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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如冰窖一般彻骨冰寒。念北冷得直跺脚,一边呵着手,一边好奇地问阿离:“六姐怎么胆子这么大,当真不怕那恶心东西吗?还敢亲手拿着你瞧五姐七姐九妹她们吓的……”
“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在乡下时天天都能见到。田里还有一种更大的田鼠,比这个还大着很多呢。荒年灾年的时候,连草根子都没的吃,人们还得靠它们填肚子,能有这个吃就算不错了,可恨的是经常连老鼠都吃光了……”
“吃……老鼠?”念北圆睁双目,难以置信。
“可不是?架起火来烤得滋滋冒油,听人说好吃着呢就象是……”阿离歪着头一脸凝神思索状,蓦地展颜一笑,点头道:“对,听说就象是小牛肉……”
“小……牛肉?”念北偏也饿了,正低头将那卤牛腱子也咬了一大口。蓦然听见这话,一张嘴全吐在了地上。
“六姐真恶心”念北咧着嘴不悦地说着,边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残渣,
阿离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供桌上寸许长的蜡烛爆了个灯花,发出微弱的一声响。
“你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快悄悄地回去吧,省得叫人发现,”阿离催促着念北,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供桌上。那些乌木烫金的牌位影沉沉地林立在灯影里,半明半暗,静默中透出些不寻常的气息。
“咦?怎么祖父的牌位倒没供在这里?”阿离自语着,定睛又将桌上一排牌位从左到右细细看了一遍,方疑惑地说道:“二世祖,三世祖,曾祖……怎么单就没有祖父的呢?”
“不知道啊,听说是祖父弥留的时候留下了遗言,吩咐父亲说:在他死后不供牌位,不入祖坟,也不准人哭,远远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这却是为何?”阿离满心惊诧。
“我哪里知道”,念北耸耸肩。
祖父曾重去世的时候他才五岁,只记得府里漫天遍地的肃白一片;至于祖父的模样,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个孤僻古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
阿离凝神思索了一会,不得其解,便将此事暂且捺到一旁,转而轻描淡写地问念北:“大哥也是跟你一处念书么?”
“我去年才开的蒙,大哥都快下场应试了,自然念不到一起去,父亲另请了先生教他呢。我是跟二叔家几个哥哥弟弟一起的。”念北听到念书的话题,便有些兴味索然,悻悻地道:“大哥也不喜欢读书,却不大挨骂,想出府去逛就能出去;偏我这么倒霉,经常受责罚不算,想出门都不容易,凭什么呀”
“大哥……”阿离嘴里发苦,隔了半晌方勉强挤出一丝笑,从蒲团上拿起念北的暖帽替他戴好,叹了口气道:“读书是多好的一件事,将来出人头地出将入相都要先从读书起穷苦人家的孩子盼都盼不来的,你可要珍惜……”
念北胡乱地应了一声。阿离想了想,又轻声问:“父亲平日都是在哪里起居的?几时起床,几时办公务,几时安歇呢?”
“父亲忙着呢,等闲见不着他的面。平时差不多寅时就起床,打几趟拳以后就上衙门去了;吃饭也开在外院,晚上多数是歇在母亲这里……”念北有些同情地看着阿离,轻声细语道:“你一定很想念父亲吧?”
“想念……”阿离心里腹诽了一句,又问:“父亲很少到内院来吗?”
“是啊,很少。那天又听母亲和二婶闲聊,说现在海防不稳,外有海盗骚扰,内有流寇作乱,把父亲更忙得见不着人影了……”念北说到这里,眼中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拍手道:“我倒希望他老人家少回家,最好一直在外头忙才好呢,这样就省得问起我的功课啦。”
“你这孩子可真是……”阿离皱眉无奈地笑斥了一声,心里有些纠结:如此看来,想单独和父亲见上一面都似乎不容易了……
北风吹着号子猛地刮进祠堂里,两扇大门咣地一声闷响,阿离惊觉起来,忙道:“太晚了,只怕你院子里的丫头妈妈们找不着人要急疯了,你快回去”
念北站起身,笑着说:“好,再不回去只怕又要连累你啦。”他自己把斗篷穿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只蜡烛交到阿离手上,道:“这个你拿着,省得一会回去时路上黑。”
话音才落,便听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小心翼翼却又焦灼地在门口低低叫道:“姑娘?姑娘”
门外暗沉沉的没有点灯笼,却是金环和玉凤的声音。
第三十章 雪夜
第三十章 雪夜
今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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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丫头在门外探了探头,见二少爷竟然也在,吃了一惊,一时愣怔在那里不敢进来。
阿离含笑向她们招了招手。玉凤这才乍着胆子当先走了进来,直直地奔向阿离,将怀里抱着的一件大袄展开替她披上,嘴里急急说道:“下半天我才听见说把我急得满屋子乱转,也没个抓寻,偏金环也不回来……天寒地冻的姑娘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呀?”
金环先款款地向曾念北福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二爷”,这才转脸对阿离懊悔地说:“都怪我,偏要先去端什么茶四小姐又走到廊上吩咐我去茶房里再生个火盆……等我回来,已经听说七小姐吓着了要是我在那里,姑娘也不会自己脱了大氅往箱子里放,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阿离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早拉了她的手细往脸上反复看了一遍,痛惜地低声道:“你挨了打了?”
念北是个好事的,当下便将供桌上的蜡烛擎到金环头上照着,也觑着眼向金环脸上细细端详了端详,随即便瞪大了眼睛高声道:“哎呀,瞧这脸肿的都成猪头啦鲁嬷嬷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打起人来向来手下无情。”
金环一手摸着面颊,一手挡着念北近在咫尺的烛光和目光,脸上腾的一下子红涨起来,避开几步,低了头轻声道:“没事,就挨了几个嘴巴子而已。也不单是我,四小姐的春喜和小梅,五小姐的冬雪和秋香都挨了打了,倒也没有偏着谁护着谁……”
“上次是玉凤,这次轮到你了……”阿离心里不是滋味,转头对念北道:“二弟回去吧,一会等雪下大了更难走,摔一跤不是闹着玩的”
念北见阿离的丫头来了,总算心里安稳了好些,当下笑道:“好那我先回去,六姐明儿见”
金环忙将随身带来的油纸伞双手捧着递了一把给念北,脸上的红云还没消散,垂着头细声道:“二爷不嫌弃就打这伞走吧,雪大了,路又滑,千万当心。”
念北随手接了,漫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金环待念北走远了,这才收回目光,对阿离道:“今儿厨房里索性都没安排姑娘的晚饭。不过我跟玉凤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等会姑娘回去凑和着吃一口吧……”
“不用,今儿我开荤”,阿离笑着指了指供桌上的油纸包:“二弟给我送来了这个。”
金环忙凑上去看了看,由衷地赞道:“二爷倒是位好心肠的爷”
玉凤垮着脸,嘟哝道:“做丫头的倒还有口饭吃,正经的主子小姐倒罚了晚饭,这叫什么事啊老爷也不心疼?也不管?”
老爷……
阿离眼前浮现出曾雪槐那双深邃而略带异样目光的眼睛。那目光很复杂,阿离看不懂。似乎也不是全无一丝怜惜之意,只是被更多的厌恶压了下去,变成一种很矛盾的疏离。但至少,十年未曾谋面的亲生女儿第一天与父亲见面,他一句嘘寒问暖没有,反倒让女儿去冰冷的祠堂里罚跪,这已经足够说明他对自己的态度了吧……
阿离心里有些凉,便懒得吭声,只在蒲团上坐了,一手托腮,望着那昏黄的烛光怔怔地出起神来。
玉凤忽然凑到阿离跟前,唇边含着笑,鬼鬼祟祟地低声道:“姑娘还真准备在这冰窖里待到子时呀?那岂不是傻了?这天寒地冻地反正也没人守在这儿,咱们就算这会就溜回去了又有谁知道?太太想来早就歇下了,不如……”
未待说完,金环就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啐道:“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还嫌姑娘不够倒霉啊?闭上嘴老实坐着你的吧。”
阿离只笑了笑,并不言语,依旧望着供桌上的烛火出神。玉凤便不敢再说话,只嘟哝了一句“我就随便说说嘛……”
主仆三人一时无语,沉默地席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遥遥地传来三声梆子响。玉凤从睡意朦胧中惊跳起来,笑道:“好了好了,可算熬到时候了”连忙扶着阿离站起来,将她身上的大袄紧了一紧。
金环将念北留下来的蜡烛就着供桌上的残烛点着了,一手拢着那摇摇的火光,当先一步走在前面,关切地道了一句“姑娘小心脚底下”。阿离点了点头,主仆三个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前后相跟着走出了祠堂。
已交了子时,整个曾府万籁俱寂。此时雪势已大,鹅毛般的雪片漫天飞舞着,周遭已是白茫茫一片。
两个丫头紧紧护持着阿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蜿蜒小径上。那微弱的烛火不多时便被朔风吹灭,此时风雪凄迷,几乎看不清去路。
穿过曾府西角门,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夹道,才是往西偏院这边的路。此时,主仆三个已停在了夹道门口。
夹道的门赫然已落了锁。
阿离的心沉了沉,难道没人知会上夜的婆子给她们留门么?
金环当先一步上前,用力摇晃着那扇落了锁的大门,高声喊道:“蒋妈妈开门哪,六姑娘要进去”
如此喊了三遍,无人应答。三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变了脸色。
她们被“遗忘”在祠堂里了是有意“遗忘”的吧?难道她们要原路返回,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