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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南“嗯”了一声,定睛瞅了贞娘一眼,微笑道:“有劳五妹妹了。这一向阿离管着家,也多亏你们帮衬着她,不然她便有八只手恐怕也顾不过来。大哥要谢谢你们。”
品南和贞娘向来不睦,互相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见了面连话都很少说。不知何时起,两个人变得这样客气起来,尤其是品南,这样温和地对贞娘说话,还是头一回。贞娘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讷讷地笑道:“谢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你们聊,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
话未说完,人已经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阿离见贞娘走了,这才皱了眉悄悄地向品南道:“自从五姐回家以后,那李家三公子就一次面都没露过这算怎么回事呢?就算是弃妇也总要给个说法吧。父亲身子不好,念北又小,家里没个主事的男人去登他李家的门,好在现在大哥回来了,你明天就去找李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看看这日子还有没有办法过下去了?如果还能过,就让他把五姐好生接走。告诉他,五姐这一年来变化很大,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骄纵的贞娘了;如果他执意说过不下去了,我们也不会缠着他,就出一封和离书好了,反正我们曾家现在也不是什么显赫的官宦人家了,谈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平民家的女儿和离后再嫁的有的是,还真犯不着一颗树上吊死呢”
品南定定地望着阿离,许久方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帘,起身在房内踱了几步,缓缓道:“妹妹想来还不知道吧?我也是才知道……李延他……地震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患上了咯血之症,这个病是不会好的了。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经过他家的庄子,已经去看过他了,他那光景……已经是不久于人世了……”
“什么……?”阿离愕然望着品南,一下子呆住了。
李延要死了?她骇然自问。
是的,李延要死了。又茫然地回答自己。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他那张温和儒雅永远微笑着的俊秀面庞;空气中似乎萦绕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是他身上茵犀香的淡雅味道。
还记得品南中出童生试案首那天,自己急匆匆跑到重华阁去报喜,误把李延认作了品南的情形。
微雨的窗前,梧桐树下那个寂寥的背影,身上披着品南那件白鹤氅衣,凄婉低回的萧声,以及猛然回头时来不及收拾起来的落寞神色……
阿离的心中无端的酸楚起来,眼角有些湿润。
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这可怎么好,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五姐呢……”她抬起手背飞快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她知道了一定承受不住……”
“不告诉她兴许还好一些,这也是李延的意思。”品南脸上的神情也有几分凄恻和落寞:“他说,将来不要把他去世的消息告诉贞娘。他希望贞娘一直恨着他,这样的话,和离以后她兴许还能再嫁;如果她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病才“扔”了她,只怕她后半生心里会更苦。他说,他已经对她很残忍了……”
有两颗泪珠从阿离的面颊上无声地滑落下来。她缓缓站起身,轻声道:“我去看看五姐……”
然而才一推开门,便看见贞娘呆呆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朱漆托盘,上面放着几碟干果蜜饯,脸上早已泪流成河。
“五姐……”阿离一愣之下,连忙上前搂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已经哽咽了。
贞娘将手里的托盘轻轻交到了阿离手上,退后两步,向她深深福下身去,平静地却又一字一顿道:
“这一年里,多谢妹妹对我的照顾,从来没对我冷言冷语过,我很感激妹妹……不过现在我相公病了,需要我的照顾,我也该回家去了。咱们姐妹就此别过,妹妹多保重”
第五十章 春风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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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春风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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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延去世的时候,正是繁花似锦的六月天。
三个多月前,品南亲任兵马大都督,率五万精兵,兵分两路西征乌宵。慕容俊任着右翼军副将,率三千轻骑,包括他自己的一千虎狼亲军,以先锋之姿数次突袭乌宵大营得手,火烧乌宵三十车粮草,生擒了乌宵王两位王子,斩其主将二十余首级。
品南趁势率四万步军与赤夷的两万骠骑四面合围,将乌宵主力围歼于呼拉塞河畔,乌宵王带着不足一千人马狼狈败走西部戈壁,赤夷一举收复了失地,并将三分之一的乌宵地盘纳入了自己的疆界之内。
作为回报,赤夷每年向大陈国额外纳贡牛羊两万头,良马两千匹,金银珠宝无数。
捷报传回大陈京城,皇帝龙颜大悦,即刻升任慕容俊为蓟北总兵,驻守京畿;四皇子品南加封硕亲王,赐高祖皇帝所用宝刀一口,御马十匹,黄金千两,金腰带一条;其他随军将领皆各有封赏。又命京中二品以下文武百官于西征军班师回朝之日,着朝服迎于德胜门外。
品南的身世原本只有皇帝身边几个人知道,朝中虽影影绰绰有些传闻,毕竟无人敢在明面上谈论此事。此番皇帝借着西征乌宵大胜的契机,颁下诏书,公开了品南的身份,一时朝野震动,举国皆惊,不过盛赞品南“龙驹凤雏,少年英豪”的声音还是从四面八方扑天盖地而来,占了压倒性的多数。
西征大胜,加上皇家子嗣得以认祖归宗,两桩天大的喜事令皇帝龙颜大悦,颁下诏书大赦天下,曾家得着信儿已经是六月末了。
其时,曾家的那处三进三出的新宅院已经盖好了。宅子修得并不算豪华,不过比一般殷实的庄户人家略微气派一些罢了。
正是炎天暑热的六月天气,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院子里洒了水,收了暑气,显得凉爽了很多。葡萄架子下面支了一张圆桌,曾雪槐和儿女们围坐在桌旁,吃着刚从井水里拎出来的透心凉的大西瓜。
曾三福带着几个人刚往城里的米店面铺送了粮食回来,进来回复,因笑呵呵地说道:“这一趟进城倒听了个喜信儿,府衙外头已贴出黄榜了,说是咱们大陈的军队大败乌宵,已经班师回朝了。圣上龙颜大悦,发诏书大赦天下,并减免一年赋税呢。”
雅娘一听,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立刻问道:“攻打乌宵不是我大哥带的兵么?
“是啊,是咱们家大少爷……”曾三福有些不自然地嘿嘿笑了两声,搔了搔头皮,道:“小的也不认识黄榜上那些字,就是听旁边的人念叨了几句……哎呀,马车还没卸下来,小的先下去忙了。”
他急忙要退下,曾雪槐及时地叫住了他,沉声道:“除了这个,是不是还有别的消息诏告天下了?四皇子有封赏吧?你只管照直说,也没什么好瞒的,姑娘和少爷们早就知道了”
曾三福听他这样说,方讷讷道:“是,大少爷……哦不,是……四皇子封了硕亲王了……”
他偷眼看了曾氏父女一眼,见大家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又连忙笑道:“啊对了,慕容大人也高升了,升了蓟北总兵了呢”
雅娘听了,先是拍手笑道:“哎呀,这太好啦”,忽然又醒悟过来,忧心忡忡地望着阿离道:“那慕容大哥岂不是要调去京师任职了么?离江宁几千里地呢……”
阿离心中也正五味杂陈,既因为品南两个人毫发无伤地大胜而回感到欣慰,又因为慕容俊远调而郁闷;又因为品南已经离曾家越来越远了而伤感。
正怔怔无语时,忽见两个穿了孝的仆妇一路走了进来,一进门便跪下叩头:“奴婢们是织造李府上的,我家三爷昨儿没了,奴婢们被打发来给亲家老爷报丧来了……”
阿离惊跳起来,颤声道:“三公子……不在了?”
李家的两名仆妇闻言,已经泣不成声了,只是捂着嘴连连点头。
阿离心下惨然,呆立了半晌方垂泪道:“父亲身子不好,就不要去了;我带着念北到李家去一趟就好……”
曾雪槐亦是面露凄然之色,半晌方长叹一声,无力地向阿离挥了挥手。
……
贞娘身穿重孝,跪在孝幔后面,面色惨白,象个纸糊的人一样摇摇欲倒。看见阿离来了,只是瞪着干涩而空洞的眼睛呆怔怔地瞅着她,却是不发一词。
“三少奶奶两天水米不进了,也不进去歇着,只在这里……守着三爷……”,伺候的小婢眼圈哭得红红的,哽咽着说道。
阿离用帕子抹了抹眼睛,从小婢手中接过一碗银耳莲子羹,用小银勺舀了一勺,凑到贞娘唇边,轻声劝道:“这样暑热天气,五姐好歹吃一点,不然熬坏了身子,三姐夫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
贞娘听到“三姐夫”这几个字,原本空洞而了无生气的眼睛里瞬间便蓄满了泪,她挣扎着摇了摇头,才要张嘴说话,忽然一阵眩晕袭来,由不得便伏在地上搜肠刮肚的呕吐起来。因为两天两夜没吃没喝,腹中空空,干呕了半日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阿离看得揪心,连忙低声吩咐小婢去请大夫过来,又亲自倒了碗茶服侍贞娘漱口。
因李夫夫已经在大地震中过世了,是以李家的女眷只剩贞娘的两个嫂嫂,一听见说三弟妹太过悲恸伤心以至于呕吐昏晕,连忙赶过来探视。
此时大夫已经拎了药箱进来了,丫头婆子们七手八脚将贞娘抬到床上去平躺着,大夫为贞娘诊了一遍脉,不禁面露惊诧之色,自己犹自不敢相信,把贞娘的面色又细细看了一遍,再仔细诊了一回脉,方站起身恭声道:“恭喜少奶奶,贵体并无大恙,这乃是喜脉啊”
此言一出,房中所有人都惊住了。
李家掌家的大少奶奶难以置信地连声问:“你是说……我三弟妹有了?我的天这……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