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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聊到了对于靖王的看法,她忿忿不平道:“靖王妄图建立第二个翰林院。渐渐取而代之,简直是大逆不道。”
郑君琰沉吟一番,说道:“不尽然。那个下书房根本就无足轻重。”
云缨望着他俊美的容颜,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为什么?”
郑君琰道:“因为下书房有名无权。草拟权在二位丞相手中,执行权在六部。决策权在陛下手上。检察权在御史台。如果一条政令实施下来了。人们第一想到的是:这政令是经过天子批阅,六部执行的。关一个下书房什么事。反而,靖王要支付一大笔维持行馆的费用。也不见得能拉拢到几个人。最后落得吃力不讨好。养狗被狗咬。”
云缨心中一惊。再次审视这郑君琰,并不是个只会拔剑威胁人的鲁莽之流,倒也有几分头脑。正说着,一路绕到凤祥宫外。抬脚正要进去,却被郑君琰拉住了。他严肃道:“小驸马,你留宿公主府邸。不是毁了公主的清誉吗?!”
对啊!总是忘记自己现在是个男的……
芊芊是未出阁的公主。
清誉啊清誉!
她没辙了,仰头望天:“那怎么办!我睡哪里?!”结果郑君琰很正经地告诉她:“睡我房间。”
清誉……今晚是毁定了么!她真正是没办法了,心道这郑侍卫这么正派的人。那就跟他睡一间屋子吧!只要不在一张床上就好……结果,到了他的房间一看……很好,很好。只有一张床!
老天你给人一点活路吧!
她欲哭无泪:“大人,下官可不可以打地铺。要不然,你打地铺。在下睡相不雅,实在不能与人同床共枕。”
郑君琰忍不住笑道:“两个大男人,还怕睡一张床。等会功夫,我唤人来侍候你沐浴。今晚你和我睡,你就睡在里面……”
不错。三伏天的炎热,加上一下午的站立。她流了不少汗,背后衣服都干结出一层薄薄的盐渍。不沐浴的话,根本无法安睡。但是你让她怎么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脱衣服?不错,她年纪小。但毕竟……毕竟女人该有的,都有。
这时,几个太监抬着浴桶走了进来。郑君琰复催了一声,让她脱衣沐浴。几个太监也走上前来,极漂亮地鞠了一躬,就要上来“侍候”。
云缨欲哭无泪,捂住自己的胸口。
老天肯定已经放弃她了。她决定,自己找活路!抬眼看到禁步帘子后有个书桌,书桌上还零散着三四本书。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遂有了主意,对郑君琰道:“我现在不瞌睡,我练练字哈。下官习惯练完字睡觉……”
好在郑君琰没有为难她,只说了一句“那早点休息。”
休息个头啊!
偏偏,郑君琰洗澡的动静很大。呼啦一下水声,她听到了,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子。偏偏,那几个伺候郑君琰沐浴的太监,一声叠着一声在谄媚讨好他。
瞧瞧都是什么话儿:“郑大人,您看您,身上还白着,脖子却黑了。这为陛下分忧,固然是必要的,但也要注意保重身子。您可是京城兵马的半边天呢!”
“郑大人,杂家也服侍过不少主子。但没有一个有您这么魁梧挺拔的身材……就算是靖王那身段,也及不上您。怪不得贵主子们都说,郑大人是宫中第一美男子呢!”
……
太监固有的嗲声嗲气,掺着水声,和着郑君琰漫不经心地“嗯”声。在这御前侍卫府中久久萦回。平白无故,增添了几许绕指柔般的暧昧气氛。云缨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好逃离这个地方。
好死不死,郑君琰忽然喊了她一句:“云缨。”
她不由自主抬起头,应了一声……低下头。心都蹦出嗓子眼了。没错,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想,这双眼睛,它们不纯洁了。
真恨人的本能反应!
好不容易,太监走了,郑君琰睡了。
云缨便拿起一本书来看,却是本《三字经》。又拿了一本书,一瞧是《朱子治家格言》。还有两本,见是《千家诗》、《千字文》。这都是启蒙读物。不由得暗笑起来:原来这个郑君琰没有学识。十八岁的人了,居然还读这么浅的书。
她六岁上头就把这些书倒背如流了,虽然是被爹给逼的。
再翻开一张练习的字帖,这字写得更好玩了——花非花,雾非雾。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所有的字,一点都没有笔锋,飞白,承转。完全是小孩子拿个树枝画画的程度。
真是十足的文盲啊……不过人家武功高强。只要一技傍身,就能在这皇宫之中生存下去吧。她不由得信心大涨:你看,一个文盲还混得这么好,我干嘛要妄自菲薄,我可是读书人!
“想笑就笑出来吧。”背后忽然传来这么一句。只见郑君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双手叉腰,面色藏在阴影之中。
“我……没那个意思。”她反而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道:“大人,您……您一定是公务繁忙,顾不上这些闲情逸致了。”
郑君琰道:“我的确不会写字,读过的书也忘得差不多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脸色更不好了:“只是没工夫罢了。”
☆、第16章 收徒
揭人短处,是不好的。
云缨明白,但眼下明白的太晚。
郑君琰对她道:“既然你是个文人,不如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她只好提起雪狼毫湖笔。看到茜纱烛影下,白瓷缸里几条金色的小鱼正在摇头摆尾。便濡了儒松香墨,端端正正写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写到最后一笔时,灯花一个爆响。正胡思乱想,却被吓了一跳,那“矣”字一撇拖得老长。
郑君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又羞又愧,搁下了笔。离座正要走,被郑君琰一把拉住了手,道:“半夜三更的,你要上哪去?”
“大人既然如此看不起下官,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
“谁说我看不起你?来,坐下。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
“你是不是还记恨我把你逼成驸马爷?”郑君琰一句话戳中了她的心事,遂火气又起。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就说你还记恨我。每次一见到你,你对我都没有好脸色。所以今天跟你说明白了:逼你成驸马爷,也是陛下的意思。”
“为什么?”她完全糊涂了。
“你看这后宫之中,是不是郑贵妃一家独大?陛下不是个昏庸之人,肯定要克制郑氏一手遮天。”郑君琰轻描淡写,并不点破剩余的话。
但云缨明白了:郑贵妃在后宫之中一手遮天。那就是意味着一旦天子驾崩,贵妃的儿子靖王就有办法控制后宫。说不定,还会重蹈上元之乱。陛下既然要克制郑氏,辅佐太子登基。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拿长公主来与郑氏分庭抗礼!
这么说,其实从一开始就定下来是二公主和亲了?云缨简直哭笑不得:倘若这样,那她完全没必要当驸马爷。归根到底,陆伯伯和她爹都猜错了一件事:陛下急于找回长公主,不是为了拿女儿去和亲,而是为了拿女儿制衡贵妃!
所以,陛下才会不计前嫌,那么痛快地封她为准驸马!
无奈之余,倒是也释怀了那一丝恨意:郑君琰,不过是揣摩上意,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她,其实是被陛下利用了。
她颓废地坐在雕花黄杨木椅上,没察觉一只手还握在郑君琰的手掌心中。但,又糊涂起来:“你不是郑家人吗?为何要帮陛下制衡郑氏?”
“我只遵从陛下的意思。”郑君琰回答得心猿意马。掌心裹着她的手,这手又软又白又嫩。肤质光滑如刚剥壳的鸡蛋。泛着水润润的光泽。尖端修长,带点剔透的桃红。情不自禁,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指肚和掌心。
他又试图握紧,想感受一下掌心紧紧包裹这小手的柔软质感。但云缨吃痛之下,惊然抽出了手:“你做什么?!”
郑君琰很好地敷衍过去:“真不愧是读书人的手,和我们这些常年握剑的武夫不能相比。”又施施然打量她的字迹,宛如花发上林,曼妙无比。便赞道:“你这字就是相比翰林院的那些大人,也绰绰有余。难怪长公主喜欢你。”
她懂得谦虚:“大人廖赞了。”
“愿不愿意教我读书写字?”
“……什么?!”
“不愿意就算了。不过你如今在宫中茕然一身,倘若不是我奉了圣旨每日照顾你进宫……”
她就算不愿意,但人在屋檐下,还怕被他算计。只能答应了:“那好吧。”
没想到,自己十四岁便开馆收徒弟了。这徒弟还是禁卫统领,一等御前侍卫郑君琰。云缨先教授了他《大学》开篇:“……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她把全篇默写下来,用的是正楷笔法。郑君琰临摹很认真,整整誊抄了十遍。到了天亮时分,他已经完全融会贯通了。结果这一夜,两个人都是睁着眼睛度过的。到了临走之前,郑君琰还道:“明天过来再教我其他的。”
一口气差点没呼上来,却看郑君琰犹自对着她的笔墨字迹认真地揣摩。不由得有些……怜悯起来——他,肯定想好好学习的吧。不知怎样的际遇,居然这么大的了还是个文盲。算了。收一个学生吧,又不会少块肉。
何况,这个学生又帅又权力大又挺亲切的。
于是,每次上完东宫的课程,她便去教郑君琰。从四书五经开始讲起,将自己的所学一点一滴地教授给他。刚开始,的确有些困难。郑君琰不仅文化底子薄,记忆力也不算好。后来磨合得差不多了,一教一学就简单多了。
她的教学方法归根结底,也就是四个字:抄抄抄抄。
抄到会为止!
这日,教学完毕。她饿的前胸贴后背,正想去汤恩和处打个秋风,郑君琰忽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盘子点心。什么妃子笑,蜜饯李,龙须酥,芋泥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