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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宴方才回神,又说:“谢谢。”
卷门落下,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
小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着漫天星光痛快地喊了一声。走去开电动小绵羊的时候,询问宣紫,“今晚上不用我带你了吧,姐?”
宣紫有些为难地看看安宴,又看看小艾,说:“你别着急走,还是捎我一程吧。”
安宴这时候说:“天太黑了,你们两个骑车回去不安全,我开车送你们俩吧。”
小艾豪迈地挥手,一脚跨上小绵羊,“不用,我都这么骑了好久了,别说坏人了,野鬼都被我这体形吓跑了。你还是送宣姐吧,她长得貌美如花,比较容易招蜂引蝶。”
宣紫过去拉着她,硬是将人从车上拽了出来。小艾咬牙直喊疼,被宣紫几个眼色盯得愣愣的。
安宴开了车锁,给开了后座的车门。宣紫几乎是挟持着小艾,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跨了上去。
安宴说:“先送小艾吧,地址多少。”
小艾报了个大学的名字,他莞尔:“挺有缘的,居然是校友。”
小艾一听校友两个字就激动,半边身子挤到前座中间,凑近安宴问:“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哪一届的,什么专业?”
安宴说:“比你至少大了七八届吧,年数久的我都懒得算了。不光是我,宣紫也是在那上的学。”
“啊,宣姐也是校友!”她笑着撞进宣紫怀里,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听学姐们说,咱们学校当年有个享誉全校的风云人物,叫安宴的,学金融。人帅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关键是人家还学习好,现在出来工作了,又是好几个上市公司老总。听得我恨不得一头扎进他怀里,当小蜜也好啊!算时间应该和你们差不多年代的,有印象吗?”
宣紫忍不住笑出声,前头安宴嘀咕:“有这么厉害吗?”
小艾一脸的向往,扒拉着宣紫的胳膊,又问:“有印象吗?”
宣紫白了她一眼,说:“八卦。”又冲驾驶位上的“风云人物”努努嘴,说:“你自己问问他吧——我说这儿有个你的狂热粉丝吧,这么新鲜可口的小蜜你收不收呢,安宴。”
宣紫尾音拖得老长,一个宴字拖得九曲十八弯,小艾脸腾地红了,烧得两只耳朵差不多熟了。
天底下居然能有这么巧的事?她一双大眼睛瞅瞅宣紫,又瞅瞅安宴,两掌一拍脸,找了个空隙钻进去。
宣紫将手搭在她背上笑,说:“你这个志向其实还不错,就是晚了,我们安总快结婚了,你这小蜜就不怕被芭蕉扇扇去火焰山?”
她看了一眼开车的安宴,又赶忙将眼睛垂下来,说:“我听金志明说的,你和从泠是快结婚了吧。”
安宴下颔绷得紧紧,半晌才答:“是我妈的意思。”
“挺好的,默默一定高兴。日子定了吗?”
“还没,年底挺忙的。”
夜风呼啸。
车内的气氛陡然间冷郁得教人脚底发凉。
小艾也被冰得一颤,缓缓坐直了身子,看到宣紫背抵着座椅,脸向外看着路边一盏盏越过的路灯。
流光自她清秀的脸上漫过,不知怎的,小艾觉得她那双眼睛里分明氲起了浓浓的悒郁。
而车内后视镜里,安宴通过这面窄窄的小镜子看向宣紫,眼睛明明很动人,此刻也蒙上阴翳,深邃到不像话。
小艾神经大条,但女人敏感的天性还存在一两分,呆在车里,被两股对冲的寒流冻得发抖。
真不该贸贸然就上了这贼船啊。
好容易熬到下车,宣紫来送她,她三两下骑上铁门,纵身一跃跳进学校。向宣紫道别的时候,安宴也下了车,帮忙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的目的明确,宣紫愣了愣,方才坐了进去。
安宴说:“你住欢乐水立方那边是吧,差不多到了你再给我指路。”
宣紫说:“好啊。”
于是话题终结,一直静默到临近目的地,宣紫在疲乏中强撑,告诉他哪条路哪栋楼,他很熟悉地拐进去,稳稳当当停在她公司的宿舍楼外。
宣紫有些意外:“来过么?”
“嗯,这一片有个不错的幼儿园,安排默默进去之后,我就在这片买了栋房子。没事开车出来转一转,现在去哪儿都门清。”他话语平常。
宣紫答应了一声,想了想,说:“默默都上幼儿园啦。”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
安宴说:“已经是大孩子了,刚刚我送她回去睡觉,她一定要我出来接你,说这是绅士的品格……不知道谁教她的。”
宣紫笑起来,“帮我谢谢那个小淑女。”
她开门出去,安宴也跟着下车,他一手伏在车门上,说:“你早点上去休息吧,我就不送你了,进门之后最好给我来条短信,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我打电话……你加拿大的那个号一直打不通,换号码了是吗?”
宣紫抿了抿唇,腮帮子涩得不行,“是,一早就换了。”
“防我的?”他挑眉。
“说什么呢。”
“不必的。”他笑,“宣紫,咱们做不成恋人,应该还算得上朋友吧。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你根本不用往心里去。”
宣紫两手在包下绞得死死,表情显得异常茫然,她在心里数秒,从一数到三十到六十,直到时间长得腿都有些麻了,这才狼狈地点了点头,说是啊,那么,再见。
安宴看她跑进大楼,一层层的楼道灯亮起来,最后悄然湮灭,他仍旧没走。倚在车边,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直到脚底下聚了小小的一团,他拿脚踏了踏。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52
Chapter 52
人的一生陷入无尽学习的漩涡里。
学着说话走路,学着慢慢认识这个世界,学着被这个世界接纳,学着迎接无数形形色色的眼光。
现如今,宣紫又多了一条,学习和安宴做……朋友。
过去如此多年,宣紫的认知,始终停留在爱他或是更爱他,朝夕之间成了最普通的友人关系,这教她难以想象。
还不如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好了。
幸而这个新朋友,并非是缠人的个性,那一日告别之后,宣紫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没再见过他。
时间很慢但很平稳地流逝。
手机上除了几条工作短信,宣紫始终没能收到孟溪林的消息。
她猜想他大约遇上了家庭的阻碍,一边是极力撇清和她的关系,一边又是无论如何要和她携手共度的执着,矛盾之后,应该闹得很不愉快。
而安宴……安宴那边,她压根没有告诉过他号码。
小艾应该已经补全了神话学长安宴的所有传说,其中必定要提到一出女友狠甩,他又苦苦挽留的桥段。
所以近来每每一起加班,小艾脸上始终有一种欲说还休的表情,心中怦怦乱跳的小八卦将她打得头昏脑涨,可又不好意思直问:宣姐你当年怎么那么狠心?
宣紫在她第八百次拿好奇的眼光偷偷自己的时候,忍不住说:“有什么就说吧,千万别憋坏了。”
小艾脸刷的红了,装可乐的时候手一抖,泡沫从杯沿滑到手面,“哎!”她连忙关了机器。
宣紫递过来抹布,小艾呢哝一句谢谢,声音细如蚊蝇道:“宣姐,其实那些传言我压根不信。”
宣紫擦着台面,睨她一眼,说:“什么?”
“就是安宴重病,你离他而去的呗。”
“呵……”她笑:“真知道了啊。”
小艾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我觉得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那样的。我和你呆了这么久,知道你这个人好,心肠又软,总是宁可自己受欺负也不愿和人多争执。”
宣紫一挑眉:“我这么圣母呢——你千万别那么早下结论,万一我还真就是怕他死,怕他耽误了我青春呢。”
“说真的呢。你不会是那种人,你当时走,一定有什么苦衷,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就是知道,安宴也知道,不然上次怎么会送你回家,看你的时候还那么温柔。真发生了那种事,他恨你都来不及吧。”
宣紫言笑晏晏:“万一他傻呢?”
“……”
宣紫去收拾桌子的时候,小艾又冲过来,显然对这个故事还没有死心。
宣紫将消毒水塞进腰包,一手搭在桌子边看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姑娘。”
小艾一脸的不解。
“我一个朋友的故事。他和女朋友也是大学同学,因为彼此地位悬殊,两个人为了在一起不惜和家庭反目,日子一度过得非常艰苦。后来那个女孩家中遭遇变故,我朋友的母亲又对她奚落了她一番,女孩一方面因为骄傲,一方面又确实有困难,拿了他们家一笔钱,答应和我朋友分手。”
“后来呢。”
“后来又一次相逢,但朋友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尽管心里一直没有放下,可也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两个人的结局很不好,我的朋友结了婚,但婚后还是我行我素,在女人堆里麻痹自己,至于那个女孩不仅事业停摆,生活也出现了问题。”
小艾唏嘘,但又认真地说:“这和你的故事不一样。”
“不,是一样的。”宣紫不自主地握了握手,“你说得不错,当年我走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可我和那个女孩一样,太骄傲太自以为是,以为转身而去,再回头的时候还能找回那个他。可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脆弱,稍不留神,就往另一条轨道上偏转,没有例外不分男女——或许咬一咬牙坚持下去,就能等到希望走到白头呢。我一直安慰自己当时离开是为了救他,可事实是,我那时实在太胆小了,怕他先走一步离开我,所以头也不回地先离开他。”
小艾不再说话。
凌晨送宣紫回去的时候,她方才又扭扭捏捏地问:“你和安宴真的不可能了,是不是因为他有女儿了?”
宣紫从后座跨下来,笑着拍她的肩,“唔……你没听上次我们说话嘛,他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他未来的太太是个很好的人,而且她爱安宴的程度一点不比以前的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