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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完没过三天,宿舍楼里搬进来一个小鲜肉,长的是唇红齿白,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群小护士果然花蝴蝶似的扑过去,孟溪林门口难得的冷清下去。
“有一天她们会后悔的。”孟溪林摇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天气一日日暖起来的时候,宣紫接到邀请,纪翔太太生了个女儿,在市里大摆百日宴。
宣紫抓着手机支吾半天,心里头存着重重顾虑,纪翔一下子参透她的心思,简短意赅地说:“来吧,安宴他不过来。”
宣紫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暗自疑惑,两个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朋友,怎么可能不参加对方孩子的百日呢。
宴会当天,宣紫拉上孟溪林一同参加。
纪翔过来亲迎的时候,挑着嘴角,作出一个勉强可以算作是笑的表情,微微弓着腰和孟溪林握手。
孟溪林说:“你好。”
纪翔说:“久仰。”
宣紫皱着眉:“别假客气了。”
纪翔直摇头,也不理她,对孟溪林说:“这就是女人!你对她好一点吧,她说你虚伪,你对她差一点吧,她说你敷衍,你对她殷勤一点吧,她怀疑了你做了错事,你对她冷淡点吧,她说你没良心。”
宣紫冷哼,“你这是在太太身上吃了多少亏,一吐槽起来简直没完没了,谁能受得了你。”
纪翔还是没理她,拍着孟溪林的背,请他往筵席上走,一边说:“什么时候轮到我喝你们的酒啊。”
孟溪林浅笑着看了看宣紫,很自然地回答道:“我和宣紫是朋友。”
一句话,将所有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纪翔一怔,这才去看宣紫,狠狠白了她一眼,又换上笑脸,对孟溪林说:“朋友好啊,朋友……”
席上觥筹交错,纪翔忙成转不停的陀螺。
宣紫紧盯着半天,这才看他端着一杯酒转自厅里转了出去。
她连忙和孟溪林打个招呼,跟随过去,找到他的时候,人正在忙着打电话,见到她走近,脸色一变就和对方告别。
宣紫站到他面前,调侃:“我又不告诉你老婆。”
纪翔皮笑肉不笑,“说呗,还能让我跪键盘么?”
说着自她身边走过去,宣紫说:“纪翔,你发什么神经?”
起先是视她如无物,现在她拉下脸过来求和了,他还特矫情地不爱搭理。
她哪儿得罪他了?
纪翔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歪着头看向宣紫一两秒,终于笑了笑,说:“没什么神经啊,这不是忙呢么。”将手里的酒杯扬了扬,“还老多人没敬过酒。”
“你是看我家破落了,不敢和我说话了,还是我份子钱给少了,心里不乐意了啊?”
“别老这么瞎编排我行吗?”他抓抓头,“我要真敢这么没良心,你还不一掌老早劈死我了。”
说着将手搭在她肩上,用力勒了勒她的脖子,半边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
“我真是太累了,你们又总让我不省心。”
“……”她看他,“我们?”
他笑了笑,说:“宣紫。”
“怎么?”
一张脸上却全是犹豫,抻着脚尖踢了踢地。
他最终决定咽下那句话。
“没事儿,以后常联系。”
隔了一个星期,宣紫早上还睡得迷迷糊糊,纪翔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喂——”
“宣紫,安宴现在情况很危险。”
***
“安宴现在情况很危险。”
瞌睡虫突然全被刮得无影无踪,宣紫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就往地上跑。
“他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起得太急,她一脚踩在地上的同时,脑子里密密麻麻被细针刺过似的疼起来,眼前一片阴翳扫过,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纪翔说:“医生护士刚刚都来了,现在一个个堵在病房,消息还没传出来。”
她重重摔到地上,裸、露胳膊肘上一片火辣辣,手机还死死攥紧在掌心,等那阵剧烈的晕眩过去,立刻将听筒死死贴在自己耳朵上。
纪翔说:“他一直要我保守秘密,可是我怕他熬不过去这次,怕你这辈子都要怪我啊!”
宣紫喊:“他在哪!”
纪翔刚要说话,话筒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许多重声音在问“怎么样了”,宣紫在这一头屏住呼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讯息。
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明明地面冷得惊心,她却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内衣黏在身体上,湿哒哒地像穿了件铁袍子
她咬着嘴唇蜷曲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只有等待。
半晌,纪翔方才说话,语气懊恼道:“刚刚是我太着急了,让你也一起跟着受惊。医生刚给他打了针,现在已经睡下了,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宣紫说:“还是那个问题吗?”
“嗯。”
“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突然这样!”
“这很难说,可能是病灶没有根治,也可能是这段时间过得太不得志……”
“多久了。”
“住院满三周了。”
“三周了你才告诉我?”宣紫几乎喊起来。
纪翔那头捏着太阳穴,说:“宣紫,你先在家等着,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去接你来看他。别一个人贸贸然过来,他现在对你很排斥,心里明明想着你,可怎么都不肯承认,鬼知道你说了什么话来伤他。”
宣紫垂着头,脸颊落在膝盖上,很深很深的呼吸。
纪翔急等着问:“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她方才出声,说:“我明白了。”
一连几天,都没有等到纪翔的电话。
宣紫浑浑噩噩,上班的时候尽是出错,替德国佬翻译的时候常常前句不搭后句。
白天还能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群众,到了晚上的兼职配错餐、找错钱,可就没一个人买账了。
小艾看出她的不对劲,以为她是累了,接过收银的任务,赶她去店里做打扫,可还没过多久,就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静静地发呆。
“零钱您拿好。”
客人端着餐盘离开。
小艾拿过块抹布擦了擦手,从收银台后绕出去,坐到宣紫面前。
“你最近怎么了,宣姐,魂不守舍的。”
宣紫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手肘在桌上一撑,说:“我这就去忙。”
小艾一把拉住她,说:“你有心事啊,你要是不一件件解决,这辈子都别想做好工作了。”
宣紫摇了摇头。
“一定是安宴的事吧。”小艾看她眼中光芒一闪,叹了口气说:“每次一有什么能关联到安宴的身上,你总是表现得特别奇怪。他是不是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宣紫仍旧是摇头。
“我就知道不可能,你都不知道,你们俩看着彼此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光。可每次你一冷冰冰的和他撇清关系,他就失落的像是一个丢了糖的小孩子。试问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选择另一个人结婚,简直想也不要想。”她双手握着宣紫,一字一句地问:“你实话和我说,宣姐,如果这件事你不做,你是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宣紫点头,动了动嘴唇,嗫嚅着:“可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你不去做,他才会恨你。”
宣紫思忖半晌,忽然看着小艾苦笑了笑,“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艾冲她挤眼睛,“天大的事情,不去开始,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小艾,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
“你说。”
“我今晚要早点走。”
小艾噗嗤一笑:“这算什么帮忙,走呗,我还省得骑车送你了。”
***
赶到医院已是凌晨,人防备最松的时间段。
宣紫托了孟溪林查病房,找关系,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
可在只是一墙之隔门外,她竟始终下不了决心按下门把。
走进去。
这样一番情景如此眼熟,以至于来的时候,不废太多波折,完全循着记忆里的路线。
三面是镜子的电梯,一条笔直悠长的过道。
空气里迷离的消毒水味,间或,自虚掩的门里逸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区别只是,多年前的她得益于父母的庇佑,能够给予他最大的支持……而现在,身无长物的自己,只能尽力不让他担心。
失去爱人的痛苦,一次便已刻骨铭心。
静谧里,忽然闯出一辆推车。
塑胶的小轮碾在铺着厚实胶皮的地面,只发出类似轻微的钝响。戴着帽子的护士很礼貌地冲宣紫点头示意,走过的时候,轻声说:“探视的时间已经过咯。”
宣紫说:“我就望一眼。”
护士看了看门号,说:“一定不要吵醒病人哦。”
宣紫说:“当然。”
“这位先生睡得很浅的。”
“他……”宣紫问:“他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不是很好啊,关键是病人自己意志非常消沉,屡屡不配合我们治疗,真是非常让人头疼。”
宣紫头疼地咬了咬手指,下意识地在问怎么办。
护士连忙安慰:“我说得也不准的,女士,你如果想全面的了解情况,还是问这位先生的主治医生吧。”
她推着小车慢慢走远。
宣紫推门进去。
偌大的套间,只亮了玄关这一处的灯。隔间陪护的门虚掩,宣紫没来得及去看是谁,被房间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
月色极好,不开灯,屋子里也是亮堂堂的一片。
病床上,拱起的一团阴影动了动,她连忙过去给他拉被子,一手提着一角托起半边的重量,等他安静下来,将被子沿着肩胛盖好。
他身体不舒服,因而睡相极差,背脊弓得很高,两只手都紧紧抱住自己。脑袋枕不上枕头,半边脸都陷在床单里。
宣紫摸了摸他的鬓角,确定他不会醒来,托着他的脑袋,将枕头塞进来。
他脸滚在她的腿边,忽然闷闷说了一句:“宣紫……”
宣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脑中嗡的一声,血流涌动。
直到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