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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甘蓝进来请她入席时,她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甘蓝见她脸色不好,忙说道:“宣贞小姐,要不奴婢去跟夫人说一声儿,您回屋里歇着去?您瞧您这脸色……”
“没事,”唐宣贞勉强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儿,面色苍白地摇头道,“我回屋去补个妆就行了,你给我打盆热水去!”
“您是给那梁兮兮气的吧?”
“别问了,快去!”唐宣贞站直了身子,动手理了理衣裳。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宣贞小姐,钟大娘来了!”
唐宣贞心头一紧,忙拨开那小丫头径直出了外间。果然,钟氏已经迈腿进了院门,瞧见偏厅里热闹,正要朝那儿去。唐宣贞立刻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院门拖去。她不由地好生奇怪,一边挣脱一边问道:“贞儿,你干什么呢?王爷在那儿呢,我得去行个礼……”
“你又来干什么?”唐宣贞将钟氏拖到了院门外问道。
“我还能来看什么呀?来瞧瞧你,瞧瞧游夫人,随便给雀灵小姐带点清胎毒的灯笼草。怎么了?你这脸色不太对劲儿啊?府里谁给你气受了?”
“往后别来了!”唐宣贞没好气地拂袖道。
“哟,真生气了?”钟氏忙问道,“谁惹你了?这王府谁还敢热你呀……”
“这王府谁都敢惹我!”唐宣贞拧眉轻喝道,“你以为我在这儿算个什么身份?现下游姐姐正忙着,没功夫搭理你,你赶紧走吧!”
钟氏好不诧异,赶紧问道:“到底是怎么了?贞儿,跟娘说说呗!是不是遇着什么烦心事儿了?”
“跟你说得着吗?你赶紧走!往后少上王府来了!”
“哎,你……”
甘蓝忽然跑了出来,说游仙儿在寻唐宣贞了。唐宣贞正要让甘蓝把钟氏送出去,谁知道钟氏腿脚麻利,钻空子飞快地溜了进去,直奔那偏厅里。
偏厅里,席已经开了,游仙儿正在问冬儿唐宣贞去哪儿了。话还没完,钟氏就笑米米地冲到了游仙儿跟前,作揖道:“夫人,叨扰了,您还没吃午饭啊?”
“哟,原来是钟大娘啊!”游仙儿回话道,“正是呢,一屋子人都还没吃午饭呢!钟大娘吃过了吗?”
钟氏往元胤那儿瞄了一眼,见元胤身边坐着个年轻的姑娘,心里顿时明白了两三分!怪不得自家女儿那么不痛快,她来王府这么多回,还从未看见哪个姑娘挨过王爷坐的!她来不及细细打量一回,忙回游仙儿的话道:“前些天夫人不是想找去胎毒的灯笼花草吗?横竖我也是闲着,便出城往山上寻了一些,今天正好给您送来。”
“那多谢了,冬儿,快,替雀灵收着!这么大热天儿的,还劳你往外跑,实在是有心了!”
钟氏递了手里的布包给冬儿,笑道:“哪里能让您破费个谢字啊?这么点小东西不值几个钱的——”说到这儿,她转向元胤的位置行了个礼儿笑道,“原来王爷也在啊!恕我眼拙了,没瞧见呢!王爷不会见怪的吧?”
元胤没说话,低头喝了口茶。唐宣贞忙伸手扯了钟氏袖子一下道:“行了,你是吃过饭的,别在这儿耽误游姐姐他们的午饭了,我送你出去!”
“我哪儿吃过饭了?你这丫头真是的,”钟氏故意说道,“我赶着上这儿来,还没来得及呢!”
“既然如此,横竖丫头们要在偏厅外开一桌,钟大娘,你就跟她们一块儿吃吧!”游仙儿说道。
“叨扰了叨扰了!”钟氏朝游仙儿和元胤拱拱手,眼角瞄了兮兮一下,跟冬儿去了。丫头们在偏厅外的走廊上开了一桌,钟氏坐下后,笑米米地问身旁的冬儿:“冬儿姑娘,问你个事儿。”
“问吧。”冬儿其实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那位坐在王爷身边的姑娘是谁呀?王爷家的亲戚?”钟氏斜眼瞟着兮兮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横竖您往后就知道了。”
“你都不知道?我瞧着也不像是王爷新收的呀?”
冬儿替她布了一筷子菜笑道:“您啊,还是吃饭吧!我不知道的您问了,我还是不知道啊!”
钟氏有些不甘心,拿起筷子一直竖耳听着旁边的动静。一听到游仙儿说起慈安署的事,她立马放下筷子,快步走到游仙儿身边笑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呢!还记挂着中秋之夜替慈安署的人安排一回,我啊,先替慈安署的人谢谢夫人大恩了!”
游仙儿没想到钟氏忽然来了身后,微微吓了一跳,放下筷子说道:“不必谢了,钟大娘你回去吃吧!慈安署的事儿我都交给宣贞去打理,回头你也要多多帮衬才是。”
“那是自然!”钟氏没有挪动步子的打算,像钉子似的立在那儿赔笑道,“若没有我们贞儿的主意,当初也不会有慈安署啊!慈安署的人无不念着王爷和夫人,以及我们贞儿的好呢!”
“慈安署是什么地方?”兮兮好奇地问了一句。
钟氏连忙答话道:“听姑娘这么一问,怕是新入城的吧?说起那慈安署,城里没人不知道啊!那都是我们贞儿……”
“行了,”唐宣贞草草打断了钟氏的话,扭头道,“这会儿正吃着饭呢!你跑来做什么?赶紧回去吃饭吧!”
“哎哟,说说又怎么了?只当给大家乐一乐呗!姑娘啊,哦,不对——”钟氏冲兮兮虚情假意地笑道,“姑娘瞧着是生面孔,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啊?”
兮兮道:“叫我梁姑娘就行了。”
“原来是梁姑娘啊!”钟氏故意把姑娘两字说得重些,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她心想,既然还是个姑娘,那自然算不得王府的主子了,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嘛!
她想了想又说道:“慈安署是设在城内周济那些难民的。姑娘你可不知道,几个月前城里乱了好一阵子呢!多亏了王爷英明,没几天工夫就把那些有贼心的人收拾了!贼子是收拾了,可那些难民怎么办呢?说起来多亏了我们家贞儿,跟王爷出了个主意,所以才有了那个慈安署。”
兮兮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
“我现下也住在那儿,替贞儿打理打理慈安署的事项,要不然啊她一个人既要帮衬王府里的事儿,又要照管慈安署的事儿,忙不过来呢!”说到这儿钟氏停顿了一下,表情一变冲游夫人眉飞色舞地说道,“夫人,您知道吗?我昨天在大街上瞧着那小践人了!”
“哪个小践人?”游仙儿问道。
“还能是哪个?就是上回在慈安署冲撞了我们贞儿的那个小践人!那个叫什么铃儿的,您忘记了?”
“哦,金铃儿是吧?”游仙儿点点头道,“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怎么了?那丫头还来寻你麻烦?”
“哎哟,她哪儿敢呢?”钟氏笑米米地说道,“有王爷和您,还有我们家贞儿看顾着,她哪儿还敢动我半根手指啊!我告诉您吧,那丫头现下干起了那档子买卖了,可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哼!”游仙儿冷笑了一声道,“她那模样也只配去干那档子事儿!慈安署里留她不得!上回好在她没伤了宣贞半根头发,要不然我现成就要了她的命去!既然她都落到那步田地了,横竖由着她去,别管她别是!”
“游姐姐,”唐宣贞提起银酒壶给游仙儿斟了一杯酒笑道,“都是过去了的事儿,还提来做什么?想当初她也没把我怎么着!”
“还没怎么着?”钟氏一脸心疼地说道,“要真怎么着了,那你现下就该破相了!那天要不是王爷手快,拽了你在怀里,只怕啊那小践人手里那滚烫的粥就泼你脸上了!”
“是吗?”兮兮来兴致,追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梁姑娘,你是没看见啊!我当时吓得两腿儿都软了啊!你想想,刚出锅的热粥还冒着白雾气儿呢!那小践人竟下手,端起来就往我们家贞儿身上泼去,太狠毒了!别人都还愣着呢!唯独王爷脑子好使,这才把我们贞儿拖开了,要不然,哎哟喂,我都不敢想啊!你想想,天底下哪儿有那么狠毒的人去?不知道是妒忌我们贞儿还是饿昏了头了!”
兮兮抿嘴笑了笑,塞了一块儿牛肉进口,一边慢嚼一边斜瞟着元胤说道:“没准啊,跟你们家唐姑娘没什么大干系,兴许啊,是有人在外头惹了什么扯不清楚的债,这才连累了你们家唐姑娘。出了这档子事儿,没把那金铃儿怎么着?”
元胤似乎听出了兮兮话里的意思,那个有人还能说谁呢?不就是说他吗?但他没接话,稳如泰山地吃着自己的饭。
钟氏接了话道:“王爷和夫人心好啊!我们家贞儿也是个菩萨心肠啊!看她一个女人已经那么可怜了,就把她逐出了慈安署,随她去了!可谁想到啊!居然干起那档子买卖了!你说,她下作不下作?”
“嗯,”兮兮笑米米地点着头,扭头看了眼元胤道,“王爷可真——是心肠好啊!”她故意把那个真字拖得长长的,心里哼笑道:果然跟那金铃儿有扯不清楚的事儿呢!都造次到这地步了,单单只是把人放了?不像他赵元胤做事的手段呢!
这桌面上,但凡是女人可能都听出来了,唯独兮兮自己没有察觉到,她刚刚的话有点酸味儿了。这就叫做身在其中不觉味吧!连钟氏都隐约觉着,这个梁姑娘不一般,敢跟王爷这么说话呢!
雀灵捧着汤碗,用胳膊捅了严琥珀两下,一脸诡笑地盯着自家主子叔叔,唐宣贞则挑起眼皮,假装喝酒,却在偷偷瞄着元胤的反应,镜台安稳地坐着,回头吩咐阿今与添口茶。钟氏没开口,静静地等着,游仙儿听出些猫腻来,忙说道:“梁姑娘,你该是知道的,元胤是面儿上瞧着凶,心眼儿却是好的。”
“是挺好,”兮兮笑呵呵地冲游仙儿点头道,“要不然那金铃儿还能活到现下吗?我瞧她那样子不像是会干狠事儿啊!”
镜台放下茶杯笑问道:“你见金铃儿?”
“见过,尹妈妈茶坊里,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早上才见过她呢!她说跟你们家王爷认识,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