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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波里斯……不,是达夫南,带来岛上之后,好像是第一次遇到你。来为出赛的孩子们送行吗?对了,你怎么没去参加银色精英赛?”
伊索蕾只是不说话地笑着。阿尼奥仕看到她背后交叉系着的两把剑,像是觉得惋惜地说道:
“要是你去,应该可以成为在伊利欧斯祭司大人之后,第二个带着银色骸骨回月岛的人。” 虽然他一直呆在码头,但看来他对村里的消息也略知一二。
“其他人也应该可以做得到吧。”
伊索蕾如此说完之后,脑中浮现出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或许是因为那件事的关系,所以今天她才会来到这里。
昨天傍晚,贺托勒来找她。这是他第三次找她了。第一次找她的时候,他先对过去 的无礼表示道歉。伊索蕾并不在意他对那件事的道歉,但是她可以轻易看出贺托勒似乎不是 为了过去的事而来,而是想讲其他事情。然而,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就走了。 就这样,第二次他也是没有什么事却来找她。
第三次找上门的时候,伊索蕾露骨地表现出不悦的样子,他只好硬着头皮问她,是 否可以让他握一下伊利欧斯祭司用过的双剑。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她父亲用过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很神圣的;特别是剑,那是父亲从小就一直在用,不曾换过的剑,如今她自己使用,这是她特别珍惜的遗物。她会剑不离身也是因为视同里面有父亲灵魂的关系。即使是其他人,她都不允许他们去碰,更何况是他,实在是太过厚颜无耻了!
伊索蕾一开始并没答话,在对方提了好几次之后,她才开口简单地说:
“你现在等于是又再羞辱了我一次。我的剑会代替我答话的!”
贺托勒的表情实在是很诚恳认真,甚至是有些僵硬。
“只要一次就行了。”
伊索蕾把右手绕到身后,握住剑柄。冷漠的面容伴随着一句冷淡的话语: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她打算再重复一次这句话,就要拔剑;可是贺托勒无力地瞄了一眼伊索蕾,就往外走了出去 。
她也想到了那天白天的事。从戴斯弗伊娜祭司家回家的途中,在大礼堂前的广场上,贺托勒当着许多人的面叫住了她。然后用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说话。
他说他在银色精英赛一定会为伊索蕾姐姐,还有死去的伊利欧斯祭司大人争取光荣。
坦白说,他这样做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可笑到了极点。贺托勒如果还记得他之前对伊索蕾做过的事,就不该讲出这种话来。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讲这种话。
他到底是想要什么?
即使贺托勒在银色精英赛得到冠军,也与为她父亲争光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她父亲的特殊剑法“飓尔莱”,也只传承给她,除非是她亲自出赛获得优胜,否则根本不算争光。
然而,伊索蕾知道选择退居在后才是最好的方法。她还记得在那场因为达夫南失踪而召开的会议中,莉莉欧佩那时的神情。那个女孩……真的占有欲很强。
“伊索蕾?”阿尼奥仕唤回了正沉于思索的她。船只已经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端。
伊索蕾像是有些伤心地露出一丝微笑,便离开了那里。
发现隐形阶梯的石头消失后,伊索蕾每天都去戴斯弗伊娜祭司的家中。然后在达夫南的床前沉默不语地呆上一两个小时。她也没带什么消磨时间的东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少年沉睡的脸孔。
起初戴斯弗伊娜会找她聊几句,但后来就只让她一个人呆在那里。那一天,伊索蕾又再去了,正准备去大礼堂的戴斯弗伊娜简短地对她说:
“还是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身体明明没有半点伤,却好像有什么梦境在吸引着他。这就像是垂死状态。”
隔了片刻,戴斯弗伊娜摇着头,说道:
“可也真怪。照理说,灵魂出了肉体久久不回来,数日内就会忘记他原本的世界,同化为死亡。如此一来,剩下的肉体会逐渐腐烂,再变成尸体。可是这孩子的身体却一点变化也没有。没有摄取半点食物,竟然一个月都还没事!看来这里面一定存在某种我不得而知的神奇力量。”
戴斯弗伊娜出门去大礼堂之后,留下伊索蕾一个人俯视着少年苍白的眼皮。
她在想,他的灵魂会是到哪里去了呢?还在月岛吗?还是他去大陆寻找那难以忘怀的记忆,去找他笃爱的亡兄去了。
那么,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那为何他的身体还如此温暖?他在等待什么?他想回到哪里?他呆在月岛的这段时间,说短很短、说长又很长的一年里,渡过那忽然就开始的春天、像金色箭矢般的夏天、沉静的秋天以及白色的长冬,既无心想失去,也不曾想拥有,回忆有些会变薄,有些会增厚,无时无刻都有新的回忆溜过篱笆跳越过小溪,顺着城墙朝向隐藏的房间停停走走……
走向心中的那片白色冰城,某个四月天毫无预警地来临。
“……”
她松开原本蜷缩抱着的一边膝盖,放下脚来,把椅子拉近床边。她的手指凑到沉睡少年的嘴边,随即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呼了出来。碰触到指尖的湿气接下来变冷,又再变温暖……她的嘴唇无声地轻轻喃喃自语。那些她曾经以为已经消失的许多欲望一个个回来,掠过她的脑海。和平、孤立、恳切祈祷不要失去的东西、希望内心伤口复元、企盼胜利的冲动、名誉……她其实始终都在期盼拥有。
既然活着,怎么可能成为无欲之人?
她用手触摸披散在白色床单上的黑青色头发。一年来头发长长,又再过肩了。这个少年如同一支孤单的小草般成长。她在他耳边急切地耳语。希望用活着的人的欲望能够唤醒他,不管用什么都没关系。所以她全心全意将她最长久以来一刻也无法忘怀的愿望告诉了他。
“你还不能走。因为在这里还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一定要回来。你绝对要回来才行。 ”
“你的命运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的胜利也不只是为了你一人。”
“对于想要借我父亲之名的那些无礼者,你要再次证明他名字的价值给他们看。”
“然后证明你才是最该站在那个接受传承位子的人。我父亲的位子——剑之祭司,只有你可以传承。”
可以代替我的唯一继承者。
我愿那是你。
第五部 染血盛宴 第04章 战场
少年们围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前方,各自手持一根树枝,翻搅着 还未全熄的灰烬。一名少年的树枝终于有了斩获,随即嘻嘻大笑了出来。
“好像已经熟透了哦!”
达夫南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他知道那东西很甜的。像个长长的根茎类东西,在火里烤一烤,可以吃它表皮里淡黄色的东西。
会烫嘴,所以他们一边呼气,一口接着一口咬着吃,不知不觉间已把双手和嘴角弄得黑黑的。一缕轻烟冉冉往夜空升去。几只小鸟在昏暗树林里呜叫。
达夫南忽然想到以前的事,说道:
“生火可真是件难事。还记得以前,在旁边看别人生火好像很简单,等到自己试,却怎么也生不起来。”
说完这番话,看看周围的人,却感觉到朋友们的脸忽然变透明了。不过,这只是非常短暂的瞬间。达夫南继续接着说:
“是在好久以后我才学会生火的。那是我到雷米王国之前的事。”
一说完话,“雷米”这两个字却奇异地一直在心中挥之不去。像是在这个地方他不会用到的名词。
“越过雷米边境,遇到他之后……”
真是怪了。
他越说,越觉得像是在讲实际不存在的事情。也像是在述说很久以前发生的故事。他越是想再继续讲下去,就越是听到耳边有其他说话声萦绕着,而且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是谁呢?啊,原来是她在叫他回去。
此时,少年们彼此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换意见。过了片刻,坐在身旁的尼基逖斯向达夫南伸 出手,说道:
“托你的福,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
尼基逖斯外表看起来像十二岁左右的小孩,他一面皱起鼻子,一面嘻嘻笑了起来。他的脸颊和鼻梁原本有被弄黑的痕迹,但不知何时却变淡而且消失了。就在达夫南睁大眼睛的时候,他的脸孔又再次变得透明了。
“是啊,现在已经到了你该回去的时候了!这段时间和你玩得很开心。下一次再……不过, 可能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另一个少年也对他告别,然后又有另一个少年也走过来拍了拍达夫南的肩膀,与他道别。过没多久,大夥儿都绕着他围成一圈。他转过头去,看着站在他们那一圈以外的一名少年。恩迪米温静静地微笑着对他说:
“玩过瘾了吧?高不高兴啊?”
感觉记忆如同潮水般退去又再涌上。清空了之后,又再度装满新的事物。
“高兴……”
同时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发现时间过得比想像中久。如今,朋友们个个都不再是刚刚不久前富有生气的脸孔,而是变回像以前那种没有骨头和肉的苍白模样。连他自己也……一样。与此同时,他记起了不在自己手上的剑。
冬霜剑正在呼唤着他。那声音确实越来越大声。当然,其中也掺杂着许多别的说话声。有些是邪恶的,有些是看不出善恶的。而这些全都带有危险性。
慢慢地,他在心里喃喃地说着。混沌不明的冬日之剑,为何会在峭壁救了我?
它是想跟他较量吗?还是它、以为可以吞噬他的灵魂?或者……它是在期待这一次它可以真的成为支配者?
突然间,一名少女说道:
“我知道是谁在呼唤你。是那个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