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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了,忽然觉得很愤怒。那种愤怒很莫名,但她是愤怒的,有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很难用言语来解释。
2000年年底,终于还是等到他了,女老板也终于问出了萦绕内心多年的疑惑,“那些日记,是给孩子买的吗?”
“不是。”他笑意温暖:“买给自己,写给前妻。”
女老板不敢置信道:“写了11本?”
“对,写了11本。”
女老板看着萧靖轩,那一刻内心竟是百感交集,说不出来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有一股莫名的泪意直往眼眶里面窜,她专门给他留了十本崭新的日记本,抱出来放在了他的面前,说她文具店要关了,这十本日记送他,不要钱。
“做生意也不容易。”萧靖轩最终还是留了钱,女老板细心的把那些日记本装进了袋子里,然后交给他,萧靖轩走了几步,转身看着女老板,温声道:“祝你幸福。”
他走远了,只剩下女老板和即将关门的文具店,她呢喃自语:“也祝你幸福。”
时间如水,让萧靖轩变成了一个沉静寡言的男人,他和唐瑛是1988年离得婚,这些年她缺席萧潇成长,他了解她,虽然看似无谓,但毕竟母女一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若是有朝一日她不恨了,不怨了,或许会生出许多遗憾来。等萧潇结婚了,他就把这些日记,全都送给她,也算是一种纪念了,他能做的事情只有这么多了。
2000年春节,客厅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萧靖轩写14岁的萧潇正坐在客厅里和16岁的萧暮雨边看电视边聊天,他们谈理想,谈大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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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潇说:“暮雨,以后上大学,我学金融,你也学金融吧!”
萧暮雨想了想,然后笑道:“我还是学法律吧!”
“为什么?”
“以后你若是有金融官司,我可以帮你出面,若是签合同,我还可以帮你找合同漏洞,多好。”
萧靖轩笑了,那是坦然的微笑。
2001年,唐瑛出差前往南京,他在公开场合里远远看到了她,他摸着心口问自己:“这颗心还是会因她跳动吗?”
他给不出答案,只是转身离开了。
还是不要近前的好,十几年过去,她已有夫有女,早已走出了过去,唯有他的感情还是不变的,面对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保持坦然,所以不近前,何必搅乱她的生活?
他和她大学相识,毕业完婚,婚姻三年,育有一女,爱过,恨过,怨过,2001年,他在转身瞬间,终于释然了。
人生,原本就充满了遗憾事,此生惟愿最爱的人全都无忧欢喜。
2007年春末,那个温淡静默的男人早已化成了天上的一缕云,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女儿空留一腔悲愤和怀疑,却无计可施。伴随着萧暮雨病重无救,强烈的绝望抹杀了她所有的不甘和生机。
她不想追查他的死因了,厌倦世事纷扰,筋疲力尽的她,只想回到她最亲最爱的人身边,寻求最悲壮的温暖,但傅寒声出现了。
结婚,不是为了父亲能够成功入葬萧家墓园,而是唐家人要什么,她就夺什么,她要入主唐氏,揪出那些蚕食唐氏多年的吸血鬼,一个一个的把他们的牙全都给拔了,之后呢?
之后,外公和父亲之死跟他们无关倒也罢了,若是有关,她哪怕玉石俱焚,也要揪出幕后凶手跟着外公和父亲一起陪葬。
☆、萧潇,周五一起喝杯茶
正是清晨六点半左右,太阳还没出来,但天色已有发白迹象,萧潇站在报亭外,经济周刊女主角,是一位中年女财阀,嘴角浅露微笑,深褐色的眸子里夹杂着淡淡的冷漠色。
当时,萧潇右侧臂弯里还夹着几份报纸,左手拿着一杯泛凉的奶茶,奶茶早已被她不知不觉间喝完,所以只剩下一个空杯子,萧潇想事情有些入神,直到——
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如果有兴趣,可以把杂志买回去慢慢看。”
萧潇愣了一下,转眸看去,直接撞在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里面闪耀着浅浅的光华,嘴角带着笑意。
他是苏越,穿着灰色双排扣风衣,身材修长,手里拿着一个长筒装画工具,如果萧潇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放着建筑设计图纸。
萧潇突然想起,这样的灰色风衣,暮雨也有一件,并非一模一样,但看起来很相似。C大校外,苏越穿着这样的衣服站在她面前,她的情绪在乍惊乍寒之间,心里像是突然间长了一把草。这就是她对苏越的感觉,看到他,每一次都是疼痛,因他联想暮雨,身心在回忆和现实里进行着拉锯战,她不能否认的是,曾经有一段时间里,她甚至害怕听到“苏越”两个字,但她又很清楚,苏越何罪之有?
他没有罪,有罪的那个人是她。
抗拒见到苏越,抗拒拿他和暮雨做比较,但另一方面却又无法排斥他的靠近,这样一张脸在她人生里游走将近20年,她无法对这样一张脸道一声拒绝,说一声否决句,所以她看了苏越一眼,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不买了。”过了几秒,她再次抬头,语气缓和:“纵使买了,也没时间看。”
最后一句话,似是解释。
空气里有着冰凉的味道,两人在街道旁行走,学校附近种了很多梧桐树,若是夏天定是遮天蔽阳,但南方走进冬天,有些叶子早就掉光了,没掉的叶子执拗的挂在枝干上,义无反顾却又无比悲壮。
一路无话,走了一会儿,苏越低头查看了一眼腕表时间,看着萧潇道:“吃完早餐,再回学校?”
早餐是必须要吃的戛。
两人早餐很简单,不是豆浆油条,也不是清粥小菜,而是两碗馄饨。
早晨食客不多,两人毫无边际的说着话,谈话中得知苏越赶设计稿,为此熬了一个通宵,难免有些饿,所以馄饨上桌之后,两人倒是极度默契,不再交谈,纷纷埋首吃起馄饨来,热气扑面,于是连带身心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吃完饭,苏越倾身抽出一张面纸递给萧潇,笑容无害:“结账去。”
萧潇忽然抬起眼睛看着他。
那是一双清冷的眸子,之前被馄饨热气浸润,颇为水光潋滟,但她看着苏越时,那眼神异常讶异和直接。
“怎么了?”苏越怀疑自己是否说错话了。
萧潇摇摇头,随后扯了一下唇,算是笑了,起身去结账。
吃饭之前,萧潇跟苏越说,这顿早餐该她请客。她欠苏越一顿饭,这事她一直记得,但当苏越说出那句“结账去”,却让萧潇在强颜欢笑之余,徒然增添了一抹抑郁色。
南京,暮雨生前,两人每次外出吃饭,钱包大都在萧潇那里放着,所以每次吃完饭,暮雨都会笑着使唤她:“结账去。”
收银台前,萧潇付钱的时候,脸庞肤色苍白,原来谁都可以对她说“结账去”,只是那个人再也不是他。
周三下午,傅寒声送了萧潇一只米奇老鼠;周四早晨,萧潇和苏越返校途中,路上碰见一个花农。花农五十多岁的年纪,用扁担挑着两个大箩筐,里面摆满了桔梗花,用草绳捆绑成了一小束一小束,叶子翠绿,黄黄的小花朵很是清新雅致。
苏越买了一束送给萧潇,眸光坦诚,仿佛只是一束花而已,萧潇若不收,或是推辞,倒显得太过于谨慎和小家子气,于是道了声谢,收下了那束桔梗。
萧潇回到宿舍,找了瓶子,用清水供奉,这花是在周五早晨萎谢的,萧潇一早醒来,见一朵朵小花带着无法遏止的决绝悉数死去,失神良久。
花草的情绪,原来和人一样不可捉摸。
也就是周五这天上午,萧潇接到了江安琪的来电。
江安琪在电视台工作,前不久萧潇参加奖学金公开答辩,各科成绩曝光后,被C大学生广泛热议,电视台曾有意邀请全市各高校当红学霸参加节目录制,后来基于各种原因,想法作罢。碍于江安琪的身份,她想得到萧潇的手机号码并不难,只需借助采访名义,拨打一通电话给金融学院,点名要萧潇的手机号码,院方为了学生前途,势必会全力配合。
拨打这通电话之前,江安琪有些小看萧潇了,只把她当不经世事,爱做白日梦的小姑娘来看待,再不济也是一个呆萌学霸,满身的文卷气,言谈木讷死劲……
所以电话接通,江安琪可谓是开门见山:“你好,我是江安琪。”
手机那端有几秒沉默,那几秒沉默,并不像是对方听
tang到她的名讳被吓住了,因为江安琪听到了她跟旁人的交谈声,似是有人正在询问她课堂内容,所以这才致使通话有了短暂延迟。
“你好,江小姐。”学妹声音偏清冷,但礼貌周全,语调不紧不慢,“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安琪在自家厨房里,肩膀支着手机,弯腰取出一罐咖啡豆,一边拧盖子,一边问学妹:“你是怎么认识傅先生的?”
沉默。
如果说,之前那次还称不上是沉默的话,那么这次绝对是沉默了。显然江安琪的这个问题,完全在对方的意料之外。
江安琪勾唇间,略带轻视,慢条斯理道:“周三下午,我在世纪百货地下停车场看到你和傅先生在一起,如果你打算找理由糊弄我,最好还是就此作罢。”说到这里,江安琪倒了一些咖啡豆在咖啡机里,声音哗啦啦作响,混合着她的疑惑:“你是他的新欢?”
略作沉吟,对方声音寡淡:“那么,你是他的旧爱?”
这话并无嘲笑之意,因为对方语气太过平静,连笑意都没听出来,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嘲笑呢?
但正是因为这短短一句话却堵住了江安琪的话锋,她是名主播,也是明星,若是眼界放低一些,每天围着她打转的男人何其多,但世人就是这样,越是触手可得,越是不喜欢,越是遥不可及,越是念念不忘。
咖啡机启动,搅拌声嗡嗡作响,这时手机里传来对方沉静的语调声:“江小姐,再有三分钟,我还有一节课要上,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