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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任由热泪发泄般的奔涌了一会后,逐渐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赵三迷离着泪眼,沙哑着嗓子继续道:“等回过气来的我手忙脚乱的和在听到我撕心裂肺的哭嚎后,赶来帮忙的邻居们的帮助下,一起把姐姐从梁上放下来,她已经全身僵硬了,就连嘴角溢出的血迹都已经变成了乌黑的血痂,她已经早就断气了。
“后来,帮忙的邻居们在翻倒在地的桌子下面,发现了沾满姐姐血泪的一封短信,随即他们在恍然了的惊慌和私语里纷纷离去。
“那一夜,几乎被悲伤和怒火彻底击垮了的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坐在地上抱着姐姐冰冷的尸体一直坐到了天明,也就在那一夜,我对着她那双尽管失去了明亮的光泽,但一直圆睁着几乎突出眼眶的眼睛,和半含在嘴里已经全部断掉的舌头,发下了这一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毒誓。一定要把糟蹋她的那家伙千刀万剐,跺成肉泥!”体会着咬牙切齿的赵三身上瞬间爆发出的惊人杀气,同样觉得杀意盈胸的方榕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的点着头。此刻,他身上,竟然在狂散着不逊于赵三杀气的同时,还隐隐弥漫着一股蠢蠢欲动的魔气。
就是这淡淡的魔气,让身边沉浸在愤怒和悲伤中的赵三,都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他一抬头,就看到一脸冰寒的方榕那已经开始变得微微发红的眼睛,在那双眼睛深处,已经看不到任何牵扯到人类应有的感情,充盈着的,是宛若地狱鬼火般冰冷的寒意和一种能让注视这着双眼睛的人在瞬间崩溃和窒息的沉闷压力。
看着这双不似人类的眼睛,就连以他自己的强横,胸口都不由的一窒:“方榕!方榕!”就在察觉到自己即将被周围不知时候也变得沉闷无比的空气压得完全窒息的前一瞬,他拼尽全力挣扎着叫了方榕的名字。
“哦!三哥,对不起!”在方榕一愣回神的瞬间,一切瞬间又变回原来,只有体内瞬间狂跳个不停的心脏和转眼汗出如浆的身体,忠实的反应着刚才那一刻的反常和压力。
“难道这才是他血夜凤凰真正的实力?”在震撼过后的赵三心里电一般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即便被一种温暖的感觉所包围。
“就是这样一个具有魔神般惊人实力的人刚刚还袒露着胸怀,毫不防备的挨了自己的一掌。原来,原来他真的当自己是朋友啊。”想到这里,赵三就觉得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和颤栗电闪过自己的神经,这让他的双眼再次有了点湿意。
“三哥,对不起,请继续。”显然,略有些失神的方榕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激动,只是歉然的提醒他继续。
心头闪过一股强烈到差点就要控制不住的冲动,赵三张了张嘴,话都到嘴边了,却又黯然的咽了回去。
刚刚他实在是只想握住方榕的手,袒露开自己的胸襟,结交这个直觉里可以生死相托的知己和兄弟,可骨子里这多少年江湖生涯刻下的烙印,和当年仅有过的另一次同样让他差点哭出声来的感动及情意却突兀的横亘在心里,使他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来。
低下强忍着因心中的剧烈冲突而变得有些沉重麻木的脑袋,忽然觉得心里好累好累的赵三轻轻而又缓慢的退后了两步,也不看有些纳闷的方榕,扭转过身子,对着山那边高挂空中的朝阳,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后来的事估计你也听说了,我在安葬了姐姐之后,立马去找那家伙,可那家伙早就听到风声,避到外地了。
“与此同时,不时有些背景强硬的来找我,要代表他家和我私了,在我多次拒绝之后,先是我在工地上的工作莫名其妙的没了,随后又无端端的被警局找理由拘留了好几次,就连我都不怎么回去的家里,门窗上的玻璃都被无端飞来的黑砖打光了。
“后来我知道,再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不但报不了仇,而且到最后自己都可能先被他们祸害了。所以我干脆选择暂时远远的离开,直到过了好几个月后,这才悄悄回到聊城,在十字路口将那以为没事了的家伙乱刀捅死。
“在第一刀捅进去的时候,我也明白,自己的这辈子也就算完了,可是我那会满脑子都只想着姐姐关爱的眼神和她就连下葬时都不曾闭上的眼睛,于是我的刀就不受控制的不停的一刀连着一刀的捅下去。
“最后直到砍下那家伙的头,我身上的力气才忽然空荡荡的全部消失,不但力气没有了,就连心里也是空荡荡的一片平静,那是自姐姐走后的几个月里,我头一次觉得那么平静,也是头一次才再次发现这世上,天空还是蓝的。
“关进拘留所的第一夜,我睡了这几个月来再也没睡过的好觉。本想着这一生就这么痛痛快快的走完了,可没想到我这些聊城的父老,这些千百年来一直格守着“自扫门前雪”这句老话信条的父老,却破天荒的弄了个全城联名。在他们的全力周旋下,我这个自认必死的杀人犯,竟然只判了无期。
“聊城父老们的一片义举和好心,当时让自认必死的我心里也受了很大的震动,再一次,我在等候押解的期间开始整夜的失眠,就在这种震撼和感动中,我已经死了的心再次活了起来,记得当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及早出来证明给父老们看,他们没瞧错人。
“可谁知道,去了位于沙漠中心的监狱农场后,等待我的却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说到这里,赵三英挺的背影再次就在朝阳的光辉里,伴随着些微的颤抖,萎靡灰暗了起来。
“怎么?”方榕不解的踏前一步问道。
“那里的一切和外面的世界绝对是两个极端,在政府强大的压力控制不到的地方,那些光亮照不到黑暗里,随时随地的都发生着叫人觉得生不如死的羞辱和欺压。
“如果在外面的人眼里,当街杀人的我是恶狼的话,那里的很多人就是成了精的妖魔和精怪,种种超越了常人理解的丑恶和龌龊是那里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一部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暴力和血腥是那里最好的注解,拳头和实力就是那里生存唯一的保障。
“就在那里,就在那个连打个盹都会作恶梦的地方,在我最危险最难堪的关头,我遇到了一双肯扶我站起来的手,一双带给我一丝暖意的眼睛。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在狱中却没几个人敢惹的苍狼。
“就是他,一直毫不保留的在里面罩着我渡过了我最痛苦也最开心的三年,在那三年里,他就像父兄一样,手把手的教会了我在那里作为强者生存的能力,也因为他无意间的感慨,让我在他出去后,在磨练自己成为那里无人敢惹的强者的同时,也逐渐成为那里的一个异类。
“方榕,你相信吗?像我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居然会拥有法律和哲学本科的学位,文学和历史的大专学历。”忽的转过身,就在朝阳作为背景的小山顶上,赵三的脸上闪烁着一抹又似悲哀,又似开心的笑容,看上去怪异无比。
再次仔细打量着衣冠楚楚的赵三,方榕缓缓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一个无期犯在里面因为表现良好,成了改造成功的典范,连连获得减刑,最后只蹲了短短八年便得以重见天日。出狱的那一天,我以为这消磨了我整整近十年最好时光的噩梦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可是哪里知道,这又是一个不是噩梦的噩梦的开始。
“出来后,我那些当年曾经为了我而伸出了他们温暖的双手的聊城父老们,竟吝啬的收回了他们的手,我在聊城整整找了大半年的工作,可到最后,就连一个小店打杂的活儿都没人愿意给我干。
“到了最后,我终于在他们又紧张又害怕,可又对我强笑着的脸上,明白了他们在怕我,在躲着我,因为我不管怎么样,就是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杀人犯。哪怕是他们当年同情我,帮了我,可这一点我无论怎么去做去努力,都无法洗脱。
“那种被你信任和期待着的人群抛弃了的感觉方榕你有过吗?那种注定了你只能生存在黑暗里的失落感和撕心裂肺却又无处可以发泄的伤痛感你体会过吗?整整大半年将近两百多个日夜啊,我就是这样在被抛弃的孤独里度过的。那感觉,那滋味,比我在狱中最难熬的那段岁月还要残忍,那时节,我连去死的心都有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容扭曲到只能用狰狞来形容的赵三痛苦的看着方榕,不能克制的呻吟着问道。
缓缓的,双眸中凝结着比最冷最寂寥的冬夜还要冰冷寂寥的阴影,方榕无声的点着头,心里只在默默地嘶吼道:“十年,整整十年啊,我怎么会没体会过,我怎么能不明白?这样的日子我已经整整过了十年啊,而且还在延续着,一直要过到这他妈的生命完结的那一天!”
显然,沉浸在自己苦痛中的赵三这次并没察觉到方榕的异样,只管自己喘息继续着继续道:“就在我彷徨无际的要命时刻,我又遇到了已经衰老了不少的苍狼,尽管当时就连一切都槽糕到极点的我,都能察觉到他当时的处境相当的不妥,而且好像始终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处在崩溃的边缘,使他狼狈不堪。
“可就在那样的状况下,他还是再次伸手帮了我一把,是他几乎自虐般的和我疯狂的对打和嘶吼,点醒了我,让我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勉强可以说是路的方向,就是藉着我在里面磨练出的,就连他都不再是对手的强横实力和经验,一统聊城街上的地痞,用另一种方式为曾经帮过我的父老做点事。
“就这样,我一边用霹雳手段收服街上的混混,一边用他留给我的三百多万开了我现在的聊城酒楼,经过苦心经营,终于有了今天聊可自慰的局面。
“可以说,要是没有苍狼,就不会有我现在的赵三。这么多年来,自从他那次帮我重新振作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人,一直只能在路过的同道口中,偶尔探听到他一星半点的消息,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