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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宝宝要争气啊一定要坚持住…
后来,她想说,宝宝,妈妈舍不得死…
她怎么舍得死?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在炼狱的煎锅中来来回回几遭,忽然一声微弱的但隐隐透着新生命活力的哭声传入她的耳中。她狠狠打了个激灵,神智很清醒地看着那个年轻而冷静的女子摘下了白口罩,试着额际大滴大滴滚落的汗珠,先是深深吁了口气,随后朝她竖起大拇指,露出大大的笑容说,“李涟漪,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很勇敢。”
她的手上全是血,她的身后,一个护士抱着小小的一团东西,哭声就是从那小东西嘴里传出的。
仿若压在身上的大石蓦然离开,她身心皆是一松,撩唇正想笑一笑,可还没来得及回应秦墨眼前就一黑,晕了过去。
又是一个非常漫长冗慢的梦境。
等醒过来时已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她一睁开眼,就看见苏唯一满脸胡茬地守在她床边,双眼紧闭睡得很沉。他头发乱糟糟,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比流浪汉还要狼狈。
她也就手指头那么稍稍动了下,苏唯一就像触电了似的惊醒过来,飞快地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但那表情——激动跟什么似的。
后来听照顾她的小护士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自她昏迷后,苏唯一一直守在她床边没离开半步,两天都不吃不喝,要不是秦医生威胁他若再不吃东西就再不管她死活直接走人,说不定还没等她醒来他就已经先去见马克思了。
当时苏唯一也在场,一声不吭的只是看着她微笑,脸部线条是她在几年前从未见过的柔软。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曾是冷硬残酷但目标坚定意志强大的英雄。他会打女人,但从来没打过她,他还说过,因为她,他此生再不会对女人动手。
后来这个英雄成了她父亲眼中卑微低下的蝼蚁,为了变得更有力量更有资格配得上她,他离开了她。可是她不知道,然后时间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等小护士出去了,李涟漪坐在病床上看向苏唯一,歪着头凝视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半个字不说。直到他也有点撑不住,摸了摸脸笑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的目光才出现波动,真是波动,像静潮里激荡起的水纹,飞快地扩散开来。
她在苏唯一面前嚎啕大哭,二十几岁的人哭得比孩子还要凶还要厉害,像是在疯狂的宣泄,双手起先是颤抖着紧攥着被子,后来被他一把抱住,就死命捶他的背,一哽一哽哭得快要喘不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太晚了你知不知道……”
她的爱情还没有强烈到抵住时光的侵蚀,她等了太久,把爱他的力气全部耗没了。她的心因为少了个人太空了,所以在漫长的时光里不知不觉地就将另一个人装了进去。
而那个人,已经不是他苏唯一。
苏唯一沉默地抱着她,任凭她将全身的力气化为拳头雨点般砸在她身上,身体的疼抵不过胸腔处传来的阵阵隐痛。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太晚了你知不知道…
他知道。
真的太晚了,晚到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里,口中喃喃低语的名字已经不是“苏唯一”了。
她大哭了一场后,两人像是有默契似的,对那日的事闭口不谈。
她不想见到苏唯一,见到他她心里真是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没有了爱,这个男人还是让她痛苦。
可苏唯一却是无事人般,居然在婺源本地的旅馆住了下来。离她住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但开车十来分钟也能到。
——我们刘喜欢小朋友的烦恼也是由此而来。
这可不,他才到多久呢,没半个小时吧,那门就被敲响了。
先前接了苏唯一的电话,李涟漪知道他会来,所以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站起身,走出去穿过庭院开门。
她的表情成功让刘喜欢俊俏的小脸由阴转晴。
但出乎意料的是,站在门口的,除了苏唯一,还有个正背着个大背包,形容疲累但目光如炬般怒视她的短发女人。
她已有一年没见的好朋友杜程程。
杜程程见着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火药味儿十足,“好啊你李涟漪,挺逍遥快活是吧?跑这么大老远就为了红杏出墙?!”
李涟漪住的地方离风景区很近,交通便利,但亦不会喧嚣吵闹。其中有一条小道在交错分布的马路岔口,从旁边的路口拐进去,穿过窄窄的两边开着一簇簇小野花的石板人行道,有一片很大的油菜花田。
她和杜程程躺在黄澄澄的油菜花田里,仰着脸看天空。天空很蓝,还有白色的云朵安静地漂浮,间或有几只灰不溜秋地鸟儿从田中惊起,扑打着小翅膀朝高远的天空直冲而上。
是一种属于乡野的诗意。
“程程,”空气有点潮湿,泥土和青草也是,她的故事很长,等说完了已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淡淡的阳光中看湛蓝的天空,目光穿过云层,比天空还远,最后她道,“我想我是爱他的,他也爱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会错过。”他爱她的时候,追她追到以色列,追到非洲马拉维,可那时他不说她就装着不懂。等她不想装了,他却再也没像以前那样追来了。
她从前是个坏孩子,只愿沉溺在不需回报的温柔中,但现实不比童话。
她知道他累了,世上没有谁会傻到守着一个没心肝的女人一生,所以她的梦醒了,睁开眼,他已不在。
杜程程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适才听到的内容,好半天,眨着眼睛嘴里蹦出几个字来,“日,这整就一琼瑶剧嘛。”说着,顺手折了根油菜花梗咬嘴里,含含糊糊道,“我还想着你当初走得真是干脆,别说我们了,你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家那位……好不容易养大的白眼狼居然就这么跑了……”
李涟漪也跟着折了根,有样学样地放嘴里嚼,真苦,又涩。
“其实吧,你就这德行,活该,让宠坏了不知好歹,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别太钻牛角尖是吧?你不仅钻了还卡着出不来了……”
“不过顾方泽做得也太过了点,这喜欢个人吧是没错,可殃及无辜就是他的不对了,要是我我也想 …”
自言自语似的,杜程程一个人说得不亦乐乎,最后,大概是说累了,她顿了顿,隔了很久才说,“涟漪,卫放向我求婚了。”
见李涟漪难以置信地转过脑袋看她,表情像被雷劈过似的,杜程程老脸一红,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你惊讶老娘还惊吓呢?!”淬了口,斜睨过来道,“话说你的电话来得正及时,我正烦着呐,你电话就来了,正好给我逃跑的借口哈……”
李涟漪笑起来,意味深长的“哦……”
“哦个毛!”杜程程又怒了,腾地跳起来扑到她身上死命挠,“叫你哦!”
“再挠我给卫放同志通风报信去……”
两个女人就这么在油菜花田里瞎折腾,闹了很久才体力透支地瘫回去。
杜程程边喘着气,“涟漪。”
“嗯?”
“如果连你们都不能在一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可以永远。”
“……”
“唔,对了还有,你家那位出事了,胃出血住院,不知你心情如何?”
第二卷 落花有意 chapter31 疯没疯尤鸣飞车赶到市医院甲等病房并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时,他家二哥正在抽烟。
他赶紧猛地刹车,满心的担忧与焦虑化为言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品,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扳手指数数,从小到大,他所见过的二哥抽烟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五次。
次次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一次还是好几年前了吧,据说那年还是纯情小妇生的二嫂跟一男的跑了,李家怕造成不好影响愣是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只好暗地花高价让私人侦探所把人逮回来,没想到一找就是大半年。有一天二哥突然找上他,丢给他一张薄薄的纸,说是叫他查出纸上所有信息的具体来源,他接过一看,竟是妇女科开的单子,很普通平常的产检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李琏漪”三个字。
……一个怀孕了的女人怎么会勾起二哥的兴趣?
他拿着单子琢磨了老半天,忍不住兴味地抬起眼睛,刚八卦无比地说了句“二哥该不会是你不小心播的种吧?”,就见他那信奉绝对健康主义的二哥,居然坐那儿吞云吐雾。听言朝他看过来,透过浓白呛人的咽雾,那双眼睛黑得碜人,嘴角一扬,那角度真是漂亮,可偏偏太冷,其中还隐隐含着几分讽刺。
“我的?可惜我没这福气。”
夹着香烟的手势显得有些生涩僵硬,但因着那双关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看上去画面镜头感十足。
这就是他的二哥,顾家第三代受尽万千宠爱的独孙儿顾方泽,即使远在美国,不论身份单凭那长相和气质,就已经是个被女人们宠坏了的主儿。从来就见他躲女人的份儿,尤鸣敢拿项上人头担保,像那时一般酸味十足的冷笑他绝对是头一次见!
李涟漪,嗯,这个女人有来头。
这是他对后来那个成为他二嫂的女人的第一印象。
第二回见着他二哥抽烟,是在顾老将军因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逝世后炎葬那天。国家领导人都基本来了个遍,可偏偏他这么个独孙儿找不到人影儿。后来他和泰勐林放几个找了大半天,终于在老将军还在世时最爱去的打靶场找着了他。
那时他就窝在打靶场后头的长木凳上抽烟,背对着他们,有那么一刻,他们几个以为他在哭。正面面相觑没人敢过去打搅之时,并没有哭过的迹象。之后他转回头,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随意丢在脚边,踩了过去,端起搁台上的步枪,砰砰几声弹弹直中靶心!
一个半月后,他们收到了他的结婚请帖。…………这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