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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环直挺挺跪着,用力咬着嘴唇,冷笑道:“她歹人有歹福,算她命大那日姑娘说让我把您的箱笼理一理,说衣服太多了穿不着,叫我把素日您没上过身的新衣服理出一部分来,给大家分分……我就把曲儿贴身穿的沾过玫瑰疹的小衣塞进了给她的衣包里熏了两天。可惜,那两件衣裳后来没到她手里,算她走运。”
阿离立刻想起来了。
那日金环收拾出几包袱衣服,拎过来给她过目。
给青云的那两件,阿离突然想起来是过十三岁生日时大哥送的,倒是不舍得送人,就留下了,另外赏了青云两件。
而且,当天她就把其中一件桃红的的窄袖衫高高兴兴穿上了身。正是被曲儿的衣裳沾污的那件。
没两天,她便发了病……
玉凤听了,简直气疯了,板着金环的脸直问到她的脸上去:“你看见姑娘留下了那件沾污过的衣裳,又穿上了,你明明都瞧在了眼里,为什么不拦着?你明知道姑娘可能会因此过上了病气,染了病很有可能治不过来,你竟然不拦着?你的人心呢?让狗吃了?”
“我……我不能拦着,我不能说,我怎么敢说……”金环瑟缩地矮下身子,复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阿离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瞅着她,只觉得心里的惊和痛慢慢地满溢了出来,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木然道:“我想知道,曲儿的衣服怎么会到了你手里?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没处理掉?竟然还留着……不怕露马脚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暴风雨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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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暴风雨之夜
“那日阎妈妈叫了两个婆子在后园子里挖了个坑,把曲儿的衣裳被褥都扔进去,又说要洒上石灰沤半天以后,再填上土。那两个婆子都嫌腌臜,麻烦,不愿意弄,又嫌晦气,嘟嘟哝哝的。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就说我来弄,让她们回去歇着,她们自然乐得躲清闲。我就拿树枝子从坑里挑了两件衣裳出来。”
金环半跪半坐在地上,声音空空洞洞的:“我也想早些处理掉……可是,这几件脏衣裳后来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在咱们府里不敢随便乱扔,怕万一被人发现了认了出来,第一个就会想到是我拿的;出来到别院这几天还是没机会,院外到处都是巡视的军爷们,又不能走远,走远他们会跟着。好不容易昨天到那坡上挖了个坑,又被吉祥看见了。”
金环忽然咧嘴苦笑了一下,道:“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还是被姑娘发现了。”
阿离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目,一手握拳抵住额头,面色凄冷。好半晌,方喃喃道:“金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屋门吱扭一声打开了,灌进来一股冷风。
阿离睁开眼,见青云和吉祥,赵妈妈几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此时皆静默地垂手立着。
“青云,你都听见了?”阿离面色青灰,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青云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朝金环看,只缓步走到阿离面前,伏在地上便叩了三个响头,郑重地向阿离恭声道:“若非阴差阳错,姑娘替奴婢挡过了此劫,只怕奴婢早已身染恶疾,自生自灭,现在和曲儿一样,被丢在城外乱葬岗上了。姑娘救了奴婢一命,您的大恩奴婢永远铭记在心里。”
阿离望了青云一眼,扶着额头疲惫地说道:“是你自己有这个运气。”
屋子里短暂地静默了一瞬,只听见金环跪在地下干噎着哭泣。
玉凤也哭了,骂一会,又望着金环发一会呆,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阿离:“姑娘,您准备……怎么处置她?”
阿离紧闭着双目,向后仰靠着。恼恨,痛苦,伤感和不舍纠缠在一起,啃噬着她的心。过了良久,方吃力地睁开眼睛,正看见金环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求助和恐惧。
如一把钢锥戳在了心脏上,阿离不由自主便抬起一只手按在了胸口上,以此去平抑心底那突如其来的锐痛。
“金环,你为了一已之私,竟然不惜伤害别人的性命我若姑息了你,让青云,玉凤,吉祥,如意,还有赵妈妈她们作何感想?”阿离努力使自己的语调维持着平缓和镇定,转头望着青云,道:“她原本想要加害的人是你,不过横生枝节,由我顶替了。所以,我还是把她交到你手上,任由你处置吧。”
青云垂下眼帘,板板正正地低声道:“姑娘太抬举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个卖断了身价的下人,如何能有这等生杀大权?她是您的丫头,犯了错也自然该由您做主,让她生便生,让她死便死,奴婢无不听命于您。便是您今天把她放了,奴婢也绝不会有半句闲话的。”
一番话说得不急不缓,却又软中带硬。
房中一时鸦雀无声。
阿离抿了抿嘴唇,环视四周,见房中众人皆把目光一瞬不瞬地投在了自己身上,便点了点头,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照府里的规矩,犯了这等大错的下人,要交给鲁嬷嬷处置。那咱们便依着规矩来。”
说着,便双眉一挑,冷声道:“玉凤,吉祥,赵妈妈,去拿绳子把她捆了,锁到耳房里。明日府里会有几位妈妈过来送东西,到时便把她带回府里交给鲁嬷嬷罢。”
院子里骤然起了一阵狂风,将放在廊上高架上的两个花盆吹翻在地,“咣”的一声砸得四分五裂。
玉凤“啊”地尖叫了一声,脸上已变得煞白。她有些惊惶地望着阿离,喃喃道:“姑娘要把她交给……鲁嬷嬷……?”
原以为阿离至多会关起门来,命她们把金环按在地上暴打一顿,哪怕打得皮开肉绽,躺炕上十天半月下不了地,那也是自己家里的事,给她这次教训,她从此应该就会存了畏惧之心,再不会行出这种勾当来了……
可是现在,姑娘是动了真气,竟然要把她押送回府,交给鲁嬷嬷……
鲁嬷嬷那个寡妇,脸苦心狠,出奇得手黑,府里的丫头们这些年谁没捱过她的整治?掌嘴的能打掉牙齿,挨手板子的能打折指骨,就连四姑娘,都能在她手底下变成跛子,落下终生的残疾。金环到了她手里,又是犯了这等大错,还能逃得出命来吗?
金环同样面色惨白,呆呆地望着阿离,不停地摇着头,恐惧地连声道:“不,不要……求求姑娘不要把我送回府去,回去我一定是死路一条,就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阿离猛然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你也怕死吗?你在做那样恶毒的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一想,别人的命也是值钱的,岂容你随意践踏?每个人都得为她做出的事承担后果,你既然做出了这等恶事,理应接受惩罚。”
她缓了口气,垂下眼帘,声音变得低缓寥落,“无规矩不成方圆,该是你承担的你逃不掉的。若是老天怜你,自会给你一条生路;若是不肯见怜,也是你咎由自取。你……自求多福吧。”
说着,便咬牙转过身去,沉声道:“玉凤,吉祥,把她捆了。”
玉凤眼中含泪,狠狠地一跺脚,跑去厨房取来一团麻绳,咬着牙将金环两臂扭到身后,哆哆嗦嗦地用绳子捆住了她的手腕;一边捆一边骂道:“你个黑心没人伦的混帐王八蛋,干出这样天打雷劈的恶事来,活该受一次教训……”
一边骂,一边自己的两行泪水也滚滚而下,数落了一会,又忍不住揉着眼睛哭道:“你只管去吧,我会在这里替你烧香祝祷,求老天爷留你一命的,你放心……”
阿离的泪也流了下来,连忙转过身望向窗外,悄悄地抹了一把脸。
吉祥年纪小,也已哭成了泪人;赵妈妈在旁边扭着金环的手臂,只是皱了眉不停地顿足叹息。唯有青云一直默默站在阿离身后,从始至终未发一词。
此时已近黄昏,一整天都在刮着狂风,天空一片阴霾。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更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终于从天而降,整个别院顿时笼罩在了一片狂风暴雨之中。
金环被捆住了手脚,锁在了南边的一间倒座房中,派了吉祥在门外的廊上看守。
阎妈妈明天会带着几个仆妇亲自过来探病,并送来一些日常动用之物,到时便会将金环带回府去……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阿离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电闪雷鸣,痛苦烦闷如野草一般在心里漫山遍野地疯长着,一直睁着眼盯着暗沉沉的帐子顶,直到半夜都没有半分睡意。
青云连日来天天坐更,已是困倦不堪,此时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头埋在臂弯里,不知不觉盹着了。
玉凤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便是明天要上刑场,头一晚也会酣声如雷,此时自然早已沉沉睡去。
阿离躺在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从小时候和金环玉凤一起分吃一块烤红著,想到了刚入府时的种种艰难,又想到了金环眼下的境遇,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一脸。
窗外依旧是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阿离的眼皮终于涩得起来,渐渐朦胧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恶梦连连。眼前一会是被打断了腿的清娘爬在地上,怨毒地直盯着自己;一会又是城郊外乱葬岗上横七竖八的死尸,其中赫然躺着浑身溃烂的曲儿;一会又是金环正在被鲁嬷嬷抡着大板打得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一会又变成了吉祥吐着长舌头,两眼暴突,似笑非笑地朝自己走来……
阿离从梦中尖叫一声,腾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已是遍体冷汗。几乎同时,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院子里分明也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虽然轰隆隆的闷雷一个接一个地就在窗边炸响,却依旧没有盖过那一声凄厉的惨叫,直叫得人头发倒竖,毛骨悚然。
阿离的心突地一下紧缩成了一团。
青云从脚踏上直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