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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切,她都完全听不到了。
她唯一能够听到,就是电话里传出来的,带着一点点笑意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令人开心。
也不是有什么事情,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平时也不算是话多的人,这会儿打电话,不知怎么的,就有说不完的话。
傅景湛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在厨房里做简单的晚餐,手机开了扬声器,就放在洗理台旁边,叶凉夕温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一下子就充盈了整个房子。
她的声音,满厨房开水之后蒸腾出来的热气,一下子就他的周身弥漫。
满室的清冷,就这么被驱散了。
源自工作的疲惫,源自应酬的疲劳,就那么渐渐消失。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傅景湛才觉得一身轻松。
这么多年的日子,自从接手了公司之后,几乎每一天,他都是在这样高度的工作之中度过的,往常并不觉得如何,可当叶凉夕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自己的生活,并且不知什么时候,像一颗小树苗一样,在他的地域,扎根成长的时候。
就像在荒芜的沙漠中,发现了一直茁壮成长的小树。
他不但贪恋这一抹绿色,更想呵护她长大。
也唯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越发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对叶凉夕的喜爱。
深刻得不知如何形容。
无法述说。
叶凉夕也不说什么事情,几乎就是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自己参加比赛的过程,一点一点跟傅景湛分享而已。
这几天的天气很好,即便是晚上,也没有什么风。
大礼堂里的比赛已经进行了一大半,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来,叶凉夕拿着手机,走到旁边更加偏一些的地方。
她还在跟傅景湛说今晚的比赛。
那边,电话里,傅景湛开口问她,“语文成绩那么好,怎么不去参加今晚的语文竞赛。”
叶凉夕吐吐舌头,“不太想参加,虽然是竞赛,不过是抢答的一些基础常识,我不是很感兴趣。”
傅景湛笑,“喜欢更高难度的?”
叶凉夕不好意思地笑,正要开口说什么,头上的路灯,忽然一闪,然后灯灭,她这里原本就比较偏,这路灯一灭,一下子黑了下来。
“呀!”她声音骤然一紧,暗下来的周边,让她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的慌乱。
傅景湛觉察到她这边的异样,原本笑意的脸色微变,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怎么了?”
叶凉夕有点恐慌,“路灯,路灯突然灭了。”
傅景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连带语气都带了几分安抚,“不要怕,先闭上眼睛,再睁开,周围还有路灯,能看得见么?”
灯暗下的那一刻,视线的冲击让叶凉夕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但是,手里握着手机,电话那边,是傅景湛,她独自一人时候的慌张,就那么慢慢消失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能看见……”
傅景湛似乎松了一口气,“别急,朝着有路灯的方向走过去,小心一点。”
顿了顿,他又安抚道,“别害怕,我就在这里呢,跟你说话,能不能走过去?”
“能的。”叶凉夕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人已经朝着有路灯的方向走过去了。
她有夜盲症,是先天性的,没有办法治疗,因此,一直以来都很怕黑,上次在傅家停电的时候之只所以那么害怕,是因为夜盲症和陌生的环境带来的无助。
那边,傅景湛听到她走路的声音,“走到了么?”
叶凉夕已经走出了大礼堂旁边比较偏暗的小树林,轻呼了一口气,“走出来了,我就在路灯下。”
傅景湛继续提醒她,“不要去偏僻的地方,虽然是在学校,也要注意安全,现在在哪里?”
叶凉夕吐了吐舌头,心里却升起一抹奇异的感觉,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她语气有些迟疑,“景湛哥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有夜盲症啊……”
电话那边,傅景湛的声音虽然只有一个单音节,却一如既往的安定,“嗯。”
叶凉夕脸上绽开了一抹笑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傅景湛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会得夜盲症的,以前去看过医生了么?要不要我找宋熙嘉那边,联系一下别的医生看看?”
“我也不知道,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医生说,是先天性的。”虽然是这样,但是,她知道,叶清如并没有这个病症。
后来她懂的事情越来越多的时候,也曾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爸爸有这样的症状,不过,她却不敢问叶清如任何关于爸爸的问题,所以,一切也无从知道答案。
那边傅景湛的声音严肃了一点,“先天性的不好治,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还小,还会有办法的,我让宋熙嘉那边想想办法。”
叶凉夕自然相信他的话,重重点头,“嗯!”
末了,她又问道,“景湛哥哥,你怎么看出来的呀?”
傅景湛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是谁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哭成了一只小花猫,晚上睡觉,还不敢关灯?”
叶凉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跺了跺脚,语气不觉带了娇嗔,“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啊。”
电话里,傅景湛的声音,显然很是愉悦,不知是说了什么,倒是叶凉夕的声音,越发温软了,就像一块黏腻腻的糖,隔着电话,都能传到他的耳中,让他能够感受到。
魏白接到一个电话,从礼堂出来的时候,往旁边去接听电话,不期然就听到了这样娇软的声音。
导致他往前去的脚步,都听了下来。
这是叶凉夕的声音?
果然,下一刻,叶凉夕就朝他这个声音的来源看了过来,即便是在晚上,他还是一眼看到她红红的脸颊,眼里的神色,满满都是娇嗔。
她看到是他,有些意外,微微愣了一下,就抱着电话,继续往另一边走过去,可他还是能听到女孩离开的时候,娇软的声音,“你别说了,不许说了,不许说了……”
撒娇一般的语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凉夕,觉得意外,又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充盈在心中,让他升起一股想要拥有更多的感觉。
直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呼唤的声音,才拉回了他的思绪。
挂断电话之后,魏白站在原地,还能看到不远处叶凉夕的侧影,她脚下踢着一棵树的树根,这样的小动作,让她多了一些小女孩撒娇的模样,不知道她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生动,佯装生气的、撒娇的、任性的,带着一点小愤怒的,气呼呼的,不甚清楚的声音,被微风传到他的耳边……
这样的叶凉夕,陌生,但对他而言,却带着另一种吸引力。
他一直都知道的,她那么优秀,一直有着自己的世界,和别人总是不一样,对谁温和,却也对谁都是疏离的。
导致,他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可这一刻的她……
他突然很想很想知道,电话那一头的人到底是谁。
是谁能让她所有的小性子,都这么暴露无遗。
是谁,能让她这般毫不掩藏?
魏白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前两天运动会开幕式上傅景湛的背影。
他不曾一次地见过那个男人出现在叶凉夕的身边,却此时才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知道叶凉夕住在帝京的亲戚家,也曾担心过她的生活是否开心,不想,原来她和傅家生活在一起,而傅家在帝京是如何地存在,他是明白的。
那么,那个人,又是叶凉夕的什么人?
傅景湛,傅景湛……
魏白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一天,帮叶凉夕拿电话的时候,来电备注里的那个“Z”。
☆、八十三章 画作被赏识
校园文化艺术节期间,同学们参加比赛的书画作品都被展示了出来。
王仁涛是帝京大学美术系的元老级教授。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在帝京大学任教,后来几方游学,多方辗转,去过各个国家,经受过个方面的美术深造,最后终于还是选择回国,继续留教帝京大学。
说起王仁涛这个名字,在文艺界,同样也是如雷贯耳。
而他收学生的严格条件,其名气,几乎可以与他在美术界的名气相媲美。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站在帝京大学图书馆的一楼,看着其中的一幅画,脚步久久没有离开。
已经年过花甲的老教授,头发已经花白了许多,可他精神矍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沉毅渊博,不容小觑,老者的智慧,隐而不藏。
时浅站在王教授的身边,她是为数不多的王教授收下的学生之一。
今天她陪着突然兴起,想要回一中看看的王教授来这里,不想,老师竟然在这幅画面前驻足许久。
这是一幅命名为《秋》的油画,画面的背景,是蓝绿相间的丛林深处,其上是苍茫的蓝天,透着清冷的秋的蓝色。
你无法形容,但却会因为那一分蓝而感到心颤。
尤其是这幅画的主人,对颜色的应用,实在是太过大胆,灰白的树干,一点点黑色的醒目的苍夷,萧索的树干,没有一片枝叶,这是一种有点超现实主义又不失印象派的大胆的秋景,灰沉沉的树影,甚至还有干枯的没有生命力的死枝,原本这衣服秋景,还是落败至极,让人感到一股压抑和沉闷地味道,但是,却从一片片灰白的树干之后,射出了一道看不见的暖阳,照耀在满地地落叶之上,冲破一切灰败。
画里的秋天,变得鲜明而生动。
但最重要的不是立意。
而是作画者对于颜色的大胆的运用。
蓝色、青色、灰白色、各种深浅不一的黄色、甚至,看不见的阳光的颜色。
这么鲜明的颜色运用在同一幅画面之中,倘若处理得到不好,就会显得乱糟糟的,但是,这幅画的主人,显然并没有让这幅画看起来那么混乱,而是一副,依旧让人感到心惊的画面。
王教授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喜一般,眼睛久久不能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