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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主意不错。”不等他道完常歌就应下,犹自欢喜地想象。
“等冬天过年,还能请师父他们来聚一聚,夏天天气热,那客栈院子里有口水井,冰凉得很,把瓜果放进去,再取来吃,一定很可口……到秋天,我还能做月饼来给你吃,你好像还没吃过我做的月饼罢?”
……
非墨静静听她一个人说话,营帐之外落下一阵浅到几乎闻不得的脚步声,风起风落,扬起一地的落叶纷纷飞舞。
“我都好久没碰针线了,也不知道手生疏没有,晚些时候可以做几个小物件来,外面铺子里的东西我到底不放心,我听红药师父说,小娃娃的皮肤都娇嫩得很的,禁不起磨,也不晓得……”
“小伍……”他忽然出声打断,语气淡淡的。
“嗯?”
非墨咬了咬牙,抱紧她。
“我……”
“我想……你还是先回汴梁去,好不好?”
很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她,身体瞬间僵了一下,非墨拧着眉没有再说。常歌咽了口唾沫,睁开眼睛来,看着透露微光的营帐缝隙,勉强笑道:
“你还是怕?”
“怕。”非墨回答得很快,几乎想也未想,他声音略略哽咽,低头把下巴搁在她颈窝,没敢抬眼。
“以前我就一直担心你,如今……如今更加担心你。”
“小伍,我求求你。”
揽在她腰上的力道越发的重,常歌已然觉察自己肩上的衣衫一角微有些冰凉,听得他喑哑的嗓音近似于哀求。
“我不想你出事,不想你们出事……”
常歌喉中一紧,顿然感到舌根酸酸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她何曾,又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我没有爹了,唯一的师父又离我而去,一直待我如己出的师公却又被我背叛至那般……小伍,我除了你,再没有亲人了,所以,所以请你不要……”
说到最后他竟是没法再出声,只搂着她呜呜的哭。
常歌心里亦是难受,从被衾中探出手来,心疼地替他抹眼泪,第一回觉得这世间也有这样一个令她不忍伤害的男子。
“好好好,我走便是……你、你别这样。”
她或许,除了这句话也不能再言其他了。
大约是心里早早就做好了会有这一天到来的准备,此刻突然格外的平静,以往考虑过的种种事情到如今反而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她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相信他能活着回来,就这样,就好了。
*
入夜已深,非墨缓缓抬起眼皮来看着常歌。
月光不偏不倚打在她的侧脸,似乎还残了几道泪痕未干,长长的睫毛仿若沾了霜雪,嘴唇却依旧浅浅泛白,不很健康的模样。他本拿了食指想轻轻触碰一下,却又怕惊醒她,最后只能作罢,自己轻手轻脚地掀了被子起身,穿好衣衫,又回头瞧她是否睡醒——这才安心地出了营帐。
不远处,一株枯死的老树旁边正倚了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年纪轻轻,眉目里却尽是不屑,这性子同多年前好像无甚差别。
看着他缓步走过来,十三离了靠着的那棵树,发问:“她睡下了?”
“嗯。”非墨颔首,“睡了。”
“那便好。”
非墨沉声吩咐道:“她眼下又有了身孕,你们行路时一定要小心。”
十三信誓旦旦地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知道。”非墨轻轻一笑,“正是如此我才拜托你的,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人可信任了。”
十三瘪了瘪嘴,不信他,“呵,这话说的,你那两个跟班儿呢?”
“他们……”非墨闭上眼睛,轻摇头,“你知道的,量来也是长老们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
“啧啧,你也真够惨。”十三忽然间有些同情他,“那你就打算这么着?你不走?他们可是不把你利用干净绝不罢手的,万一你真实在战场上了……她怎么办?”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让你带她走。”非墨收了笑颜,垂眸别开脸,目光往营帐方向扫了扫。
“有她在,我恐怕连死……都不敢。”
十三瞬间面露凶色,“你敢死!?”
“……”非墨苦笑了一番,“以前是敢的,现在……好像又不敢了。”所谓人有了牵挂,对尘世就会越发留恋。
“哼,不敢就好。”十三抡起拳头,呼呼在他脸前面唰唰几下,“你记着啊,你敢不好好儿回来,我就……我就……”好像也想不出能威胁他什么,十三装模作样地摆了个凶煞表情,“我就……哼哼。你懂的!”
非墨不以为意地颔首,岔开了话题,“到了汴梁就带她去找顾沉衣,那地方他混得熟,也决计不会亏待她的。”
十三耸了耸肩,“有你这么把自己媳妇往别人手上送的么?”
非墨唇边泛起一丝酸涩,不置可否。转身往营帐那边行去。
月轮当空,万里无星光,惨淡的月华衬得他背影萧瑟又凄凉,不知为何,十三就想起很久之前他们三人在客栈院中看月的景象,那时他正躲在房顶,偷偷瞧着这两个人打情骂俏……
眼睛里湿润难当,酸疼不已。
他背过身去若无其事的抹了抹,又左右看看怕被人发现。
那一边非墨已然走到不晓得哪里去了,他只能对着他方才离开的地方,轻声说道:
“姓萧的,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75、侠之大者【零】
第二日,晨光初绽,营帐外的两匹枣红骏马正低头吃着草,时不时晃晃鬃毛,非墨伸手抚摸着,又仔细检查了马鞍,回眸时瞧得常歌就立在他面前几步,目光含笑。
那树下本在小憩的阿冬一见得这般情景,很识相地站起身来,抖抖毛走开了。
头顶的云层被微风吹散,温软的阳光霎时就落了下来,照了他们满身,金灿灿的,略微晃眼。二人就这般呆呆对视了良久,直到远处的鸡鸣声乍然荡开,非墨方回神。他将手里收拾好的包袱稳稳当当放在常歌手中,静静默了一会儿,又伸出手,拥她入怀。
“你要小心。”
“你才是。”常歌拍拍他后背,轻声说道,“冷了记得添衣裳,上了战场也别老顾着往前冲,莫忘了你说过的,打不过的还能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非墨微有些涩然地点头,鼻尖在她秀发里蹭了蹭,心中万般不舍,但千言万语如此时候竟一句也道不出口,只能这样抱着她。
“我会时常写信给你,你有时间的话也报个平安,知道么?”
“知道。”
“那好……”常歌从他胸膛里抬起头,望见他眼里微闪的晶莹,顿然又觉酸楚,勉强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往后别哭哭啼啼的了,让人看了还不笑话?”
“我几时哭过了?”非墨话刚说完,蓦地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他有些窘迫地苦笑,“昨天的……那不算。”
十三掀开帐子,抬眼就看见他们两抱在那里,不由摇着头走来。
“时候差不多了,启程上路罢。如若再晚些被辽军发现了就不好走了。”
非墨点点头,这才松开她,回头牵了那两匹马过来,说道:“你身子不好,但此处寻不得马车,就先将就着,等到了镇子上立即去买一辆车来,知道么?不要太急着行路,宁愿走慢一些都行,山路颠簸,倘使出了事就不好了。”
“你放心好了。”十三接过缰绳来,认真地承诺,“我会好好保护她。”
“嗯……”思量了半晌,好像也没有什么再要说的了,非墨没敢开口,实在怕自己后悔。余光瞥见常歌翻身上了马,他死咬着下唇,讷讷转头唤她:
“小伍。”
常歌的背脊蓦地一僵,身下的马却已然迈了蹄子,哒哒地往来时的路上走去,她扭头望向后面,绚烂的阳光真真切切地刺疼她双目,那些氤氲的暖和像极了朦胧在视线里非墨的模样。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坚强了,却仍旧抵不了那份莫名的恐惧和担忧。
原来她还是害怕的,就像他害怕她会受伤一样。只是人生往往没有万事都如意的时刻,或许这样的抉择才是最好的,毕竟,她想不到别的法子来。不过是在心头一遍又一遍的默念。
终有相逢归期。
*
走了五日的路,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常歌就随着十三骑马返南而行,经过治遂的时候就换了马车,薄薄的细雨透过帘子打进来,微凉微凉的。
此地离汴梁大约有半月的路程,加之前几日又在躲避辽军追击,直到第今天才接到前方来的消息。原来那天前来支援的契丹武士乃是大辽南京的统军使萧达凛,此人比起那耶律奴瓜自要精明得多,也怪不得王超急急忙忙要收兵。
自他们走后,当天辽军就杀进康村,这回没有上次对付伏兵那般顺手,两边军队打了整整一天却都不见哪方有明显弱势,天黑时又都撤了回去,于是仍旧僵持着。
王超虽性子爽朗也立下不少战功,但对于契丹武士却好像很生畏惧,指挥起来畏首畏尾,不见奇效,因而并没有取得什么较大的胜利。
常歌不过只关心非墨的安危,当听得十三说他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别的怎样就没多在意了。
北方战乱,南方自然相对和平。
两人本是打算朝东南的汴梁去,但走到衡州附近时常歌又忽然改了主意,调转马头仍旧往南走,十三不知她作何打算,可又需顾及她安全也只能就此跟上。
如此又赶了十天的路,这一转眼就到了五月。
五月,正值繁花似锦的时节,阳光灿烂,绿草如茵。
衡州偏远一处的小镇上,河畔边新搭了一个素雅的茶楼,闲时颇有些文人雅士前去吃茶吟诗,或听听书。
这一天天气尚好,常歌便也拽了十三跟着去吃点茶果。
她现下不过两个多月的身子,根本瞧不出什么来,外人只看她梳着个妇人发髻,旁边又有个俊朗年轻的男子跟着,多少便也猜出他们二人的关系,当然不会有什么闲话。
“老爷夫人,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