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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那天很热,萧潇和温月华在客厅里说了一会儿话,还没到午饭饭点就困倦的回到了卧室里。她在前一夜忙工作到大半宿,后来又因为怀孕不舒服后半夜一直在折腾,所以回到床上睡得很沉。
这天,萧潇在半睡半醒间被人被注射了麻醉剂,隐隐听到室内有步伐在走动,还有挪动器物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很沉重,连眼睛也睁不开。
后来,后来她什么也不知道。
那天,卧室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温月华心里一咯噔,转眸望去,就见傅寒声像一尊门神一样站在了门口。
他额头上都是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卧室里,床前放置着B超仪器,萧潇躺在床上,衣服掀开,露出她隆起的腹部,康弘在超音波的导引下,将一根细长针穿过了萧潇的肚皮,试图抽取羊水。
傅寒声脑子翁翁直响,他步伐虚晃的往前走,却是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温月华抿着看着傅寒声,只见他伸手指着她,是想说些什么,但手指发颤,眼睛里除了有血光之外,还蓄满了眼泪。
在那间卧室里,他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语声哽塞:“妈,你连你儿子都不肯相信吗?”
傅寒声终于明白那日锦绣苑,当萧潇询问他是否相信她清白时,那一刻萧潇内心深处涌出的痛苦和悲怆。
和他如今这一幕是那么的相像。
2008年7月6日,傅寒声把萧潇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背过身,像是一只被人刺伤的猛兽,暴吼道:“你们走,都走——”
他不能说“滚”,他不能对他母亲道一声“滚”,他在咬牙切齿之余,把泪湿的脸紧紧地贴着萧潇的额头,是他错了,他不该离开她外出谈合同,他又怎知,就连家也是如此不太平。
……
萧潇不是傻子,羊水穿刺她不可能不知道,纵使她没接触过羊水穿刺,但她以前打过麻醉剂,她知道麻醉剂过后身上会有什么反应。
腹部有些紧。
萧潇浑身无力,连坐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一双手臂及时扶住了她:“不要急着起床,再睡一会儿。”
萧潇听了他的话,重新躺了下去,却望着天花板不说话。
“饿不饿?”傅寒声眼睛湿润了,这份湿润是因为愧对萧潇,愧对孩子,更是因为她
眼眸中的湿意,叫他心头泛酸。
她与他对视几秒,然后开口,语气还像以往那般温和,但却透着几分疲惫:“除了你,还有人来过卧室,对不对?”
傅寒声眼底笼罩着沉郁的暗黑之色,深的望不到边际,在那里面完全找不到一丝的光亮。
面对他的沉默,萧潇移开眸子,笑了笑。过了几秒,她再次挣扎起床,傅寒声握着她的肩:“潇潇,你听我说,我……”
萧潇甩开了他的手,她颤歪歪的站起身,察觉傅寒声要扶她,她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她无法保持平静,她不让傅寒声扶,她说:“你先别碰我。”
她现在不让任何人碰她,她走得慢,傅寒声亦步亦循的一旁护着,他眼巴巴的看着萧潇,萧潇眼睛涨红,身体颤抖的厉害。
下午,山水居客厅,萧潇问曾瑜,今天是否有人进过二楼卧室?
曾瑜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寒声,傅寒声抿唇站着,不言也不语,曾瑜低着头,也不敢回答。
“是医生?”萧潇继续问。
曾瑜再次沉默。
这一次,萧潇一言不发,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康弘,她踉踉跄跄的冲到电话前,直接拨了一通电话给康弘。
电话通了。
那天,康弘面对萧潇的逼问,一直保持着沉默,她问康弘羊水穿刺究竟是谁的主意,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为了坐实猜测。
是下午四点零一刻,就在萧潇逼问康弘的刹那间,伴随着一道女声响起,很会就有另一道声音斩断了那道女声。
女声是温月华:“别逼康弘了,是——”
“是我。”
蓦然响起的男子声,突兀的打断了温月华未启之言。
话筒是萧潇手中急速滑落,她双眼泛红,慢慢转身,慢慢地看着温月华,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傅寒声的身上,他为什么要说谎?他为了维护温月华,不惜让她误会,不惜残忍的对待他自己,那一刻有一种痛在萧潇的心口蔓延,不知是心疼傅寒声,还是在心疼她自己。
她手指颤抖,捂着心口,她说:“这里很疼。”
她说:“傅寒声,你也好,老太太也罢,你们不能给了我天堂之后,再给了我地狱。”
☆、独爱:履善离不开阿妫,也离不开潇潇
2007年8月以前的萧潇太寂寞,面对生活施加的磨难,一直是孤军奋战。8月以后进驻这座C市金融大城,初见温月华,老太太对她而言,并不是特别的存在,直到C大开学,老太太来学校看她,在宿舍里帮她洗衣服,最日常的温暖之举,却震颤了她的心扉。
从来没有女性长辈这么对待过她。
对于萧潇来说,来自于外界的伤害和谣言侵害,她都可以视若无睹,但她惧怕来自于亲人的冷漠。从小到大,都说她性子冷漠,性子淡,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经不起温暖相待,哪怕对方只给她一丁点的暖,她都会在接受的时候诚惶诚恐,恨不得拿十倍、百倍的暖来回报对方。
但2008年7月山水居,她是真的痛了。
山水居很大,主宅佣人都在,但她却觉得很静,整幢房子都静悄悄的,她开始明白,不是山水居太空,是她的心开始有了可怕的空洞感,那是最无措的风,它在末路尽头逃窜,无边无际的向她席卷而来固。
她可以站在老太太的角度上去理解身为一个长辈的小心谨慎,但萧潇控制不住自己的悲愤和颤抖,她可以在情感权衡中无条件退让,谁让她在乎那些可以让她退让的人?但她的尊严却受不了半点委屈。
那天是周日,距离北京奥运会倒计时还有33天,曾经给她温暖的地方,殊不知却是最冰冷的存在;曾经给她温暖的人,殊不知却是伤她最深的人漪。
萧潇不能呆在这里,否则她会窒息,她需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才能压制满腔的愤怒和激烈,径直朝门口走去的她,被傅寒声抓住了手,他连一声“潇潇”都没说出口,就被萧潇怒极的甩开了手。
她步伐不变,但她注定走不了,因为傅寒声不让她走,他从身侧抱着她,语气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沉重:“潇潇,我们先上楼,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我不想听你说。”萧潇悲愤的打断了他的话,她在他怀里挣扎着,但傅寒声抱得是那么紧,紧得她情绪酸涩,比咬了一只没有成熟的酸梅还要酸。
“潇潇。”傅寒声开始恳切妻子了:“我们是一家人,在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什么事,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一家人?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萧潇。
“别跟我提一家人。”萧潇在傅寒声的怀里忽然回头,死死地盯着温月华,她虽极力控制情绪,但情绪又岂是那般好控制的。
怒极了,愤极了,萧潇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那么作贱我?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可你是我妈,是我尊之敬之的婆婆。我把你当亲人,都说这世上最亲的情,莫过于亲情,可我不明白,我真心待人,为什么亲情却成了绞杀我尊严的利刃?”
萧潇心里太疼了,她低下头,心里比下了雪还要冷,她从开始到现在,眼睛里一直都蓄着泪,但都被她忍了回去,可此刻却有一滴泪,狠狠的砸落在了傅寒声的手臂上。
这世上,唯情最伤人,这里的情,不仅仅是爱情,就连她自以为的亲情也是如此。
温月华站在客厅里,她在萧潇的话语听出了伤痛,那是伤到骨髓的剧痛,也许就连温月华自己也分不清短短时间内萦绕在她心头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她唯一敢肯定的是,那种情绪是南方涨潮的海水,猝然淹没她的同时,也让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空气里传来萧潇孤零零的声音,似是轻声呢喃,也似是在无声告诫自己:“不,不是一家人,我从来都没有家,南京的家没了,唐门大户不是我的家,就连这山水居——”说到这里,萧潇心里已是一阵钝痛,眼泪顺着脸庞一滴滴砸落,自嘲一笑:“就连这山水居也不是我的家。”
傅寒声双眼泛红,他急切的对妻子说:“潇潇,山水居是你的家,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花花草草,你走过没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全都是你的,就连我也是你的……”
萧潇不让傅寒声把话说完,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不愿意听,她在傅寒声面前甚少有发怒的时候,但这一次却是真的怒了。
所有人都知道傅太太怒了,那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向来冷静自持的傅先生为了阻止妻子离去,为了抑制那份心慌,就那么紧紧地抱着萧潇不肯撒手,萧潇挣扎怒吼,他就把她整个人都团在了怀里:“潇潇,你打我,你骂我都可以,但我不能让你离开山水居,离开我。”他说着,却是忍不住悲从中来,从唇齿间说出来的话,听的人心头泛酸:“履善离不开阿妫,也离不开潇潇。我爱你,我这一辈子也只爱你一个……”
傅寒声忽然止了话,那是一道猝不及防的闷哼声,只因萧潇隔着傅寒声的衬衫发狠的咬上了他的手臂,她不允许他说话,更不允许他说出这种搅乱人心的话,她要走,她就不许他这么说。
这一口,萧潇咬得重,也太突然,傅寒声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手臂力道一松,而萧潇——她在身体那么虚弱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傅寒声时,傅寒声竟是踉跄的退了
tang好几步。
“潇潇。”傅寒声顾不上痛,迈步伸手去捞妻子。
“不许你过来。”那是一道厉喝声,不仅震住了山水居所有人,也震住了傅寒声。
萧潇退后几步,她打量着山水居,2007年8月,她带着满身的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