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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曦点点头说:“我见过。我父亲临终前留给我一幅黄色锦缎刺绣,那上面绣着一个婴儿,也绣着同样的花和字,但我至今没搞清楚这婴儿是谁,也不知道我父亲将那幅刺绣留给我干什么。”
沈振源听说杨应龙留了一幅刺绣给肖曦,心下更是了然: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确实就是自己的儿子沈小溪。杨应龙留下那幅刺绣给他,其实是给他留下了一条寻找生身父母的线索。只可惜,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醒悟过来,也没有体会到他师父的良苦用心……
于是,他对肖曦说:“杨先生,这照片上的婴儿,就是我的大儿子沈小溪。他在两岁的时候被人抱走了,从此杳无音信。我今天要跟你讲的故事,就是关于我这个大儿子的,同时也是我爱人与杨应龙结怨的经过。你想听吗?”
肖曦此时内心已经被无数个疑团充塞着,并隐隐感到沈振源要讲的故事,很可能与自己有关,于是点点头说:“沈先生,请讲吧,我洗耳恭听!”
沈振源定睛看了肖曦一眼,斟酌了一下词句,缓缓地说:“二十七年前,我在首都中医学院读大二,有一次去迎接新生,遇到了一个从缅国来留学的漂亮女生。那个女生说她是从华缅边界的花家堡考过来的,名叫花宝芝。我对她一见倾心,她对我感觉也很不错。所以,一年以后,我们就成为了一对地下恋人,并偷偷同居了。也就在那一年,她怀上了我的孩子。
“直到这时候,她才告诉我:她在花家堡时,由父母做主,许配给了杨家堡的掌门人杨正坚的儿子杨应龙,而且两个人早已经订婚,只等她大学毕业回去,就要举行婚礼。但是,她也告诉我:自从遇到我之后,她就下定决心要了结与杨应龙的关系,也不想再回到缅北那个偏僻落后的地方去了。
“当时,我感到异常吃惊,心里也有点惶恐,担心她怀孕的事情被学校知道,我们两个人都会被开除。所以,我劝她去将孩子打掉。但是,她坚决不干,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和她爱情的结晶,也是她心头的肉,她一定要将他生下来,哪怕因此遭受千夫所指、甚至被逐出花家堡也在所不惜。
“我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只好跟她一起商量办法,最后决定让她向学校请求休学一年,回到花家堡去偷偷生孩子。因为我当时是学生会主席,与学校领导关系不错,所以她很顺利地请了一年假,回到花家堡,在她母亲的庇护下,偷偷生下了我的大儿子。因为她生产时正好在一条小溪边散步,所以就给他取名为‘沈小溪’。平时,我们就称呼他为‘小溪’。”
在说到“小溪”这两个字时,沈振源故意加重了语气,将那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抬眼看着肖曦,看他有什么反应。
果然,当听到“小溪”两个字时,肖曦的心里猛地一颤,蓦然抬起头,定睛看着沈振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一个巨大的疑团涌上了心头:自己的名字肖曦,明显就是“小溪”的谐音。而且,肖曦这个名字,也是师父在领养自己时给改的。这两个名字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沈振源注意到了肖曦脸上那种迷惘和困惑的表情,但他并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继续讲述他的“故事”:“我妻子在生下小溪后半年,就将他托付给她母亲佘神君秘密抚养,然后就回到了燕京,继续读书。在寒暑假期间,她也带我去花家堡,偷偷探望孩子,并准备在她毕业后,我们马上举行婚礼,然后将孩子带回到身边抚养。
“然而,就在她临毕业前夕,杨应龙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知了我妻子已经找了男朋友、而且还生下了一个孩子的事情。他对我妻子非常倾心,爱得如痴如狂。所以,在得知这个信息后,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在一个夜晚潜入到佘神君的蛊房,将我的儿子抱走了。
“当时,他还留下了一张纸条,说我妻子违反无极门门规,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与人私通生子,按照无极门规矩,应将我的儿子丢进玉龙河淹死,同时还要将我妻子驱逐出花家堡。因此,他已经以无极门候任总舵主的身份,将我的儿子丢进了玉龙河淹死了。
“我妻子得到这个信息后,当场就晕死过去。在被我救醒后,跟我一起连夜赶赴花家堡,找到她母亲,说要去杨家堡找杨应龙拼命。但是,她母亲告诉她:杨应龙在抱走了孩子后,忽然失踪了,杨家堡的人也正在到处寻找他。后来我岳父花耀红得知了此事,跟杨应龙的父亲杨正坚打了一架,并将我妻子驱逐出花家堡。从此以后,我妻子就再没有踏进花家堡一步。”
说到这里时,沈振源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声音也有点哽咽了,指指床头柜那个相框,用沉痛的语气说:“这二十多年来,我妻子一直沉浸在失去大儿子的痛苦之中,一刻也没有释怀。在最初的两三年,她只要一看到这张照片,就会痛哭流涕,悲痛得无法自拔。为此,她还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好几次差点自杀了。
“一直到此事过去了三年,她生下了我们的第二个儿子沈少聪,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对大儿子的思念才没有那么严重了,抑郁症也慢慢地好了。但是,她仍然走不出思念大儿子的情绪,坚持要把这张照片放在床头柜上,有时候还是会看着这张照片流泪。
“也正是因为失去了大儿子,所以她对我们的二儿子就特别宠溺、也特别纵容,养成了他唯我独尊、无法无天的性格,最终使他走上了吸毒的违法犯罪道路。而且,我二儿子经常责怪她,说她心里只有那个死去的哥哥,对他是虚情假意的,这一点也造成了他叛逆的性格。”
肖曦在听他讲述的过程中,只觉得浑身发冷,身子也开始簌簌地抖动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与自己长得很相像的中年男人,宛如在做梦一般。
到现在,他已经听出来了:自己就是沈振源和花宝芝的大儿子,名字叫沈小溪。在自己两岁那年,师父从外婆手中将自己抱走,并谎称将自己丢进了玉龙河。但实际上,他将自己带到了天江省北山县,先送到福利院抚养。在自己八岁那年,养父母亡故后,他又承担起抚养自己的责任,并教给了自己武功。
在自己十六岁那年,母亲花宝芝探知了师父的行踪。为了报杀子之仇,她便带人赶到北山县洞竹山,准备谋杀师父。而师父因为对此事一直心存愧疚,虽然明知道母亲是来杀他的,却故意装作不知,让她在自己的茶水中下了蛊,然后让她手下的人打死,以此来弥补母亲十几年的丧子之痛……
当想通了这些关窍之后,肖曦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知道这可能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生身母亲,却是杀害恩师的凶手!而自己一直当做父亲看待的恩师,又是将自己从母亲身边夺走的仇人……
当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缠绕时,他只觉得脑袋好像要爆炸了一样,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听沈振源讲故事,踉踉跄跄地退到别墅门口,然后转过身,像要逃避什么鬼怪一样,飞快地冲出了沈振源的别墅,来到外面的草坪上,忽然跪倒在地,手指痉挛般死死地抠住地上的草丛,忽然间泪如泉涌……
第307章 威逼
在草地上跪了将近一刻钟后,肖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天江省松山市的区号。
“请问你是肖曦先生吗?我是松山市刑侦支队的雷鸣,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肖曦转头看了一眼别墅的窗户,发现沈振源正隔着窗户在注视着自己,满脸都是担忧和焦虑的表情,但并没有出来劝解自己的意思很显然,他知道自己现在内心纷乱如麻,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所以并不想来打扰自己。
于是,他用有点嘶哑的嗓门反问对方:“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八年前,在松山市北山县洞竹山乡发生了一桩谋杀案,被害者是你的父亲杨应龙,这个案子相信你是很清楚的。现在,当初策划实施谋杀行动的嫌疑人花宝芝,已经招供了,但我们还缺少人证物证证实她的罪行。
“你知道:现在司法机关办法,都是重证据、轻口供。如果只有花宝芝的口供材料,没有其他人证物证支持的话,我们很难对她执行逮捕措施,也很难起诉她。而你是谋杀案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应该可以辨认出花宝芝的容貌和声音。所以,我们……”
他刚说到这里,肖曦忽然红着眼对着话筒咆哮道:“你们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绝对不会给你们去做什么人证!那桩案子已经了结了,不是什么凶杀,也没有什么阴谋。那是一场误会,我师父是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你们明白吗?”
吼完这几句后,他很决然地挂断电话,并立即关掉了手机。
随后,他站起身来,像一只受伤的狮子一样,抖了抖膝盖上和手掌上粘着的泥土和草叶,随即又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仍然躲在别墅窗户下忧心忡忡地观察自己的沈振源,然后昂起头大步流星往别墅区外面走去。
刚刚走了没几米,一辆车“嚓”地一声在自己身边停下,副驾驶座上的车窗玻璃被打开,探出一颗人头,正是康通药业公司的副经理欧海洋。
“肖总,怎么这么巧呀!我家里也正好住在这个别墅区,刚刚跟几位同事到我家里聚一聚,一出来就遇到了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哈!”
肖曦勉强对他笑了笑,然后挥挥手示意他先走,自己则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杨旭的电话,让他开车到附近的一条街道上来接自己。
欧海洋却没有走,笑容可掬地说:“肖总,您坐我的车子出去吧!您要去哪儿,我送您!”
肖曦想了想,杨旭对这边的街道也不熟悉,如果让他过来接自己,可能要等很久,于是便点点头,拉开车子后门,往里面一看,里面坐着两个身材很魁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