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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而不语,不忍在这个浪漫的时刻打破他的希冀。
觉出我的深意,穆萨轻轻敛去目光,嗫嚅着说:“就算……就算你最后依然不愿意成为穆斯林。如今这样的相处方式,我们心中,都可以更坦然一些。你不必受道德的折磨,我也不违背真主的意愿。所以,Cece,我当然不怨你,我只怕,你会怨我。”
我问:“我为什么要怨你?”
他的眼中交织着愧疚与无奈,说道:“Cece,我想要给你很多,却又无法给你太多。我给予的你不想要,你需要的,我却给予不了。这样,难道你不该怨我吗?”
我的心被震动着,这番话并不甜蜜,却比甜言蜜语更直击人心。在挣扎变幻的现实前,他的话语让我被安抚被宠溺,亦被洗濯被沦陷,自觉自愿地不能离弃。
我抬头看他,声音居然带着娇笑:“谁说我需要的你给予不了?”
我的手扶上他的背,将自己贴向他,抱紧他。拥抱的感觉真好,不仅是因为**的安慰,更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慰藉。
这个拥抱,不像父母那般广阔沉静,不像朋友那般挑逗愉悦,不像孩子那般香甜绵软。它是繁华与荒凉中的厚重情谊,是刻在底里深处的疼痛,简简单单,只有两个字——我在。
穆萨送我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第二天一早还要上课,想着明天又能见到他,心中充沛着微妙的满足感。穆萨对我道了声晚安,我下了车,又绕到他的窗前,轻轻探身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同他吻别。
习惯性掏出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因为没电就自动关机了。没太在意,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到酒店大厅,居然发现连翩正坐在大厅的休息区,捧着一杯热茶,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走过去牵强笑道:“连翩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呢?不回去?”
她的眼中,不知道是怒意还是关切,反问我道:“那你呢?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觉得她的神态不大正常,嘀咕道:“我只是刚刚出去了一趟,随便散散步,现在不回来了嘛。”
“散步这么着急?”连翩盯着我,忿忿地说,“白天在阿莱茵玩攀岩的时候,你因为有腰伤不参加,我就把随身的包交给了你。我的手机、房卡、现金、信用卡,都在里面。一路忘了拿回,直到之前走到房门口才想起来。马上去你的房间找你,已经没人影了。我想重新开间房,钱还在你那里;用酒店的座机给你打电话,但是你关机;去找尹千言,结果她今天也不在房间。你说,我除了在这里等你,还能怎么办?”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这么说,我前脚一走,连翩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无论找什么理由,都像是画蛇添足。
连翩的口吻有些尖刻,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关心:“然后刚才,透过酒店的玻璃墙,我看到你从一个男人的车上走下来,还回身吻了一下他。这个人是谁?除了那个有妇之夫,我还真不想不出谁能让你这样急切地离开,春光灿烂地回来。”
我愣住,刚才我吻别穆萨之前,特意环视了周遭,看见周围空无一人才敢弓身下去。本以为没有人看见,没想到,竟是被等在大厅的连翩瞧得一清二楚。
连翩握住我的手,皱紧眉头:“闵汐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向来理智明理,怎么能去当别人的第三者?”
“第三者”这个词刺痛了我,我强悍地仰起头,试图坚定地说:“我不是。”
“那是怎样?”连翩盯着我看,突然放缓了神色,“难道,不是那个人?你换了一个?”
我抿着唇,不说话。
这份沉默被连翩瞧在眼里,刚才升起的期盼又化为失望,闷闷浅哼了一声:“这么说,还是他了?”
我心里有几分沮丧,但也不想与她多解释,说道:“走吧,我去房间把你的包还给你。”
说完我转身朝电梯走去,急躁地摁下房间的楼层,气息不稳。连翩跟了上来,电梯门关上,把我们封闭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闵汐汐,我是你的朋友才关心你!”连翩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我对自己说,他叫你出去或许是有什么公事。可我记得你们连小组都不在一块了,还有什么需要深夜谈的事?越想越不安,生怕你做出傻事。那可是个有妇之夫!”电梯门打开,我大步迈出,连翩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警告我,“汐汐,你要知道,婚外恋在阿联酋,后果是很严重的!”
“这不是婚外恋!”我顿下脚步,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连翩,再一次重复道,“这不是。”
进屋,关门,从行李箱中找出连翩的包,递给她:“你的东西都在里面,早点回去休息吧。”
“汐汐……”她的声音软化下来,很是无奈,“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是……”
“我真的没有!”我睁大眼睛打断她,眼眶有些发红,别过头,忍住鼻中的酸意,低声说,“我和他之间,没有亲密关系。他想娶我做二老婆,这不过是娶之前的正常接触行为。这是在阿莱茵,你自己亲口认可过的界定。”我抬眸看向她,一字一顿地强调,“这…不…是…婚…外…恋。”
☆、104 驰骋
连翩忽地滞住,愣愣地站在原地,竟是无从辩驳。
良久,她艰难地咽下一口水,混乱地说:“汐汐,理解这种行为,和接受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是不一样的。”
她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问道:“汐汐,你告诉我,你难道真的愿意嫁给他做二老婆吗?你身边不缺追求者,怎么甘心给别人当小妾?你接受得了吗?”
我冷着脸,不想再过多纠缠这个问题。连翩看着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沉吟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愿意看着你蹚这趟浑水。先不说你愿不愿意嫁给他做二老婆,就算你愿意,也得他家族同意,他大老婆同意。信仰的鸿沟,家族的鸿沟,你跨得过去吗?最开始你不知道他要结婚,暧昧着玩一玩没关系,可现在你连他的婚礼都参加过了,怎么能还纠缠在一起?”
连翩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带着苦口婆心,可那些话语,却像是刀子般句句扎在我心上。我无言以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逃避这尖锐而尴尬的境况。
连翩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非要把话说完不可:“爱德华跟我说过,某些迪拜本地男人仗着自己有钱,玩弄外国女人的例子并不在少数,他对你也不一定是认真的。你同他这样在一起,能图他什么呢,钱吗?”
我竭力控制着心脏的痉挛,终于忍不住崩出话来:“我自己的钱足够用,我更不需要靠谁生活。在迪拜的法律制度下,这也不是婚外恋。我没有错,没有错。”
我喃喃叨念着,一边用话语坚定自己的心,一边寻求理由解释自己的意,“如果说,我真的想要图谋什么,那么我和你是一样的,图的是一场爱恋跌宕起伏的感觉。连翩,你自己换了一个又一个外国男朋友,为什么偏要制止我呢?”
她再一次呆住,目光凝重。我说完了方才那一番话,胸口微微喘息着,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话语之中,到底有多少能够说服连翩,又有多少能够说服自己。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一夫一妻制教育的中国人,我还未曾深刻地理解一夫多妻到底意味着什么。在道德、法律、感情的交错之中,我好不容易才寻出了一个看似平衡的点。可是,又有谁能告诉我,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或许,你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认为这一切真的可以顺理成章。可是,从朋友的立场,我依然希望你能放弃。”连翩的目光飘游不定,侧着脸,犹豫着,“汐汐,只是为你自己好。这种体验,苦楚一定多于快乐。”
连翩转过身,拿起她的包走了,房间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倔强地昂着苍白的脸。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龃龉与否定渗了出来,又被自己强行镇压回去。垂下眼睑、紧闭双瞳,仿佛孩童般一步步摸索着前行,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我从未逾矩,我只不过想要维持情感与道德的平衡,并且已经为此付出了足够的克制和坚持。
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迂回,是非曲直的判断,都被这迷离的脚步消解殆尽。
第二天来到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守在讲台上,收着郊游前布置的论文作业。我从教室的后门进入,而穆萨刚刚交完作业,正从讲台走向后排。
看见他迎面走来,我的心底难免跃动出欣喜。微微垂下头,强行克制住**与思念。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我们,有一次擦肩而过的机会。
没有多余的言语,我们只不过像点头之交一样颔首示意,在闹哄哄的教室中,对着彼此展开笑颜。他的眼睛亮亮的,整个人因着这一笑,光彩焕然。一瞬间,昨夜的迷离徘徊都被吞噬在深夜,阳光撒在他的脸上,又为这份柔情添了些暖意。
就在我们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我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摩挲过他的手。皮肤的触感被放大百倍,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我冰凉的温度,仿佛已被捂出暖意。
只是这样的擦肩,就能喂饱我空乏的思念。只是喂饱以后,更深更快的饥饿感涌来。得到越多,渴求越多。
我和穆萨私底下开始时常见面,他每一天都会给打电话,在安静无人的角落或者过于喧哗的大街,总之,要保证周围没有家人朋友。我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为了这段感情,竟也像是做贼一般。这里不比国内,一个男穆斯林单独和中国女人走在一起,原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所以,我们连普通的朋友都不便伪装,能做的,只能是人来人往中的点滴颔首。
但毕竟不再做陌生人,私下见面时,不再有从前的抗拒和激烈。我把悲伤和郁结都藏在心里,只对他微笑。拥抱他,依偎他,数着他的心跳,贪享着他的气息,每一秒,都是如此地珍贵。
这个周末,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