今还在栖凤宫门外跪着,叶杏能忍耐这么久,已然不易。”说着,便冲着雀儿道,“我要的汤呢?”
雀儿急忙去端了一盏瓷盅回来,离歌微怔,打开来却是桂圆汤。拧了眉,离歌道,“你昨儿夜里受了寒,如今再喝这东西,不是加剧风寒吗?”
“我若不病着,你觉得我是该帮着叶杏扶持国公府,还大义灭亲?横竖都不该我出面,又何必去冒这个头。”叶贞将桂圆汤喝的一干二净,而后低低的咳嗽了几声,面色却稍稍变化,“早前察觉月儿有恙,我便哄她吃桂圆粥,故意让她保持风寒不愈。想着瞒了她替她诊治寒毒,借口让她喝药是为了治风寒。那傻丫头,竟也相信。”
离歌不说话,“以前的事,莫要再提罢!”
叶贞点了点头起身,不由的拽紧了衣角,初秋的天气,格外的天高气爽。叶贞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锦袍,打从月儿离世,她便再不愿穿红戴绿,一贯将自己封锁在黑暗的世界里。华丽的衣摆逶迤在地,她走出尚宫局正殿大门,走在九曲回廊里。
走过九曲桥的时候,她定定的看着慕风华站在桥头,轻抚手中的白玉笛子。那种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打从遇见他,他的手里便握着那东西,像是宝贝,又好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那杆骨笛不错,色如白玉,莹润罕见。”离歌道。
闻言,叶贞回头看了离歌一眼,“想来那女子也是个不错的。”
离歌顿了顿,便不再说话。
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慕风华,到底是慕青的义子,谁也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缘故。
缓步走向九曲桥,叶贞落落大方的行了礼,而后一言不发的擦肩而过。
“外头闹得厉害,是有关鲁国公府的。”慕风华转身看她。
叶贞容色镇定,“我知道。”
“你可知道义父已经命人弹劾鲁国公府,一旦证据确凿,鲁国公府就会……”
还不待慕风华说完,叶贞却是扬起了唇角,清浅的笑着,“多谢大人提醒,那些皇族门第太多,早该清理一番。本就是粗莽之人,难登大雅之堂。如今没了也最好,省得来日丢人现眼,惹出祸端。”
慕风华邪肆的盯着她的脸,冰凉而华丽的护甲掠过掌中玉笛,“你倒是舍得。”
“大人既然说是舍得,那自然是有舍必有得。”叶贞淡淡道,迎上他阴冷的眸子,“世事如此,有时候天意难违。”
“是天意还是人为,你最清楚。不过你此举深得义父的心,想必你这尚宫之位,也能做得更稳当。”慕风华冷冷的说着,带着几分轻蔑。
叶贞行了礼,“多谢大人夸赞,告辞!”
“你要去哪?”慕风华冷然。
她没有回头也不曾转身,依旧缓步走着,风撩起衣袂,长长的罗裙拖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去见一个人。”
“你最好别跟叶氏姐妹走得太近,如今风口浪尖,你当心玩火自焚。”他无温的冷笑。
叶贞顿住脚步,半低着眉目,“我不去添一把火,如何能断了他们的父女情分?何况……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开了这个头,何妨去结个尾呢?死生都是他们的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要生要死,随便去闹,我只管看着,绝不会为东辑事惹来半分麻烦。”
语罢,叶贞再也没有停留。
身后,慕风华定神站住,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笛子。
果然是极好!只有这样,才能存活在东辑事,才能不被屠戮,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若她有分毫的软弱,只怕早已死了千万次。
徐徐转身,慕风华低眉看着自己的掌中玉笛,她曾说过,要做自己的掌中灯,如今怕是不能了。以后的以后,谁是谁的掌中灯,还不知道呢!
抬了头,却见慕青正在不远处站立,双手负背,容色无温。
敛了眉色,慕风华快速走过去,“义父。”
慕青冷然转过身,双目冰冷肃杀,“本座说过什么,你全然忘了?难道你要她也做你的掌中玉笛?风儿,我们这种人是不能动情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她是个可用之材,但是你若靠得太近,本座不介意为你再做一根骨笛!”
慕风华容色镇定,眉目清浅,分毫不表露一丝一毫的情愫,却是恭敬的行礼,“风儿时刻谨记在心。”
缓了口吻,慕青叹了一声,“自古温柔乡英雄冢,除非你能全权握住他人生死,否则就不配动情。你所能做的,就是狠,就是掠夺。其他的,哪日你灭了盈国公府再来向本座讨要。至于叶贞,本座瞧着她还有点本事,任她为所欲为。你最好给本座盯着她,若她存有异心,就提她的脑袋来见!”
“是!”慕风华斩钉截铁。
178。劝小主,明哲保身
远远的,叶贞瞧着亭子里坐着面色焦灼,一杯接一杯喝茶的叶杏,便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见着叶贞,叶杏当即便站了起来,“叶尚宫。”
梧桐快速的朝着叶贞行了礼,“参见尚宫大人。”
叶杏让梧桐领着人下去,叶贞也让雀儿和离歌退下,空荡荡的园子里,就剩下两人对坐饮茶。叶贞也不做声,慢慢悠悠的喝着茶。
她在等,等着叶杏的自投罗网,等着叶杏自己开腔。这样,叶贞便能牢牢掌控主动权。无论是什么谈判,最先慌了神的人,总会输了全局,这是心理战。
果不其然,那叶杏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如今更是有些慌乱,“叶尚宫,国公府的事情想必你都听说了,不知你能不能帮忙,向皇上求个人情。”
叶贞挑了眉,放下手中的杯盏,“皇上?小主如今圣宠优渥,为何不自己去求个恩典?何况小主也该知道,皇上原本有意册您为音嫔,您这一把好嗓子,委实将皇上迷得团团转,如今你便开这口,又能怎样?卑职不过是个尚宫,如今隶属东辑事,怕是帮不了小主。”
“叶尚宫先前在皇上身边伺候,到底有些情义在。何况皇上多多少少会忌惮着东辑事,想来也是肯听你几句的。”叶杏慌了神。
“是吗?只怕是小主抬举卑职了,卑职自问没这么大的本事。”说着,叶贞便不再搭理。
那叶杏越发无措,“本主知道,叶尚宫是因为之前叶美人的事情,如今记恨着国公府。到底也是叶美人一人之错,委实不干国公府什么事情。如今叶美人受了惩处,不知叶尚宫可否大人不计小过,暂且放一旁?”
叶贞冷笑两声,“当日叶美人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可没说过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可是下了狠手的,而且……”
杀了月儿,还想从她手里讨回命去?
做梦!
“而且什么?”叶杏慌忙问。
叶贞敛了眉色,低低笑着,“而且这一次是千岁爷下了决心,只怕就算是卑职拼尽全力,也是无力回天。小主不曾瞧着栖凤宫的大门紧闭吗?叶美人如今还跪在那里,若然真有一线生机,贵妃娘娘何必闭门不见呢?委实是没了办法,这才……”
闻言,叶杏顿时瘫坐在凳子上,眸色溃散至绝。
眉睫微扬,叶贞抿一口香茗,慢慢悠悠道,“倒也不是全然绝望,国公府怕是保不住了,但是小主还是可以明哲保身,保全自己的。卑职知道,这么说委实有些难为小主,只不过小主既然入了宫,那就是皇上的人。若然小主执意为国公府开脱,只怕这音嫔之位……是留不得的!”
叶杏心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宁妃娘娘不是最好的例子吗?没有母家,照样做了妃子,为何小主就做不得呢?”叶贞轻叹一声,“卑职知道,小主与母家情谊深厚,但是小主要记得,这是后宫。若是国公府牵累了小主,一纸圣谕,小主不是被废为庶人就是被打入冷宫,这以后的日子可要与猪狗争食,任人践踏。难道这就是小主想要的?”
“退一步讲,就算国公府获赦,小主觉得国公府较之以前如何?还能荣耀多久?还能给小主带来怎样的后盾?左不过是空有名声,委实没什么用处。卑职言尽于此,小主不妨细细的想着,卑职也没有其他意思,想着与小主也是有些交情,所以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小主若觉得污了耳朵,就当卑职自说自话便是。”
说着,叶贞起了身子,却听得叶杏轻轻咳嗽了几声,“小主身子不适,可要好生保护你这副嗓子。皇上那头,国公府的事情还要小主多多周旋。横竖那叶美人……如今容貌都没了,怕是再也得不了宠的,又逢着这样的事情,连带着贵妃也躲开了。也不知她这心里,会如何做想!”
叶杏稍稍一怔,却见着叶贞行了礼,抬步便走。
“叶尚宫!”叶杏喊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叶贞盯着她的脸,唇角清浅的笑着。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在叶杏的心里已经生根发芽,不多久就会变成一柄刀子,狠狠戳在国公府的要害处。叶杏虽然鲁莽,但是脑子还算清楚,大难临头她若不保全自身,也只能跟国公府一道覆灭。
叶杏素来争强好胜,想来也是不肯让自己淹没在寂寂后宫之中的。什么冷宫,什么庶民,对叶杏这样傲娇的性子来说,比杀了她更残忍。
所以叶贞干脆善加引导,没有什么被自己女儿出卖,更痛快的事情。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鲁国公府这步棋,可要善加安排才是,横竖扳不倒盈国公府,也要让盈国公狠狠的疼上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