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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如果能俘惑他的心,就离复国大计迈出了一步。”阿离轻轻说道:“当然,如果能怀上太子的儿子,就更万无一失了。这个孩子身上流着大郑皇族的血液,将来一但有机会称帝,岂不就是兵不血刃便可复国了么?”
此时的曾雪槐已经暂时忘了自己的伤痛,但见他圆睁双目,难以置信地望着阿离,由不得便击节叹道:“蠢女人蠢啊太子一时情不自已倒是有的,但他这样的身份如何敢跟前朝的公主生下孩子呢?他这太子之位早就是众矢之的了,容不得半点闪失。说不定太子怕走漏了风声,把你母亲她们暗地处置了,又能如何?这样铤而走险难道不是太蠢了吗?”
曾雪槐又急又怒,不停地顿足道:“就算侥幸能生下儿子,又如何肯定将来一定是他继承大统呢?后宫佳丽如云,皇帝的儿子少说也会有十几二十个吧?母家身份高贵的多了,凭什么那大位就落到他头上?这……这真是妇人的见识,无语,实在无语啊”
阿离将视线移向窗外,淡淡道:“没错。不过当今圣上注定了此生子嗣单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能再生出儿子来了所以那大位,兴许真的会落在我大哥头上……”
曾雪槐惊住了。
是啊,当今圣上膝下的确只有一位皇字,还是他当年为太子之时,身边一位侧妃所出。唯一这一位皇子却迟迟没有侧立为储君,说明皇帝对他并不很满意。而这一次又微服江宁,分明就是来寻访当年那个私生子的下落的
“你母亲当年给他喝了什么绝嗣的东西,是这样吧?所以她笃定地料到皇帝将来一定会因为子嗣单薄而想起品南来”曾雪槐冲口道。
“不,这一切都是长公主所做,包括大哥的生母……也是长公主。因为我娘自从在端王府中与父亲相识后,便再不肯屈就于太子了……”
第三十九章 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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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步步惊心
曾雪槐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望着窗外。
“当时我娘只有十五岁……”阿离低着头,声音微不可闻:“虽然皇家女儿的身份让她有复国的梦想,也自知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她毕竟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罢了,皇族的高贵血统更让她为自己这种行径感到羞耻。太子自端王府中结识了我娘,却当真是心动不已,屡次三番想尽办法到端王府中与她相会,端王自是乐得成全。我娘每每虚与委蛇,强颜欢笑,可她心中的苦闷抑郁只怕比父亲更有过之,直到她偶然机会在端王府中又遇到了父亲……”
阿离神色怆然地望着手里的信,顿住了。
曾雪槐凄冷的眼神中微微露出一点温柔的光。与四姨娘在端王府中初见的情景,在脑海中是那样鲜明,在梦中无数次地重温过,如刀刻斧凿般经久不灭。
雨天,竹桥上的女子白衣胜雪,擎一柄油纸伞翩然而过,他退避三舍不敢抬头。那女子经过他的身旁后却又回头惊鸿一瞥,他的心便从此不再属于自己。吸引他的不是女子那动人的容颜,而是她眼中无尽的凄婉哀伤。
女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重重雨幕中,他却如同中了蛊一般伫立在原地回不过神来。泥泞的雨地里遗落了一根鎏金珠钗,他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上面是双凤吐珠卷草的纹样,分明是宫中之物……
那女子大概是被俘的宫眷吧,怪不得有那样无助而哀伤的神情,和他一样被禁锢在这里,两个人的境遇何其相似他的心猛然刺痛了起来,对那女子油然而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愫。
从此以后,每逢端王府中摆宴,他总会逢请必到。以前最厌恶的这种新朝权贵们的宴会,忽然变成了他无限向往的地方。而每次去赴宴,他总会想方设法地溜出去,希冀着能与那女子再见一面。而那女子似乎也有同样的心思,好象是知道他要来而专意等他一般,每每远远地站在竹桥上,小径旁,遥遥地向他望过来。虽然从未说过话,但他分明感觉到两个同样孤寂而抑郁的人已经心意相通了。
再然后,在一次端王的生辰宴上,老皇也下驾光临端王府,看着形单影只的曾雪槐,老皇便随口笑命端王为他安排一位“佳人”近身伺候。他怎么也没想到,几日后,端王竟用一乘小轿将那女子送入了他的临时府邸中……
从此,在京中的日子不再苦闷孤寂,他与四姨娘花前月下,情义相投,那些日子成为了他一生中最留恋的美好时光。
他终于抬起头,缓缓伸出手去拿那封信,阿离的手略微阻挡了一下,便无力地松开了。
“虽然我娘最初接近父亲也是为了复国大业,可是……她后来……是真的爱上了父亲,真的……否则她不会临终前怀着愧疚和忏悔的心向您坦白这一切的……”
阿离急切而惶恐地轻声道。
原来,连最初的相见,和遗落在雨地里的那只珠钗都是刻意安排的……
曾雪槐闭了闭眼睛,眼角沁出了两颗泪,信纸也悄无声息地滑落到脚边。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我娘偶然得知父亲是前朝功臣之后,在京都保卫战中对大陈军进行过殊死抵抗,心中甚喜,曾想着力劝父亲给老太爷写信,调集旧部在江南起事,因此便想方设法接近父亲,她认为这才是复国的正途。她从此再不肯与太子有瓜葛,找各种理由推脱,但是长公主不认为我娘会成功,因此长公主决定计划不改,只是由她来代替我娘。
这时候太子已对我娘心心念念,我娘却对他突然冷淡了下来,他心中正怅然若失,谁知有一天长公主却穿戴上了我娘的衣裙首饰,出现在了太子面前。长公主原本就与我娘长的有两分相似,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的女子,又是刻意示好,太子迷乱之下并未把持得住。
后来,长公主怀上了我大哥,她自知太子对她并非真心,这个孩子由她生下来,未必会得到太子的喜爱,因此便对太子说,我娘怀了他的孩子……
此时太子已经知道了我娘的真实身份,一方面心中欢喜,同时却又很惊慌。皇子与已经为奴的前朝宫眷狎戏是一回事,但令她们生下孩子,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他还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不想有闪失。可他又舍不得杀了我娘……
后面的事父亲就知道了。端王在他的授意下,将我娘送给了父亲,此时长公主已经怀孕三个月,我娘只能李代桃僵,替她“生下”了我大哥。可她没想到的是,当时父亲的处境那样困难,与家里的来往信件都有专人“代管”,就算去前门听个大鼓书都有专人“陪同”,让他写信劝说江南的老太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更令我娘没想到的是,她对父亲真的日久生情了……
又过了一年,皇帝终于准许父亲回江宁了,此时的祖父已经百病缠身,而江南三省在祖父的治理下繁华富庶,百姓安居乐业,那劝说其起事的事,我娘越发说不出口了。更重要的是父亲对她的疼爱,还有大哥的可爱……到说底,她也只是一个柔弱温顺渴望温暖的普通女人罢了……”
阿离从地上捡起那封信,掸了掸灰尘:“至于我娘为什么会写一封无字的信,一是因为事关重大,她不敢走漏一点风声;再一个就是,她潜意识里不希望父亲知道这一切……反正长公主将来总会告诉您的,她之所以会写下这些字,只是想临走前能安心一些。
可是我猜,经过了二十年,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长公主的心意也改变了,她也许只希望大哥能过普通人的小日子,不愿意他再卷入宫廷混乱中去,因此并没有对他提到这些往事。”
阿离一口气说到这里,伸出手去轻轻放在曾雪槐的膝头,诚挚地恳求道:“如果父亲真的不能够原谅我娘,请您不要对大哥心存芥蒂可以吗?毕竟您养育了他二十年,我相信这份亲情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
曾雪槐瞪着一双干涩肿胀的眼睛,低头望着女儿,努力挤出一丝笑。
“皇帝千里迢迢来寻访你大哥,足见对他的重视。我能看出来,皇帝很欣赏他,很喜爱他,你大哥以后定会前程似锦,我这个糟老头子却只能是他的绊脚石罢了……”
说到这里,曾雪槐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抬眼望着阿离,有些惊惶地说道:“刚才娴娘说,皇帝已经册立太子好几个月了?你大哥是在给太子作侍读?”
“是啊……”阿离也反应了过来,疑惑地说道:“父亲不是说皇帝对大哥很欣赏很喜爱么?为什么册立的不是大哥呢?以前迟迟不册立那唯一的皇三子,怎么这时候又突然立了呢?”
曾雪槐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和孩子的安危荣辱相比,自己的那些伤心悲愤已经不足挂齿了。阿离说的没错,不管品南是谁生的,自己养育了他二十年,他就是自己的儿子,永远都是
“皇帝当然不可能立你大哥为太子了皇三子虽然不是皇后所出,但他生母至少也是朝中重臣之女。可你大哥的生母是谁?能公之于众么?皇帝最多会说他是当年某个宫人所生,现在好不容易才找了回来。这样的身份如何能继承大统?立储之事岂有那么简单,除了自身的才学,还有母家的势力,方方面面的衡量。若是立了你大哥,只怕会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皇帝岂会这样草率。”
他凝神沉思了片刻,又缓缓道:“所以皇帝在见过了你大哥后,立刻立皇三子为太子,一方面是对太子的一种安抚,另一方面是提醒你大哥:他可以作一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能臣去辅佐他的皇兄,却不得僭越。”
“可是……就算我大哥对此没有异议,那位太子爷肯放过他么?”阿离惴惴地问。
“所以皇帝不许他参加会试,也算是一片苦心……毕竟中过案首的人,万一进京赴试又蟾宫折桂,还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