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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柴家世代行武,从不在意这些虚名,只以将军自居,如今柴雄的封号便是一品大将军,为武官之首。
赵青舒浅浅一笑,眉宇间似有月华乍现,金满堂此时正悄悄抬起头,恰巧瞥见那瞬间的异彩,他这辈子接待过无数高门贵胄、金枝玉叶、其中不乏有容姿绝绰,令人目不能移者,但终其一生,绝没有一个人,竟让他有一种如登九天的飘渺之感,放佛眼前的人并非凡尘俗子,是真真正正的阆苑谪仙。他慌忙低下头,似乎多看他一眼,就是对上仙的亵渎。
而赵青舒全然不知,他手执明珠,笑的毫无掩饰,仿佛在说:果然是你!
然后,他亲手将那一颗沾染了他指尖冰凉的南珠,送到金满楼的面前:“金掌柜,麻烦帮那位小姐修好她的簪子。”
他的声线清冷悦然,明明是冰冷的语调,却那样的自然,那样的亲切,也那样的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金满楼忙从袖中拿出一个紫檀木雕莲花纹的首饰盒,将那一颗沾染了仙气的珠子收拢其中,从头至尾都未曾敢再抬一次头。
哎,到底让这样的逸王殿下如此上心的小姐,是天底下怎样的一位绝世佳人?从逸王府一路回七宝斋的路上,金满楼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虽然早听说柴侍郎家的几位小姐都是帝都大家闺秀的典范,但是能让逸王殿下青眼有加,煞费心思,念念不忘的,只怕必然有不同于平常大家闺秀的过人之处。金满楼越想越觉得心痒,但作假也要有职业道德,早上才说不好修,下午就去把人请回来,只怕是傻子都知道他居心不良。
所以,再细心权衡之下,金满楼定在五日之后,为那位柴府那位小姐送去这个好消息。
十二月初九,正是福王赵青池十七岁的生辰,从他搬出皇宫独自居住,已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因为沈贵妃不能擅自出宫,所以赵青池的生辰宴会也只能摆在宫内,索性并非是整岁,也不用刻意铺张,不过就是请几个相熟的人私下庆祝一番,相互说几句吉祥如意的恭维话罢了。
赵青池因前几日沉迷酒色一事,被今上勒令在宫中好好安生几日,所以最近一直情绪低迷,尽管是自己生辰,赵青池的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欣喜之色,反而是赵青墨从前日一直就开始念念叨叨,伸直了脖子盼着柴倩两姐妹进宫。
身为最佳陪衬的柴敏不得已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鸳鸯枕套,被孔氏拎过去为柴倩打扮,许嬷嬷不在,连梳头这样最简单的事情,两位丫头都做不好,孔氏暗自腹诽过很多次,宛城当真是一个穷苦到连买一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的地方了么?
柴敏坐在绣墩上,一边看着自己贴身丫头为柴倩梳妆打扮,一边从旁指点:“姐姐本就生的英气逼人,没有必要一定要装扮的太淑女气息,依我看不如规规矩矩梳一个垂髾髻,在髻底带上步摇,那样既不失姐姐女儿本色,又有能凸显出姐姐俊秀的眉宇,我看着就很好。”
丫头按照她的意思为柴倩梳好了装扮,果然比起现下帝都流行的流苏髻、飞仙髻、凌云髻更适合柴倩的容貌和身量。
柴敏又为柴倩选了一件雪青色的右衽窄袖袍,及膝长度,里面配一条月白色的凤尾裙,最能衬托出柴倩纤瘦的腰肢,这也是柴倩全身上下最女气的地方,没有之一。柴敏揉了揉额头,总算搞定了柴倩的一声装扮,孔氏踩着时辰,前来催促,说是宫里已经派人来接了。
柴老太君特意坐了肩舆前来送行,临行是看了柴倩的装扮,满意的点点头道:“柴家的闺女,怎么说也是这帝都最数一数二的。”又看看一旁恭恭敬敬赔笑的柴二爷道:“吕丞相家到底是怎么说的?那天你说的气吞山河一样,怎么就雷声大雨点小了呢?”
柴二爷嘶了一口冷气,忽然想起来今日衙门中还有很多事儿没处理好,忙不迭朝着老太太拱了拱手道:“回老太太,今日兵部衙门事情较多,儿子还要再过去一趟。”
柴老太君哼了一声,满脸不屑,自家老二也就这点血性了,不然弃武从文,十几年的寒窗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忍得过来的。
与柴敏同为陪衬的,还有信义侯家小世子沈灼,这位世子皮糙肉厚,在刚刚经受了二十大板之后,顶着还算能勉强上桌的坐姿又回来了。他一路上在屁股底下垫了好几个绒垫子,总算坚持到了正阳门外。
“好表妹,你总算要帮哥哥一回,好不好?”沈灼揉着屁股跟在赵青墨的身后,一脸狗腿样。
赵青墨表示很为难,在听到沈灼如此大胆的猜测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柴倩是女的,那么的确女扮男装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柴倩是男的,那男扮女装这件事,她显然做的不够好,完全没有可圈可点之处,还不如上次暹罗使臣带过来的那几个艺妓的技术高超。
况且……如果柴倩真的是男人,那她岂不是在一个外男面前完全没有避嫌,简直就是……她想到这里,已经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不行的表哥,人家柴姐姐明明就是女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太……太猥琐了……”
沈灼看清赵青墨脸上的红云之后,安置腹诽:到底是谁想的比较猥琐,连脸都红成了这样子。难道是这位公主妹妹春心萌动,看上了自家大哥?沈灼恍然大悟一般的点点头道:“放心,自古美人爱英雄,如果证明你的柴姐姐就是我的柴大哥,表哥一定会给你牵红线的,表哥我没有龙阳之好,便宜你了。”
赵青墨大怒,背对着沈灼的身子忽然转了过来,对着沈灼重创未愈的屁股就是一脚道:“表哥你混蛋!”
沈灼捂着屁股嗷嗷大叫,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忙追着赵青墨,附耳道:“我大哥屁股上一定有一个箭疤,他救我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看见,他后面插着一支箭。”
赵青墨的脸更红了……
哪里不好偷看,要去偷看别人的屁股!
☆、第十八章
虽然是赵青池的生辰,但显然承乾宫并没有过度高调,一应陈设也和过去并没有多少区别,不过就是将外面几盆常绿的冬青树换成了御花园盆景房中方竞相绽放的两株江南朱砂。柴倩是第一次到承乾宫,根据上次到永寿宫的经验,跟着宫人走,不随便乱看,认准自己脚下的路,便是入宫的第一准则。
设宴之处是御花园的荷风水榭,但按照规矩,要先去承乾宫向贵妃娘娘请安,承乾宫的宫门巍峨雄伟,且是这后宫为数不多独一位嫔妃居住之所。才进内院,便看见一地的枯黄,原来是梧桐树的叶子,熙熙攘攘的落在底下,柴倩踩在足下,能听见树叶粉碎的声音,领路的小宫女道:“我们娘娘说这梧桐树的树叶看着富贵,满地金黄,是难求的财气,都不让我们扫了,如今倒是铺了一地呢。”
柴倩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柴敏却越发小心翼翼,连带落足的脚步都更加轻盈了几分。通过天井中央的主道,两人被迎进正殿,不同于永寿宫的奢靡华丽,承乾宫略显素雅,唯一喜气的就是正门口摆放着的那两盆开的如火如荼的江南朱砂,幽暗的香气凝聚在冰冷的空气中,撞破殿中传来的一缕幽香,空气变得温暖,心口仿佛也滚动着一串火焰,一切却都如此宁静。
“娘娘,两位小姐到了。”宫女的声音撞破这种宁静,昭示着殿上所坐之人高贵的身份。
坐上的人随意的倚在黑漆夔龙拐子纹扶手椅中,手中托着一盖碗茶,双脚并拢姿态娴雅的踩着足下放着暖炉的踏脚,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长期富贵养出来的慵懒。
柴敏顿了顿,小手指勾了勾柴倩身上披着的猩猩毡大氅,混着柴倩沙哑异常的嗓音,两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跪礼。
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的沈贵妃,还是被那暗哑粗劣的声线给吓了一跳,方才两人进门之时,她正低头拨着琉璃茶盏中的一碧新茶,依稀间只觉得左边那人身量高挑,但是体态上大略也是腰细肩窄的,并没有过多的男性特征,可如今一开口,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儿子女儿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像男人,这声音比起宫里长成后才被阉割的太监,也无甚区别。她勉强定了定心思,开口道:“都免了,起来坐吧。”
两人依言起身,柴倩如平常一样抬起头,并未刻意颔首,沈贵妃得意看清那张脸,俊俏,却不柔美,肤色也略显暗淡,以帝都的审美观点,只怕要归到丑的那一类中,但若是抛去对性别的既定要求,却也没那么糟糕,沈贵妃甚至觉得,这样一张脸,配上他儿子身上这会儿穿的交领织金锦袍,会是一个很英姿挺拔的男子。
沈贵妃连忙拉回自己的思绪,想歪了想歪了……连自己都能想歪了,更何况乎自己一对还不算成年的女儿。
“柴小姐的嗓子似乎不太大?”她毕竟就是为了这件事请她进宫的,所以沈贵妃也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的问道。
一旁的宫女已上前解开了她们两人身上穿着的大氅,柴倩不自觉伸手揉了揉脖颈:“小时候病过一场,吃了很多药,等身子好的时候,嗓子就变成这样了,大概是喝药伤着了。”她的话语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就跟说天黑了要收衣服一样自然而然。
坐在一旁的赵青墨一脸哀痛道:“柴姐姐你上次怎么不说,改明儿让虞太医给你好好瞧瞧,你这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了。”她一张小脸虽未完全的长开,却已出落的七八分标志,瓜子脸型,倒不太像坐在上首的沈贵妃,大抵女儿如爹,赵青墨的长相应该和今上赵明辰有些相似。
柴倩觉得这位公主妹妹很是面善,所以第一次见她,就对她颇有好感,如今听她这么说,想必她最近也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不禁莞尔一笑道:“你有问过我吗?你不问我,我自然懒得说,又不是多大一点事情。”
她素来不拘小节,爽快直言,倒是让整个气氛都活跃了起来,连带这赵青池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