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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早了啊!温柳年拼命往碗里加辣酱,师爷年纪还要比我小!
周顶天在一边看得直皱眉,只不过去了趟蜀中做官,怎的口味就变得如此凶残。
府衙里头,赵越在与陆追商议完事情后,半天也不见温柳年回来,心里觉得有些纳闷,只是去逛个夜市,怎么去这么久。
“小柳子啊。”外头传来周顶天的声音。
然后就见温柳年无精打采,低着头进了院子。
“怎么了?”赵越问。
“没什么。”温柳年与他擦肩而过,独自回了卧房,略蔫。
周顶天一头雾水跟在后头,也没搞懂到底是何缘故。
好端端的吃着米线,怎么突然就又不高兴了,似乎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桌上烛火轻轻晃动,温柳年自顾自喝茶。
“出了什么事?”赵越推门进来,拉着椅子坐在他身边。
“没什么事。”温柳年道。
“分明就是有。”赵越将他抱到怀中,“好好跟我说,怎么了?”
温柳年想了想,道:“累。”
自从来到苍茫城,似乎压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就算睡着也不踏实。越往后事情便越多,几乎忙成陀螺一般,但有虎头帮的事在心里压着,也不敢有半分松懈。现在好不容易匪患平定,虽说还有个凭空冒出来的大明王依旧成迷,但也好歹算是暂时消停了下来,于是以往积攒下来的困倦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与其说是想成亲,倒不如说是想与他一道回江南,将一切烦心事都抛在脑后,不再去想诸多纷纷扰扰,只与喜欢的人一道,牵手看尽六月繁花。
赵越将他抱得更紧:“我带你去朝暮崖住一阵子?”
“不行。”温柳年摇头,“师爷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若是再去山中躲清闲,那府衙内的公务要怎么办。”更何况还有向冽在这,自己哪有说失踪就失踪的道理。
赵越心里叹气,有些时候,倒是真想让他无官无职,了无牵挂。
温柳年靠在他怀中发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梦,手指一直抓着赵越的衣袖不肯放开。
红甲狼背着青头蛊王,从窗户缝里费劲挤进来,然后就熟门熟路爬到桌上,嗖嗖钻进镂空小木盒中,
盒子是陆追按照红甲狼的大小所雕,装它一个刚好,但若再加一只胖乎乎的青头蛊王,则就显得拥挤了许多。幸好蛊王只是抬了下眼皮,便又慢吞吞闭了回去,似乎并未在意被迫搬家这回事。
红甲狼高兴晃须须。
一起睡觉呐!
若是被暗卫看到,估计又要唏嘘许久。
比不过尚堡主也就算了,居然连红甲狼都比不过。
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在山中搜寻几天之后,依旧没人发现关于所谓“钱满仓”的踪迹,若非当日在场的几十个小喽啰都斩钉截铁,信誓旦旦表示的确亲眼目睹,供词又出奇一致,向冽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对方究竟有何本事,竟然能在数万大军的封锁下悄无声息便溜走?
“向统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温柳年替他倒了一杯茶。
“若实在找不到,只有就此作罢。”向冽道,“也没必要再让大军耗下去。”
温柳年点点头,道:“听其余人的供词,那钱满仓似乎与虎头帮帮主结怨颇深,否则也不会冒险潜入苍茫山,落在他手中,与落在朝廷手中或许是一个后果。”言下之意说不定逆贼早已丧命,你也不必再为此忧心。
“按理来说,在此次剿匪之后,大人就该随我一道回王城面圣。”向冽道,“只是既然尚堡主与木师爷要成亲,那自然该留下喝杯喜酒,横竖已经拖了这么多天,倒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温柳年道:“尚统领也要留下喝喜酒吗?”
“我怕是不行,不过贺礼定然会备齐。”向冽道,“刺史那头还有些事,我今日下午便要动身去他府中,待一切都办妥之际,再回来与大人一道启程北上。”
温柳年点点头,也并未多说什么。
晚些时候,向冽果然便带人离开了知府衙门,大军也分批回了驻地,苍茫城内顿时空了不少,温柳年也是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虽说向冽品行还算不错,但无论如何也是皇上的人,有他时时刻刻在身边,总觉得不大自在。
“这副样子,将来要怎么在朝为官?”赵越捏捏他的脸,“现在还只是一个向统领,朝中可都是八面玲珑的老油条。”
“不同的地方,自然该有不同的样子。”温柳年道,“苍茫城本就该这样,民风淳朴天高地阔,与王城是两回事,等当真被调任到皇上身边,我自然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
“大人。”花棠拿着一摞红纸进来,“这是五日后大婚的流程,时间也不算宽松,我们有不少事要准备。”
温柳年打开之后,立刻就被密密麻麻的小字震了一下:“成个亲居然如此麻烦?”还当就是说媒下聘合八字,然后再选个黄道吉日吹着唢呐接进门。
“成亲一辈子就一回,尚堡主又为人谨慎,自然要分外认真一些。”花棠道,“现在先看一遍也好,待到将来大人成亲之时,也会更加熟悉这些。”
说得也是……温柳年挠挠下巴,认认真真一项一项往下看。
而在腾云堡内,此时则更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堡主要娶亲,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千万马虎不得。木青山原本想要出门看看,结果三回都被劝了回来,说是山上最近乱,最后只好待在书房里头,百无聊赖翻书看。
尚云泽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云片糕。
木青山打呵欠,昏昏欲睡看他。
“晚饭都还没吃,就已经困了?”尚云泽将人抱到怀中。
“没事做。”木青山闷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让我下山?”
“成亲前一日。”尚云泽喂他吃点心。
“为什么?”木青山觉得自己最近实在坐太久,连屁股都开始疼。
“都要成亲了,自然不能再出什么乱子。”尚云泽道,“将你带在我身边才能放心,省得被人抢了去。”
“谁会抢我。”木青山嘟囔。
“一个人嫌闷?”尚云泽问。
木青山点头。
“成亲后在山上住几日,我们就搬去苍茫城。”尚云泽道,“不过那是估摸着也待不了多久,就能与问大人一道北上王城了。”
“嗯。”木青山搂住他的脖子,又打了一个呵欠。
“紧不紧张?”尚云泽问。
木青山老老实实道:“有一点。”
“成了亲,也还是同我们现在一样。”尚云泽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所以不用怕。”
木青山道:“什么都一样吗?”
尚云泽点头:“什么都一样。”
木青山强调:“说过的话不许反悔。”
尚云泽想了想,“除了那件事。”
木青山趴在他肩头装死。
但尚云泽显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妥协,天知道他已经等了多久,若是再继续忍下去,只怕没病也会憋出病。
腾云堡在江湖中也算是能叫得出名号,尚云泽平时人缘又颇好,此番他要成亲,前来道贺的人自然不会少——就算时间着实匆忙,也还是来了不少门派。
温柳年道:“过年也没这么热闹。”
“都是江湖中人,说话大声行事豪爽,自然是要比百姓更加闹一些。”赵越与他共骑一匹马,一道出了城门。今日府衙内没什么事,所以两人打算去苍茫山的水涧中过一夜,顺便躲个清闲。虽说成亲之人是尚云泽,但由于有追影宫暗卫在,所以府衙内的闹腾程度也丝毫不比腾云堡差——甚至连喜饼的样式都要过问,叮嘱上头一定要印并蒂莲花。
身为江湖吉祥物,就是要如此鞠躬尽瘁,不求回报。
完全没有给公子和少宫主丢脸。
水涧周围依旧一切未变,赵越道:“在这等我,我去帮你抓鱼。”
“我也要抓。”温柳年道。
赵越刮刮他的鼻子:“不怕掉河里?”
“你再捞我上来便是。”温柳年把鞋子脱下来,又小心翼翼挽起裤腿。
盛夏时节的山涧已经不算冷,赵越便也没拦着,拉着他的手一起下了河,寻了处水流平缓些的地方:“站好。”
“嗯。”温柳年问,“怎么抓鱼?”
赵越道:“用手抓。”
温柳年:……
你还可以再敷衍一点。
“的确是用手抓。”赵越笑,弯腰随意一捞,便真的抓上来了一条白鱼。
温柳年略崇拜。
“这一片鱼很多的,你站着不要动,等会便会围过来一群。”赵越随手将白鱼丢上岸,“小心别摔倒。”
生平第一次抓鱼,温柳年学着他的样子,缓慢弯腰。
赵越忍笑:“谁若是不知道,大概会以为你腰疼。”
“水下滑。”温柳年道。
赵越刚打算拉住他,一条巨大的白鱼便已经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湿滑粘腻的触感擦过小腿,温柳年本能一哆嗦,向后退了还没两步,便一屁股坐进了水里。
“小心!”赵越被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捞起来。
“阿嚏!”温柳年全身都是水,皱着鼻子打喷嚏。
赵越哭笑不得,赶紧将人抱回山洞火堆旁,又找了条长树枝进来:“快些将衣服烤干。”不然又该着凉了。
温柳年哆哆嗦嗦,觉得自己甚是倒霉。
衣服被一件一件搭到树枝上,最后只剩湿漉漉的一套里衣,赵越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暂时披着吧。”
温柳年道:“哦。”
赵越低头,继续拨弄火堆。
片刻之后,温柳年将里衣也搭在了树枝上,又往火跟前凑了凑。
“小心被烫到。”赵越拉住他。
温柳年无辜道:“冷。”
“去床上吧。”赵越道,由于放了避尘珠,所以即便山洞附近就是水流,被褥也很是干燥温暖。
温柳年道:“不想去。”
赵越手下微微一顿。
温柳年又小声打了个一个喷嚏。
赵越丢下木棍,将他整个人都抱到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