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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延只好喝杯浓茶,和二管家匆匆去了衙门。
“元宝,元宝!”青鼎走出来,四处张望。她确定这里是后院,静静的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是她昨晚明明在听二管家讲明情况,怎么睡到房里去了?
“少夫人,你醒了。”一个小丫鬟端了一盆水走来。
“我怎么在房里?少爷呢?”青鼎赶紧抓住她就问。
“是少爷将少夫人抱到房里休息的,少爷吩咐奴婢好好看着,不要惊醒了少夫人,然后少爷和管家他们在书房里谈了一夜事情,再后来奴婢听说少爷一早就出去了。”
青鼎赶紧问:“去了哪里?”该死,在京城时,是她口口声声说要来帮忙的,结果一来就睡着了。
小丫鬟还来不及回答,一个下人已急急跑进来:“少夫人,不好了,工人的家属又来闹了,快拦不住了……”
青鼎面色一凛,提起裙琚大步走出去。
比想象中还要乱。哭的叫的骂的,老父老母的,拖儿带女的,哭哭啼啼的小媳妇,红了眼的兄弟叔侄,一大群围在门口。
“出来!叫商家的人滚出来!”
“我的孩子……啊你到底在哪里……”
“活生生的人命啊,姓商的快滚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
“我们家少夫人出来了!”
一个声音高高扬起,人们骤然静下来。
那正愁得焦头烂额的中年男人瞥见青鼎出来,赶紧过去:“少夫人,我是内院总管阿福,少夫人尽管吩咐。”
“你赔我儿子的命来……”忽然一个老妇人披散了头发扑向青鼎,青鼎猝不及防,被那老妇人几乎推倒在地,右脸颊上随即被指甲抓出一条血痕来。
阿福赶紧招呼了下人来把那老妇人拉开,场面顿时混乱,全部人群情激奋往里面冲撞。
“冲进去,烧了他们家,有钱人不管穷人死活!”
“快送少夫人进去!“阿福被挤得只好大声喊。
“叫商家的正主出来!姓商的别他妈像个缩头乌龟躲在里面,只敢叫个女人出来!”
“都给我闭嘴!我相公不是缩头乌龟!”
猛然间响起一个女人几近嘶声力竭的吼叫。
众人愣住。
青鼎大口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着。她头发已经乱了,衣服被扯皱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爬满亮晶晶的汗珠。
她稳稳环视周围一圈。
“大家听好,我家相公现在不在府里,我是商家的主母,我说话一样算数!现在不幸已经发生了,就算大家冲进去烧了商家,就算你们从我身上踩着过去,我的命也抵不了你们亲人的命!我们商家要做的是,怎样去最大限度地赔偿大家,尽力去补偿一点大家失去亲人的悲痛!”
“补偿?”一个年轻女人忽然冷笑了,“你相公死了吗?没有,你相公没死你怎么知道我们孤儿寡母有多苦,你只知道说风凉话,贱人你赔我相公!”说着竟向青鼎扑过去,要抓扯青鼎的头发。
青鼎被吓懵了,呆呆看着那泪流满面的女人扑过来。
忽然她觉得腰间一紧,被一股力道抓离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女人尖利的手指与她擦面而过。然后她跌入一个安全的怀抱。
“全部给我闭嘴!!!”
一声咆哮,震得青鼎耳朵嗡嗡作响。
她仰起头,正好看见商延炯炯的双目,起伏的喉结,大滴的汗水从他腮边滚下来,滴在她仰起的额头上。她心里喘口气,她唯一可依靠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商延一只手搂着怀里纤纤的人,心中的愤怒忽然炽烈。下人跑到衙门去报官时,他就知道坏了,一路狂冲回来。远远他就看见人群中那个小小的又坚强的人影,忽然间他从来没有的愧疚。他就知道以青鼎的个性,一定会挺身而出,只是他又给过她什么,让她值得为商家奋不顾身。
“好了!我是商家的当家,要打要骂都冲我来!”他脸被汗水湿透,浓眉怒张,几夜未眠的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像只失控的野兽,“谁敢再碰我妻子一根头发,我宰了他!”
众人呆住,一时被他的气势所慑。
青鼎也呆住,他说她是他妻子?这么多人面前?
“不好了,官差来了……”
人群中忽然一声惊叫,顿时大乱。
青鼎只觉得天旋地转,但商延始终紧紧将她护在怀里。可恶,不是告诉衙门不要派人来了吗,真是火上浇油。商延恨恨,这烂摊子叫他如何收拾?。
“谁踢了我娘子,她有身孕!!!”
又是一声暴喝。
众人一愣。青鼎睁开眼,好象是商延在吼,不过在说谁?怎么都看她?
“对不起,大家请听我说两句。”商延赶紧抓住机会,“第一我保证,官差不会胡乱抓人!第二相信我,商家绝对会尽全力赔偿大家!不幸发生了,我们大家都很悲痛,但是大家静下来想一想,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是大家杀了我,杀了我妻子,还有我妻子肚子里三个月的孩子,你们的亲人也回不到你们身边了!!为什么不让商家好好赔偿你们,好好生活下去呢?”
精彩。元宝叹服,少爷就是少爷,少夫人说过的谎,少爷可以拿来变本加厉地说。
青鼎终于明白,原来是说她怀了孩子,还正好三个月。她彻底无言。
“对啊,官府已经查明这桩沉船事件完全是因为天气恶劣,触礁失事,大家还是节哀顺便。”一个官差头子急忙说,接着话锋一沉,“大家向商家讨说法自然是情理之中,可真要是闹出什么一尸两命来,官府可不讲情面了!”
众人面面相觑。
商延松口气,应该可以摆平了。
大厅。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为青鼎脸上的抓伤敷药,商延瞥她一眼,闷声闷气道:“谁叫你出去的?”
“我看见……”
青鼎正要辩解,却被二管家紧张地打断,“少夫人,刚才真有人踢着你了?是老奴该死老奴疏忽,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青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顿时红了脸,又羞又急地瞪了商延一眼。
商延正好与她目光相接,忽然被她瞪得心都多跳了一拍。他想他一定是累傻了。
“咳,二管家,”商延思忖着怎样开口比较不打击那老头,“其实这是我的情急之策。”
“什么,什么意思?”
“少爷的意思就是,他刚才是撒谎,也就是说少夫人没有身孕。”元宝干脆解释了。
“真的?”老头子有些不信。
“那当然,少爷和少夫人都还没有圆……”
“元宝!”两人异口同声。
青鼎和商延对视,他们这次出奇地一致。
元宝嘿嘿干笑:“我是说,少爷和少夫人都还没有元宝说话干脆。”
“啊?哦。”老头子一脸失望。
情迷
烦琐的理赔在进行之中。令商延头痛不已的是货主江老板,三番五次的谈判和调解皆以失败告终,在赔偿条件上,双方始终有分歧。
商延又累又烦,从衙门回来就一头载进房里去睡觉了。
天色已黑。
“少夫人,要不要叫少爷起来吃饭?”小丫鬟问青鼎。
青鼎摇摇头:“不用了,过会儿我送饭菜去。”
后院。
青鼎轻轻走进房里,点起一只烛台。
房里有了淡淡的光线,青鼎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
商延睡得很沉,因为疲劳和心烦,让他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下巴上冒出微微胡茬,就算在睡梦中,他也微蹙着眉头。
青鼎叹口气,坐下来,定定看着他。仔细想想,她也是在新婚之夜这么静静地看过他了,回想她嫁入商府的近半年来,他们大多数时候似乎都在或争执或冲突或僵持中度过,真的是非常累。这次商延的表现令她非常满意,她觉得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适应并习惯了身上担负的责任,那她呢?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呢?
她太清楚自己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恣意得让她伤心的男人,舍不得他的慢慢收心,舍不得他最近偶尔对她的好,舍不得他用双臂给她的安全感觉。但她想自己还是太平凡,没办法拥有这轩昂的男子,北方越来越冷,她从小怕冷,还是回南方去吧。
商延眉梢动了动,睁开眼。
青鼎急忙站起来:“你醒了?”
商延揉揉额角,慢慢坐起来:“什么时候了?”
“晚上了。”
“哦?”商延抬眼看看她,“我睡了快一天了?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府里?”
“没有。恩,你饿不饿?”
商延摸摸肚子,“很饿。”他准备下床,“不过我还是想先……”
“先沐浴更衣对不对?”青鼎接过他的话,眼里有笑意盈盈,“我知道,早就吩咐人把水准备好了。”
“你知道?”商延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洗澡?”他看着她,一脸迷惑,一边开始伸手去解腰间的衣带。
青鼎愣了愣,忽然感到好笑,他是累糊涂了吧,干吗对这事充满好奇,像个孩子一样。“有必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她这么说着,脸上就有了笑意,非常自然地伸手去接他刚脱下来的外衣,好象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事实上,她是第一次这么做。因此她接过衣服时,怔住了。
商延也怔住了。他们干吗像老夫老妻一样默契?
奇怪的沉默。
“少……”元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该死,他怎么像月儿那丫头一样蠢,在不该来的时候撞进来。
青鼎回过神来,把衣服往商延怀里一塞,转身就走。“元宝,你来得正好,少爷要沐浴,我去帮二管家对帐。”
青鼎一出门,商延就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你来了?我叫你来了么?”
元宝委屈地埋下头:“是二管家叫我来看看少爷要不要紧,再说了少爷洗澡不都是元宝伺候的么?”
商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往屏风后走去。“怎么长都长不机灵,真是气死人了。”
元宝抬起头,脸上却是贼贼的笑,少爷好象有一点点春心动哦。看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