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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温柳年何其聪明,如何会猜不到他是谁。况且虽说脸上蒙着面巾,那双眼睛却太好认,于是笑眯眯道,“是来找本官的。”
赵越目露凶光瞪了他一眼。
木青山哆嗦了一下,好凶。
尚云泽心中不满,很后悔方才手下留情,没有给他一拳。
温大人倒是不以为意,甚至还差下人去泡好茶。
其实按照赵越的武力值,想要消无声息潜入府衙可谓轻而易举,但好巧不巧恰好撞到了尚云泽,于是便打了起来。不过虽说途中有些波折,却横竖见着了正主,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书房内,温柳年热情介绍道,“这是上好的峨眉青芽,我特意从蜀中带过来的。”
赵越显然没什么心情喝茶,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柳年回答,“肃清民风。”语调十分铿锵。
赵越:……
在来之前,他也想过两人见面后会如何。想着不问自取用了别人画像,又是读书人,多少总该有些愧疚才是,却没料到对方竟然会如此理直气壮。
温柳年又称赞,“大当家真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天人之姿,百姓都十分仰慕。”
赵越脑袋嗡嗡响。
“既然今日有缘得见,正好还有一件事。”温柳年继续道。
赵越觉得,这大概是自己此生最倒霉的一场“有缘得见”。
“什么事?”尚云泽在一边,小声问木青山。
木青山看了眼温柳年,见他还在笑眯眯看着赵越,于是小声道,“大人白日的时候曾经说过,想在府衙门口搭个戏台子。”
赵越眉头青筋跳动。
“戏台子?”尚云泽也有些不解。
“嗯。”木青山点头,“而后便请大当家日日登台,与百姓闲话家常。”
尚云泽忍笑。
赵越生生捏碎了一个茶杯。
“不是这件事。”温柳年赶紧摇头,“是另一件。”
“不必说了。”赵越冷冷道,“哪一件我也不会答应,大人好自为之。”
“听一听总是无妨。”温柳年适当展露出了读书人的执着。
“做梦。”赵越从牙缝里往外挤字。
“我要为大当家在城内盖一座宅子。”温柳年随手抡了一个圈,“这么大!”
赵越:……
尚云泽扶着门笑。
木青山也是哭笑不得。
“如何?”温柳年双眼充满期待。
“不如何。”赵越双目冰冷,“我来就只是为了告诉大人,以后请休要再用我的画像,也不要再打朝暮崖的主意!”
“那百姓一定会很难过。”温柳年遗憾无比。
赵越喉头动了一下,然后道,“大人可以用别人的画像,尚堡主就很不错!”
“过奖了。”尚云泽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在下如何能比得上赵大当家光芒万丈。”
温柳年也很是笃定,“大当家这般英俊不羁,一定不是罔顾百姓之人。”
在今日之前,赵越把所有读书人都统称为书呆子。
在今日之后,赵越觉得书呆子也要分不同种类,有憨厚老实的,有木讷寡言的,也有像面前这位知府大人这样,明明是在占你便宜,还一脸浩然正气的。
大抵就是传闻中的……蔫坏。
“大当家喜欢城东还是城西?”温柳年看他。
“在下不需要大人为我修宅子!”赵越忍无可忍,又强调了一遍。
“怕是不行。”温柳年摇头,“苍茫山的匪患,本官势必要肃清。若是固守朝暮崖不肯撤离,只怕将来会吃亏。”
赵越冷笑,“绕了一大圈子,这才是大人想见我的目的吧?”
“既然不是土匪,为何要待在土匪窝中?”温柳年道,“王天虎已灭,其余匪帮也嚣张不了多久,若是赵大当家愿意与官府合作,剿匪势必会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
“我不会插手官府之事。”赵越道,“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这个好办。”温柳年倒是很爽快。
赵越皱眉,“好办?”
“不想插手官府之事,那便当成是与腾云堡合作,都是江湖门派,想来也不会违背大当家的规矩。”温柳年从善如流。
木青山看了一眼尚云泽。
尚堡主立刻答应下来。
但赵越却显然不会答应。
“现在也不必回我。”温柳年道,“不如十日为期,十日之后依旧此时此处,我备好薄酒恭候大当家。”
“我为何要听你的?”赵越冷冷问。
温柳年道,“因为本官刚刚构思了一个新故事。”言下之意很明显,要是不答应,那我就继续印书册。
赵越:……
温柳年看他。
赵越转身大步离去。
“常来啊。”温柳年热情招呼。
赵越纵身跃上房顶,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如何?”陆追正在府衙外的暗街等。
“回山!”赵越面色暗沉。
“知府大人不好对付?”陆追猜测。
赵越一甩马鞭,向着苍茫山疾驰而去。
陆追扭头看了眼远处府衙,也微微有些头疼。
看样子怕是个难缠的主啊……
☆、第10章 书呆子好吓人
【第10章…书呆子好吓人】一般不能轻易招惹
回到朝暮崖之后,守山门的小弟很是胆战心惊,大当家的脸真是好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十分吓人。
陆追递给他一杯水,“能被千里迢迢调任来苍茫城为官,应当的确有两把刷子,大当家不必烦心。”
赵越道,“那书呆子何止是有两把刷子,他简直就是个卖刷子的。”
陆追感慨,“难得见大当家如此生气。”
赵越的确是生气。
平时身边都是习武之人,就算心里不畅快,打一架也就过去了,但偏偏这次对方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脸无辜往面前一站,莫说是打架,就算只是用手指戳一下,感觉都会倒地不起——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讹自己而故意倒地不起。
“还能不能好好做一个憨厚的书呆子了?”赵越暴躁。
陆追忍笑,摇摇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府衙之内,温柳年正单手撑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看着外头,时不时就会笑一下。衙役从门口经过,不由得就有些虎躯一震,大人这是中邪了啊。
木青山也双眼疑惑,想要进去书房看看究竟。
“天都快亮了。”尚云泽拉住他,“有事明早再说,快去歇着吧。”
“不怎么困。”木青山道。
“不困也要睡。”尚云泽皱眉,“不然要如何长肉?”
木青山不解,“我为何要长肉?”
尚云泽顿了顿,道,“因为富态。”
木青山:……
温柳年拿起桌上赵越的画像,对着灯细细看。
木青山胸口油然而生一种诡异感。
尚云泽也哑然失笑,“看这架势不像是要去苍茫山剿匪,倒像是要去朝暮崖下聘。”
“休要胡说!”木青山瞪了他一眼。
尚云泽道,“怕什么,大人又听不到。”
“本官听到了。”温柳年摸摸下巴,“师爷。”
“大人。”木青山跨进书房。
“你觉得赵越为人如何?”温柳年问。
“一面之交,谈不上有多了解。”木青山道,“不过的确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
“尚堡主呢?”温柳年又问。
尚云泽道,“先前我以为苍茫山中都是些莽夫,不过照今晚来看,赵越的功夫其实不算弱,在与我缠斗之时亦有所保留。”
“与堡主相比呢?”木青山问。
尚云泽立刻道,“自然还是比不上我。”
“本官也觉得他不像是歹人。”温柳年道,“既然不是歹人,那便更要召下山了,顶多在剿匪之后再放他回朝暮崖,到那时山中清静,城中安稳,岂不是美事一件?”
木青山道,“此话大人要对赵越讲,不过他似乎也不是一个能听劝之人。”
“无妨。”温柳年道,“本官口才好。”
木青山闻言沉默,心想可不是,今晚人走的时候,整张脸都被气得煞白。
“十日之后,大人觉得他会不会来?”尚云泽问。
“为何不会来?”温柳年道,“本官如此好客。”
木青山:……
“况且他若是不肯来,我可就当是默认了。”温柳年笑眯眯。
尚云泽发自内心道,“大人果真是国之栋梁。”还有一句话没说,脸皮厚度实非一般人所能及。
“堡主过奖。”温柳年道谢,一派温良和善之风。
尚云泽开始由衷感谢那封追影宫写来的书信,让腾云堡在第一时间便加入了官府阵营,原本还有些不畅快,觉得遭人胁迫,但现在看来那封书信帮的不是温柳年,而是自己——否则按照这位知府大人的行事风格,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手段“盛情相邀”。
光是想一想便后背发麻。
三日之后,王天虎匪帮被押在牢车中,游街之后送往苍耳州问刑充军,百姓被欺凌许久,此时自是出了口恶气,纷纷拍掌称快,对温柳年更是钦佩几分。
腊月将近,城内学堂与善堂都已经修建落成,每日路过之时都能听到朗朗书生,老人家坐在院中晒太阳,很是安稳和乐。
“不错。”温柳年与木青山一道走在街上,一人举着一串糖葫芦,“只是少了些过年的气氛。”
“云岚城过年很热闹吧?”木青山问。
“自然。”温柳年点头,“每年腊月不到就开始忙碌,年三十当天还有戏台子,河边更是人头攒动,连走路都难。到了正月十五,猜灯谜的人能挤破船。”
“真好。”木青山有些羡慕,笑道,“自打我出生开始,苍茫城从来就没有热闹过。”
“过年总该有个过年的样子。”温柳年道。
“百姓要过年,土匪也要过年。”木青山道,“之前每次到了年关,几乎都有土匪进城抢劫,百姓人人自危,连自保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安心置办年货。”
温柳年摇头,“地方官是草包,受苦的只能是百姓。”
木青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