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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茉凝了凝神,淡淡笑道:“我有什么好办法,陛下要搜检,便由着他搜检好了。”她转身入了寝宫,唤来几个侍女陪伴左右。
皇帝带着一群内侍从长春宫席卷了过来,他今日本是立意要抓住皇后的错处,借以敲打姑母的,但意外的是,皇后宫中却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他心思转动,自然就想到了清露殿。此刻皇帝迅捷地踏上台阶,身后跟着惶恐不安的皇后,她娇生惯养惯了,未曾经过什么风波,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皇帝负手立在石阶之上,冷冷吩咐道:“不必惊扰到皇姊,你们只管到各处搜检——只除了皇姊的寝宫。”内侍们迅速而无声地散开了,不多时连杂沓的脚步也听不清楚,唯一能听到的是身边皇后那急遽的心跳。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自己的皇后,唇边溢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这个曾经的表妹,小时候倒也是活泼可爱,只是在姑母的一味骄纵之下,如今只剩下任性胡为与胡搅蛮缠,看到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皇帝不由得有些心情大好。他正是为要给她们母女以颜色,才欲擒故纵地导演了这出好戏!
但是搜检各处的内侍陆续回来,却都一无所获,最后,内侍总管犹疑着走到沉默不语的皇帝面前,低声说道:“陛下,只剩下公主的寝宫……”皇帝的脸色让他不敢再说下去。此时皇帝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些想要退缩,因为他不愿意面对那可能的发现,但是今夜倘若不能搜出那个人,明早姑母便会去联合太皇太后向他发难。
他深吸了一口气,假笑道:“看来朕到底是要惊扰皇姊的好梦了。”内侍推开了阿茉寝宫的大门,内室之中,阿茉倚在寝台上,寝衣整整齐齐,瀑布般的长发一直披垂到地面,看到皇帝进来,却没有起身接驾。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问道:“不知陛下深夜至此,有何贵干?”皇帝立在寝宫门口的光影里,不再走进去,口中笑道:“只为宫中混入一个陌生的男子,有人看到他潜入了清露殿,所以朕带人前来搜检,还望皇姊见谅。”
阿茉轻笑道:“搜检过了吗?”
“尚未。”
“清露殿弹丸之地,还需如此大费周章?”
“别处都安稳无事,只有一处不方便搜检。”
“何处?”
“就是皇姊身后的寝台。”
不论是清露殿的侍女还是皇帝的内侍,都将头低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冷汗森森,透骨的寒气让他们止不住地战栗。
阿茉却浑然不觉地笑了起来:“原来连这里都要搜检呀!”她随手抬起衣袖一挥,露出了身后的寝台,那里竟赫然躺着一个人,用锦被蒙着头面,但即使众人都离得很远,也可以从身形上辨认出那是个男子。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后的皇后忍不住惊呼出声,只有阿茉还是那样姿态娴雅地半倚在枕上,云淡风轻。
皇帝的心中在一瞬间起了杀机,但是瞬息万变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掠过,他就那样静默着,众人紧张得都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突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清露殿。
内侍们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瘫软萎顿到地上的皇后,她失神地看着阿茉,不可置信地问道:“阿姊?难道那真是……”阿茉看向她的眼神有一丝怜悯,她温和对阿娇说道:“此事想来皇帝不会再追究,皇后还是快快回宫,莫要再节外生枝才好。”阿娇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宫门处时,阿茉才又出声道:“皇后,请向姑母多多美言,莫要纠缠今夜之事。且让大家都再过几日安稳日子吧。”阿娇的身形顿了顿,那孤单的背影便消失在朱红宫门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可真够冷的,也许是我写的不好,也许是更新得太慢,不过不会弃坑的。
☆、淮南事发
武帝建元四年,春末夏初。
淮南王离京那天,百官全都去玄武门送行,阿茉戴着面纱,远远地观望,见自己那位不成器的舅舅拉着淮南王的手说着体己话,全不顾百官侧目,旁边夏侯颇袖手站着,笑微微的。刘陵伸长脖子也看了一眼,见阿茉看得出神,便笑问道:“那日的事,可令他误会你了?”阿茉一愣,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夏侯颇。阿茉不由得笑了,答道:“他误会了吗?我却还从未想过这个。”刘陵有些意外地审视着她,右手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拭着一把银制纸刀的刀刃,良久,才抿着嘴了然地一笑:“我原以为阿娇狠心,没想到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一个。”
淮南王离京之后,京城中便隐隐地有了些谣传,有说皇帝大婚多年,膝下一无所出,许是有隐疾的缘故,也有说皇后阿娇恃宠而骄,独霸后宫,致使皇嗣乏人,无论哪种说法,都集中到皇帝至今没有一男半女这件事情上。开始只是朝臣们私下议论担心,后来就传到了民间,这种宫闱秘事是升斗小民最感兴趣的,不免添油加醋,成了一部传奇。
王太后很是忧心,事关皇室血脉延续,便不顾长公主与皇后的激烈反对,而从诸臣家眷中选取好女进宫备选妃嫔。一时宫中粉艳脂浓,桃李争艳,皇帝流连花丛,倒也很是惬意,只与皇后的冷战令他扫兴。
有一天,被皇后的冷言冷语给气得拂袖而去的皇帝,百无聊赖中,突然想起了那个平阳公主府里带回的卫子夫,当下便命侍从将子夫唤来,子夫一身下等宫娥的裙衫,看来楚楚可怜,她在建章宫中幽居了大半年,清减得一阵风都能给吹走一样,倒是越发标致了。当晚,皇帝便留她侍寝,第二天便下诏封她为夫人,在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从此贵兴日盛一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久,皇帝便又推恩给卫夫人的家人,全部给削了奴籍,赏赐房产土地,卫青入建章宫当了一名御前侍卫,而寡居的卫少儿则被指婚给了御前正得宠的詹事陈掌。君命难违,卫家姐弟都有些不情愿地先后离开了公主府。
阿茉身边少了得用的人,一时很不习惯起来,如今少儿、子夫都已离去,而她身边的年长侍女萱萱过于轻佻莽撞,碧叶又太过老实,都不合用,阿茉便想起一个人来。
这一日,阿茉百无聊赖,便去看望那在偏僻小院中的彤管。推得门来,便不拘礼节地问道:“你在插花?”彤管正在插一支棠棣花,葳蕤的枝叶间娇艳的花朵披垂盛开,很有些姿态意趣,然而阿茉鉴赏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花美,技艺也高,只是无人欣赏,无处堪寄,终究归了寂寥。”她是来请彤管做她的侍女总管的。
阿茉请彤管入内府的事情,事先并未与夏侯颇商量,便是事后也只是随口一提,夏侯颇之前曾隐约暗示阿茉可以让萱萱来统领内府众侍女,阿茉却自作主张,将萱萱指给了夏侯颇身边的随从子君,那人与萱萱相好多时,此时便欢天喜地地娶了萱萱去,阿茉厚赐金帛,妥善遣嫁了萱萱。
那彤管初来,众人都觉她稳重沉默、言语温和,以为是好敷衍的,几件事过后,却发觉其人精细果决处不亚于当年的卫娘,渐渐便服帖了下来。并且彤管无亲无眷,无依无靠,原本是寄居在此地,此时便一心服侍阿茉,将府中诸事料理得极为妥帖。对阿茉来说,彤管的难得之处在于,她知书达理,雅趣良多,闺阁中有她作伴,便无复往日那样的寂寥。
自彤管入内府当差这件事开始,夏侯颇便感到阿茉与自己疏离了好多,他强自按捺着心中的不安,也警觉自己这些时并没有常常陪伴阿茉,转而愧疚,待在府中的日子便多了许多。这一日,阿茉日上三竿,才懒懒起身,却见夏侯颇披着常服,依着栏杆正津津有味地读一卷书,姿态潇洒不群,阿茉奇道:“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君侯怎么今日不上朝了吗?”夏侯颇微微向她一笑,道:“我让子君去给我请病假了,懒怠出门,正等你起来呢。”
侍女们进来服侍,阿茉坐到妆台前,彤管跪坐在身后,用玉梳轻轻梳理阿茉的长发,那乌发一直披垂到坐席上,光可鉴人,美丽非常,夏侯颇不由自主地凑了过来,彤管便识趣地将玉梳放到妆台之上,自己膝行退了出去。
夏侯颇便拾起玉梳,继续为阿茉梳理秀发,阿茉笑道:“你又来捣乱了。”夏侯颇不答,一边梳发,一边使劲嗅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幽香,非麝非檀,沁人心脾,细察却是阿茉身上透出来的,便将鼻子贴到阿茉衣领处深深吸气,阿茉触痒不得,笑着推他,夏侯颇便问:“好清幽的香气,竟从未闻到过,好阿茉,从哪里得来的?”
阿茉略一沉吟,才答道:“是府里旧年贮藏的香身丸,经年未曾动过,我都忘却了。那日,彤管带着碧叶她们几个找旧日的衣裙,准备赏赐给府中的侍女,才翻出来的,我昨日才在荷包里放了一丸,不想就被你嗅到了。”她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淡,夏侯颇最不愿意她出神的样子,便话题一转,说道:“那彤管倒也勤快,我本以为她出身低贱,不堪使用,却也有些长处,怪不得你定要用她代替萱萱呢。”
阿茉假意白他一眼,道:“若说到彤管的好处,其实只比萱萱多了一桩,便是不会总不小心摔倒在君侯的身上!”夏侯颇听阿茉微有醋意,并不羞惭,反而心底一松,他假意委屈道:“这种飞醋吃得好没有道理——我可是一次也没有去扶过她!”阿茉倒被他给逗乐了:“所以你是个冷心硬肠的人!”
回廊外面的抱厦里,透过窗边上种的一棵茂盛的银杏树,日光斑驳地洒在坐在那里的彤管身上。她正在细心照料风炉上烹的旧年的梅花雪水,准备着一会儿给阿茉泡茶。从她的这个位置,可以听到殿中两个身份高贵的主人的戏谑笑闹之声,彤管不禁抿嘴一笑,又转而有些怅然。她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的,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温柔对待过她,在家里时,是那个终日沉溺在酒中的烂醉的父亲,出嫁之后,则是那个老态龙钟的丈夫,并且旁边都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