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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一 个三十岁初头的女子,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子,总共两个人?”
“不,不是 ,那两个都是男的,都长得瘦瘦的,但性格却正好相反。等一下,看来你是不是也碰到了什 么人?”
现在达夫南终于可以拼凑出全部的详情了。当时捉住玛丽诺芙时,附近好像有她 的同伴,所以她故意拖延时间,而她和同伴当时之所以会分开行动,应该就是因为贺托勒一 行人的缘故。
“如果你碰到了他们,一定难逃他们的手掌心。我所见到的那两个男的,实 在是动作神速。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们应该有认出你吧。”
达夫南犹豫着要不要 跟他说,最后只是这样回答:
“当时我有得到以前认识的人帮忙。”
“说的也是,你都 在大陆生活超过十年了,会有人帮你不足为奇。”
虽然说起来有一点奇怪,但还是不说不 行。达夫南想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
“多亏你费心替我隐瞒。”
“别跟我道谢,我还 欠你两次呢。”
其实贺托勒只要打定主意,随时都可以帮助追捕者捉住达夫南,可是贺托 勒还记得自己要帮助达夫南三次的承诺,这算是第一次了。
两个人都将苹果吃完了,达夫 南正在思索要用什么方式来提那件事。他认为那件事就跟自己栽进艾基文的计谋而从峭壁上 跌落差不多。后来虽然奈武普利温和斐尔勒仕修道士私下协商之后决定隐瞒事实,不过达夫 南已从奈武普利温那里得知了事件的全貌。
“我知道你弟弟对我怀恨在心,从去年春天的 事件开始到现在,我认为他和这次事件脱不了关系;我这样想是不是很不应该?”
达夫南直接单刀直入地说出来,没想到贺托勒居然冷笑着回答说:
“不会不应该啊。”
“我现 在说的是什么事件,你知道吗?”
“当然是在说藏书馆的火灾,是吧?也就是让欧伊吉司濒 死的事。”
贺托勒究竟怀着什么意图,可以这样毫不保留说着,达夫南无法轻易悟出其中 的道理;不过,既然已经提出,就要继续紧追不舍到最后。
“你这样直截了当,我也省得 麻烦。好,那么,我怀疑的是不是事实,你也可以告诉我吧?”
“啊,当然是有某种程度 的事实存在,但我不知道你认为我弟弟牵涉到哪种程度。”
雨要停了,湿透的衣服紧贴在 身上,比正在淋雨时更觉得寒冷,但脸庞却泛出热气。
“太好了,我应该问得更精确些, 是不是艾基文和他的同党在藏书馆里放火,甚至把欧伊吉司反锁在里面?”
贺托勒慢慢地 走进水里,一到比较深的地方,就游泳过来,当然他的泳技非凡。达夫南所在的石头旁,水 只浸泡到石头里的一部分,坐到石头上面,水只会淹到膝盖。贺托勒如预期地游过来,站起 来仔细地端详着达夫南的脸。
好像想找出什么东西似的。
“……你真的认为是这样?”
好久没有这样近看贺托勒了,现在的他与其说是个少年,倒比较像是个青年。不仅是脸庞,连全身也都完全脱去稚气。也许是近看他的关系吧,感觉上他眼眸中散发出的光彩,也从以前的傲慢转为某种自负。
“要不然是怎样?”
“不,我坦白告诉你,我弟弟艾基文的 确和那天的事有关系,但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是直接放火或者把欧伊吉司关在里面的人 。”
“犯下过错难道就打算要全部推卸给别人吗?”
贺托勒笑了。
“我现在为什么要 说谎?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而已。”
“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达夫南马上了解到贺 托勒的意图,贺托勒现在坦承,回到村子里就矢口否认。怎么看都是要耍达夫南,因为两个 少年若持相反的意见,月岛岛民们没有理由会比较相信达夫南的话,反而比较会相信年龄较 大且出身月岛名门的贺托勒。
“你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真是狡猾,这样嘲弄我,对你有什 么好处?”
“不要误会,请你站在我的立场帮我想一下,也就是说,以我现在的立场,就 算知道所有真相,也不能对你说出来。反倒是你要感谢我用这种方法告诉你真相,这也算是 一番好意,你难道不能了解吗?”
说完之后贺托勒就闭嘴了。达夫南看到他闭上了轮廓鲜 明的嘴,才领悟到对方说的确实完全出自真心。纵使之后会遭到否认,也比不知道真相要来 得好。再怎么说,这都是他这段期间不断追究、想要知道的事!
“火灾发生的时候,艾基 文并不在那里,他这小子唆使孩子们殴打欧伊吉司来激怒你,想让你去找他们理论,他只是 下达这样的指示罢了。可是为什么那些孩子把欧伊吉司打得太重,甚至还放火烧藏书馆,就 不得而知了。那确实不是有计划的纵火行动,那种情况下,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当然只有把 惟一的目击证人欧伊吉司关在里面了。”
达夫南感觉一股气冲上喉咙,一股灼烫涌上,质问贺托勒:
“现在你说的全部是确实吗?不是你自己的推测吗?”
“嗯,那些小子是不会对 我说谎的,万一所有的事都被揭露出来,那些小子不可能只是被随便处罚一下就能了事,到 时候,就连最初指使他们的艾基文也一定会被牵扯出来。所以,艾基文与那些小子互相约定 要保守秘密,万一有一点消息走漏,也会由我父亲或几名有力人士出面平息舆论。那几个小 子为了能得到那种保护,已经把全部的事实向我和父亲全盘托出了。”
达夫南简直是怒气 冲天,气得连耳朵内也嗡嗡响着。最可恶的是,那几个小子闯出祸来,还只顾着自己的死活 ,一点儿也不知道羞耻,让达夫南气得牙齿直打颤。他们甚至还想要置欧伊吉司于死地来掩 饰证据!那几个与他同龄的少年怎么会如此自私又邪恶呢?
“你既已知道真相还打算隐瞒 到最后吗?你也是那种没水准的烂人吗?犯下了那种罪,即使一辈子都没有人知道……我看月 女王应该也不会忘掉吧!”
发觉自己下意识地将月女王挂在嘴上之后,达夫南惊讶得愣住了 。贺托勒则是面无表情地呆站了一会儿,稍微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再度抬起眼睛看着达 夫南:
“没有办法,我如果脱离这个立场,应该也不会认同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但我所能 做的就这么多了,不要埋怨我。”
达夫南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他想要用自己的手将那 些无耻之徒全部杀死的欲望正沸腾而起。那些人粉碎了一个少年的未来,烧毁一个社会的过 去,破坏一个男人的希望,这种人,竟还想要无罪地苟活下来!
“你也……一样肮脏,即使你告诉我了,也完全不会改变,你从一开始就和他们是一伙的。你要是真正的战士,即使 只是私下处罚他们也算正当,一点也不足为奇!”
贺托勒带着幽郁却仍无动摇的眼神看着 达夫南,并且低声说:
“我很清楚我能做的限度到哪里,艾基文到现在为止所惹的过错, 已经到了该治死罪的程度也说不定。可是,我不能坐视不理,是的,那样是不行的,因为我 毕竟是那个弱小弟弟的哥哥,即使弟弟犯错了,也是没办法,只能保护他,身为哥哥最终只 能那样。”
“……”
“要是你有弟弟的话,你也会了解我的立场。”
突然之间,达夫 南回不出话来,但不久之后,他开始慢慢地、而且用力地猛摇着头。
达夫南不是要否认贺 托勒所说的话,而是尝试甩开好长一段时间还都无法离开他身边的耶夫南的影子,在贺托勒 的话中他又再次感觉到它的存在。他想要否定贺托勒的话,不是的,耶夫南绝不是那样的人 。
可是……万一自己闯下了无法挽救的错误,如果耶夫南还活着的话,会不会撒手不管呢 ?比起弟弟的安全,别人的权利与冤情还更重要吗?
说来真令人心痛,达夫南无法做出回答 。本来骄傲的耶夫南,为了保护弟弟,可以屈辱地吞下布满长虫的食物,或以刀刃刺穿敌人 的手背。如果面临其他的状况,说不定也会毫不迟疑地做出比那更加残忍的事吧。非常珍爱 且想守护一个人时,是不是也代表着一定会不吝于对其他人做出同样程度的排斥行为?
不管是对自己或伊索蕾,或是对奈武普利温造成威胁的人,他都不能原谅;可是自己……却曾经在攸关伊索蕾与自己性命的问题时,终究没有在银色精英赛中砍掉小子爵路易詹·凡·康 菲勒的右手。
达夫南认为那与对耶夫南的喜爱完全是两回事,不能原谅的事就是不能原谅。然而他还是无法回答贺托勒。
那时,贺托勒低声的说:
“可是,我和艾基文并不是亲兄弟。”
“你说什么?”
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达夫南的眉宇之间泛起疑惑,并浮现 出斐尔勒仕修道士和贺托勒长相相似的画面。这么说来,艾基文可能是领养的小孩罗?但他 之后听到的却和料想的正好相反:
“你是第一次听到吧,更精准的说,那孩子和我是表兄 弟,我现在的父亲和母亲是艾基文的亲生父母,就是我的舅舅和舅妈,我妈妈是前任摄政阁 下的么女,生前一直在钻研魔法。她在研究魔法时发生意外,和我爸爸一起去世了,孤伶伶 的我就给当时还没有子嗣的斐尔勒仕舅舅领养,他对我比自己亲生的艾基文还要疼爱,母亲 也是,艾基文也是,连一次也不曾以我不是亲儿子或者亲兄弟来撇清关系或疏远我。疏离、 排斥这类的事,顶多只存在于我的想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