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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梅疲惫地站起身,直接让她的人把沈家所有人赶出了病房。
病房恢复了平静,却驱不走伤痛。
“妈,我去找君彦,我怕他伤心过度。”
梁玉梅拍拍她的肩膀,“孩子,辛苦你了,找到他帮妈妈好好陪着他。”
——
乔晚跑出医院,外面的倾盆大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此刻,她顾不得淋雨,冲到雨中找出租车。
在大雨中等了有十分钟,才终于有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姑娘,你这么急要去哪里呀?”
她突然被问住了,她不知道沈君彦会去哪里。她对他在京都的世界一无所知,跟他的朋友没有任何联系。
“西苑,麻烦您送我去西苑。”
她知道他去那里的可能性很小,可她能想到的只有他们的家。
——
苏然跟着沈家大部队来到医院,她一眼看出沈君彦不在,调头就走。
来到沈家,老爷子的书房,沈君彦果然在。那几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小时候老爷子在书房办公,总喜欢把他带着。在这里教他读书,教他写字,教他下棋,这里有太多他和老爷子的记忆。
“君彦,你还好吗?”开口,声音是哽咽的,因为心疼他。
沈君彦就坐在老爷子以前常坐的办公椅上,一张年数很久的红木椅。
“我四岁那年,爷爷坐在这里教会我写名字。那时他对我说,等我以后长大了,这个位置就交给我,他所拥有的一切也都统统给我。我问他,如果我很笨,很多事情学不会怎么办。他说他会把一切安排妥妥当当,只要我会签名就好。”
苏然走到他身边,哽咽的声音安慰,“君彦,你很优秀,从来都没让爷爷失望,爷爷一直以你为傲。”
“五岁那年,我父母离婚,母亲走的那天,我追着车子一路跑一路哭。爷爷把我拎回来,也是在这里,他教育我,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也不能流泪,只有自己强大了,最爱的人才不会离开。”
“君彦……”
“当年我们分手,我跑到这里质问他,只有自己强大了,最爱的人才不会离开这话是不是骗我的?那天我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我怪他没有成全我们,没有帮助我们。那天以后,我去了锦城,一去就是五年。我现在突然想,那五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君彦,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我不该退缩。如果当年我们不分手……”
“是我太愚蠢,他突然跑到锦城找我,我就该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君彦,你别这样,爷爷走了,他一定不想你这么难过。”
——
乔晚回到西苑,找遍上下两层楼,没有找到他。
仿佛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有些无助。
实在没办法了,她打电话给顾烟,跟她要叶云飞的电话,她想他的朋友们大概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
顾烟在那头听说沈老爷子去世,沈君彦不见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对她说,“乔晚,我没有叶云飞的号码,但是我可以给你顾文昊的,他们俩经常在一起,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但是据我对君彦的了解,这个时候他大概只想一个人躲起来静一静,你不用太过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想陪在他身边。”
顾烟后来给了她顾文昊的电话。
乔晚顾不得其他,电话拨了过去。
顾文昊在那边一听说是乔晚,他来了兴趣,“君彦就在我旁边,在喝酒呢,老爷子去世,他心情不好,你要不要过来?”
“能不能让她接电话?”乔晚还保持着最后的一点理智。
顾文昊冷笑,“他都喝成这样了怎么接电话?你不来没关系,我们会照顾他的。”
“请告诉我在哪里?”
“苏会所,抓紧过来。”
挂了电话,乔晚顾不上拿伞,身上已经湿了。她跑了很远的路,才跑到公交站台,在那里拦到了出租车。
路上,她渐渐冷静下来,想着沈君彦这个时候怎么会去喝酒。
可是,管不了是真是假,因为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地方。
到了苏会所,直接有人将她领到了vip包间。
包间里头,热闹非凡,顾文昊、叶云飞、秦川等人怀里都搂着性感火辣的美女,乔晚环顾四周,没看到沈君彦,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不在是吗?”
乔晚转身想要离开,顾文昊推开怀里的美女,起身走到乔晚身边,一脚踢上了门。
“才来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我要去找君彦,我很担心他!”
顾文昊鄙夷地笑,“不用你担心,他这个时候有人陪。”
“你什么意思?”
“我刚才打电话给然然,让她过来喝酒,不过她在君彦身边,来不了。”
“他们在哪里?”乔晚着急地问。
顾文昊走过去倒了杯酒,笑说,“别急吗,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他们在哪里!”
乔晚在喝与不喝之间犹豫,顾文昊直接捏住她的脸颊,逼着她张开嘴巴,把酒直接灌进她嘴里。
喉咙里火辣辣的,胃里翻江倒海,可乔晚忍住了要吐的冲动,她只想找到沈君彦,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我喝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他们在哪里?”
顾文昊嫌弃地看着眼前狼狈的女人,身上的衣服湿透,头发凌乱,嘴角还挂着酒。
“我真不明白你哪里能跟然然比?你一个乡巴佬,长的丑,私生女,家里的破公司还让君彦砸了这么多钱。你和君彦在一起就是冲着他的钱去的吧!真是不要脸的女人!然然漂亮,有气质,学历高,你身上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她。”
乔晚知道从他口中已经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不愿再听他的羞辱。
绕过他开门,离开时,叶云飞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沈家,去沈家能找到他。”
——
乔晚走出会所,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打车回沈家,这一路上顾文昊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司机看她这副模样,关心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她用力抹了把眼泪,“我没事。”
她想这个时候不该胡思乱想,找到他,陪着他,才是最重要的。
出租车到达沈家时,已经是凌晨两三点。
看到他的车停在院子里,那一刻,她居然不敢进去。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屋,走到老爷子的书房门口,听到苏然安慰他的声音,“君彦,老爷子不在了,你还有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这是她想说的话,被别的女人取代了。她想这个时候她不该进去,不该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她去了沈君彦的房间,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吹干了头发。
对着镜子照了照,终于不再狼狈。可眼泪水突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从来不知道爱会让一个人如此痛苦,又如此卑微。她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爱过陆寒。现在想想,在和陆寒的那段感情里,一直是陆寒在付出,她在索取。
乔晚收拾好心情,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索性没有见到不堪的一面,只看到沈君彦低落地坐在办公椅上,苏然静静地站在旁边。
看到乔晚,沈君彦立刻站起了身,走到她面前,“你怎么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需要我吗?”她假装开玩笑问。
他揉揉她的头发,“傻瓜,当然需要你。”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走出书房时对苏然淡淡地说了句,“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这么晚不送你回家了。”
他们回到房间,门一关,他将她搂进怀里,“让我抱一会儿,宝贝,你也抱抱我。”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轻拍着他的背,安慰,“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想,此时此刻,比起他,任何委屈都算不得什么。
那晚,他们在床上坐到天亮,沈君彦一直在跟她说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的事。
——
老爷子的葬礼安排在了一周后,这一天天气很应景,天空飘着毛毛细雨。老爷子以前的手下,身前的朋友从全国各地赶来。队伍从殡仪馆排到外面,有几百米长,场面空前。
奇怪的是,家属区只有乔晚和沈君彦。
老爷子有几个手下脾气火爆,直接就发火了,“你父亲和你大伯怎么回事?两个儿子都不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他们什么意思!是想与我们众人为敌吗?”
这时,殡仪馆来了几辆车,众人让出一条道,沈世开与沈世荣为首,带着家人赶来。
“齐叔,我们不是不来送老爷子,而是心里憋屈呀!”
“你有什么委屈?谁给你委屈受了?你倒是说说看!”
沈世开手指着沈君彦,愤愤地说,“你们可知,这不孝子一去锦城就是五年,老爷子就是在这期间气出病来的。老人家查出患有癌症,亲自去锦城找他,他仍是不愿回来。老爷子病情加重,他瞧这老爷子快不行了,才回来继承老人家的所有家产。老爷子最后的日子在医院住院,他和他媳妇还在外面亲亲我我,丝毫没有因为老爷子的病而觉得难过。老爷子去世那天,他们俩都不在医院,我想指不定在哪儿庆祝,庆祝老爷子的一切终于到手了。齐叔,各位叔伯兄弟,你们觉得这不孝子配继承老爷子的所有财产吗?”
沈世开说着抹了把眼泪,“我父亲生前最疼这个孙儿,可他又是怎么对我父亲的?各位一定要为我父亲做主,可不能让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落到这不孝子的手中。早晚有一天,得全毁掉。”
这样的胡扯一通,搬弄是非,以假乱真,简直让乔晚大开眼界。
乔晚心疼地握紧了沈君彦的手,看到他的脸上并无一丝愠怒的表情,相反他平静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