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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并没有立刻回家,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调头出了成,直奔三岔口。
三岔口的屠场已经开张了!
杨再兴和高十三郎,正把一头生猪抬到屠宰台上,一刀下去,便放了那生猪的血。
远远就听到屠场里生猪凄厉惨叫,玉尹蹙眉,迈步走进屠场。
“小乙哥怎地来了?”
“没甚事,只是来看看。”
“呵呵,小乙哥来得正好,今日这是最后一头生猪,待处理好了,便要送去潘楼。”
“潘楼?”
“是啊,潘楼那边与铺子下了定,以后每日送三头生猪过去。
方才我算了算,而今一天下来,差不多要十五头生猪,小乙哥,咱们这勾当定然会越发红火。”
“那是,那是!”
玉尹笑着点了点头。
“十三郎,与你阿娘说了?”
“已经说好了,等下月初,自家房子正好到期,便搬过来住……阿娘这两日在家里拾掇东西,到时候少不得又是大动干戈。对了,小乙哥记得到时来这边吃酒。”
搬家,那可是一桩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若碰到一些大家庭,说不得还要挑日子,看黄历,上香拜神。好在高十三家中没有这许多顾虑,只要把东西收拾好,便可以搬来。不过,摆酒请客,不可或缺。
陪着高十三郎和杨再兴把杀好的生肉放在车上,三人返回城里。
高十三郎推车去潘楼送货,杨再兴则要去熟肉作坊照看。玉尹看天色已经不早,于是便径自返回家中。回到家时,天已昏昏暗,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浓浓饭香。
燕奴已经回来,在厨房里忙碌。
而安道全则在屋子里,房门紧闭,也不知忙些什么。
“小乙哥,方才有人过来,送了一张帖子,就放在你屋中桌上。”
“帖子?谁送来的?”
“不清楚,看装束,确是个好人家模样。
对了,晌午后陈家大郎到铺子里找你,不过见你不在便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慌慌张张的。奴问他有什么事情,他也不肯说,只说待回头再来找小乙哥商议。”
玉尹‘哦’了一声,便走回房间。
陈东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急着走,一会儿又要找自己说事情……神神道道的,也不知他喉咙里卖的什么药。
把书袋放在床上,玉尹便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帖子。
那帖子制作极其精美,采用的是冷金笺的制法,帖子上写着‘北园诗社’四个字,打开来看,只见帖子里一行极为婉约娟秀的工整小字:三月二十七日戌时,北园相邀,望勿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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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锦衣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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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园诗社?
玉尹有点懵了!
这又是什么?
“九儿姐,北园是哪里?”
人道是不耻下问,玉尹拿着这张没有署名的帖子,站在卧房门口大声问道。
不等燕奴开口,却见另一侧房门开启,安道全一脸满足之色从屋中走出。听到玉尹的询问,他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古怪笑容道:“小乙,怎地连北园都不知晓呢?”
“啊?”
“北园,便是瑞圣园,你久居东京,何故不知?”
北园就是瑞圣园?
那你直接写上瑞圣园不就是了,好端端来个‘北园’,我又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玉尹顿时一脸郁闷。
开封府内,园林比比皆是。
而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四园’,分别是玉津园、瑞圣园、琼林苑和宜春苑。
这四处园林,也是东京最具代表性的园林。
其中瑞圣园在最初便叫做北园,因泰山天书存放于此,于是在太平兴国三年便改作瑞圣园。作为老东京,大都知晓瑞圣园的所在。玉尹也知道瑞圣园,却不清楚这‘北园’的来历。听安道全一说,他这才恍然,不过旋即复又蹙起眉头来。
“小乙,莫非有事?”
“安叔父可知,北园诗社来历?”
“北园诗社?”
安道全一怔,从玉尹手中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后轻轻摇头。
“这怎又知道……北园优雅别致,官宦子弟常在此吟诗颂赋,说不得又是哪家子弟聚会罢了。不过看这笔迹,确是个女子,而且看笔锋,年纪应该不小。小乙莫非认识什么贵人,所以才邀请你前往?这种事情很平常,你便是去了就知晓。”
这老儿,好厉害的眼睛。
帖子上的字迹娟秀工整,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可他却能从笔锋,看出书写帖子之人的年纪……玉尹刚才没有留意,听安道全一说,在仔细看时,倒也颇为赞同。所谓诗社,其实就是一次普通的游园聚会。一些官宦子弟聚在一处,作些诗词,在这个时代来说,倒也不算的什么稀罕事。
但究竟是谁邀请他呢?
燕奴听到是女人邀请,顿时起了小心。
不过,旋即听到说是一年长女子,遂又放下心来,端着饭菜走出厨房,摆放在院中食案上。全文字无广告
“小乙哥何必担心,去了便知。”
“倒也是!”
玉尹闻听,顿时笑了,“却是自家钻了牛角尖。”
“快吃饭吧,莫让饭菜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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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屋外又下起了雨。
眼见着初夏将至,可天气却因这连日夜间小雨,变得凉爽宜人。
燕奴帮着安道全把那浴桶里的药汁加热,忙的热火朝天。而玉尹则在房间中,修了一会儿琴之后,从桌上拿起那本柳永事迹。正要看时,却见从诗集中滑落一页纸张。玉尹一怔,弯腰捡起来,在灯光下扫了两眼。纸张上密密麻麻写了几十个名字,而陈东的名字,也赫然在其中。这使得玉尹顿感疑惑,正要仔细看时,忽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
燕奴擦了擦手,快步上前。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九儿姐,是我,陈东!”
“叔叔怎地这般晚来?”
“小乙可回来了?”
陈东并未回答燕奴的话,只问玉尹是否回来。
玉尹在屋中听到东京,把那名单往书里一塞,起身走出卧室。
这时候,燕奴开了门,却见陈东大步流星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衣服被小雨湿透,却浑然不觉。一见玉尹,陈东连忙大声问道:“小乙,日间可在学而书社门口捡到一本书?”
“柳永诗集?”
“正是,正是……”
听到玉尹这么说,陈东这才如释重负般,出了一口气。
“可在小乙手中?”
玉尹也不回答,转身进了屋,从桌子上拿起那诗集,复又回来递给陈东,笑呵呵问道:“不过是一本诗集,也当不得什么钱,怎地少阳这般焦急?莫非藏了秘密?”
“啊……哪有,哪有!”
陈东脸色一变,旋即做出一副淡然之色道:“不过是借他人之物,故而有些着急,却让小乙见笑。”
说着话,陈东伸手接过那诗集,翻了两页,便看到那张名单,脸色顿时轻松不少。
玉尹眼神却骤然一凝。
嘴巴张了张,不过最终没有把心里话说出。
反倒是陈东,失而复得之后显得格外轻松,见燕奴正忙里忙外,不禁疑惑问道:“小乙,这是要沐浴吗?”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只不过得了一方子,配了些药,可以加快手臂复原。”
“原来如此……那这位是?”
安道全从房中出来,和陈东打了个照面。不过陈东此时,已认不得安道全,因为而今安道全的模样,和当日天清寺里那醉猫模样完全不同。只不过看玉尹家中突然多了一个人,陈东不禁有些奇怪。因为他知道,玉尹和燕奴,并无其他亲人。
“哦,此家翁老友,前日才来东京,暂时住在我这边。”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妨碍小乙治伤,先告辞了!”
陈东没有觉察到玉尹态度的变化,笑哈哈一拱手,便告辞离去。
待陈东走了,燕奴上前疑惑问道:“小乙哥,怎地今日对陈叔叔的态度如此冷淡?”
“少阳,似加入了什么帮会。”
“啊?”
“他刚才说是来取书,依我看,更像是在意那书中的一页名单。
我刚才翻看的时候,发现那名单的存在……自家有些担心,少阳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帮会。”
“帮会不可能,不过嘛……”
安道全走过来,呵呵一笑,脸上带着些许嘲讽之色,“这些读书人,看似一个个精明似鬼,实则愚蠢的不得了。之前不是有什么新旧党争吗?说不得他卷入党争里。小乙,你可要小心一些,万不可卷入其中,否则的话,落得一辈子麻烦。”
党争?
玉尹愣了一下,旋即释然。
这倒是极有可能,自王安石变法以来,新旧党争接连不断。
忽而新党占了上风,忽而旧党得了权势……双方相互倾轧,争斗不止。而卷入党争着,不泛后世琅琅上口的名人。王安石、苏东坡、司马光……玉尹甚至觉得,北宋之衰颓,衰颓于王安石变法,衰颓于熙宁!五十五年党争不断,致使良臣归隐,朝堂之上宵小遍布。许多有志之士,在小人压制下,难以施展一腔抱负。
熙宁变法?
玉尹也很难说得清楚是非对错。
后世在学堂,历史书上教导了什么三大矛盾,促使王安石变法。不过后来随着知识增长,阅历丰富,玉尹只当做是笑话。王安石变法的本意或是好的,可惜变法不得人。王安石本身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变法执行者,因为他性格太过于刚愎。
刚愎的人,往往听不得意见。
听不得意见,就要打击排斥政敌……
说起来,变法初期,新党旧党人才济济,可惜随着一场场报复,一次次清洗,使得无数精英最终落得个凄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