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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她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眸中染上了一丝异样的光彩,然后,她轻轻叫出了两个名字。
“纸醉金迷”可以让人在临死之前看到这一生最想看到的,然后,在幸福中笑着离去。
她唤出了那两个名字:暮月,江寒。
我深呼吸,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对一直守在外面的周桥说,“好了。”他点点头,招呼几个侍卫走了进去。
夕阳西下,云已散去,只有金红的余晖铺满天空,洒在宫殿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如血,如霓,如虹。
“娘娘,皇上找您。”赵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旁,我看着侍卫们将明晨月的尸身抬走,才跟着他向昭阳殿走去。
“唉,真是罪有应得。”赵公公不屑地扫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她在临死前看到的,一定是自己荣登大统了吧!志大才疏,还想学武则天!更何况,咱们皇上又不是显旦二帝,坐以待毙、任其宰割!”
我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我只是想,在命运的这盘棋局上,一子错,就会满盘皆输,而我的下一步,又该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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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昭阳殿的门,我走了进去。龙涎香的气息浅浅地弥漫开来,案前堆着一些奏章,而慕轩林一袭玄色宫装,坐在那里安静地翻阅着它们,时不时地还写着些什么。
终于,他又做回了皇上,而曾经的“江公子”,大概再也不会出现了吧。不知为何,我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我已经来了的时候,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来得正好,林仆射他们刚刚离开。”
我顺手带上了门,来到他身边坐下,“找我有什么事吗?那个密函,还有太后……”
“殷将军已经去做了,这一次,该赏的,该罚的,全都要全部清算一遍了。”他说完,叹息着将目光转向了内室,语气中带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母后身体虚弱,已经在那里睡下了。”
我向里面看去,皇太后躺在床上,鬓角有些湿,几缕发丝被泪水粘在了脸颊边。估计,是梦到了先帝吧。想到方才皇太后清醒之后,当她问到先皇、我们告诉她先皇已经驾崩时她的反应,我转开视线,不忍再看下去。
“紫璃,我找你来,想说的就是关于母后的事。”慕轩林的声音使我回过神来,他看着我,道,“我要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公诸天下。”
我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没错,太后娘娘受了很多苦,总不能让她后半辈子还要遮遮掩掩地过下去。我想,如果先帝在天之灵可以看见,也一定不会愿意她再受委屈了。”说罢,我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其实,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姐妹换位”的事也不是不行,只要为当初先帝对明晨月妥协的理由加以修改,使人们相信先帝是为了国之社稷才对之妥协、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是后来事情超出了控制范围,明晨月对先帝痛下杀手,然后图谋篡权。这样既可以维护先帝的名声,又可以维护皇室的尊严,告诉天下百姓,那个阴险毒辣的女人并不是皇室那个温婉贤良的熙宁皇后。
这些我们谁都没有说,但相信彼此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看着我,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样东西,“这个是给你的。我说过,万里河山,愿与卿共赏。”
流光溢彩的凤印,静静地躺在他手中,折射出万千光华。
……朔德元年五月,明氏伏诛。明氏系熙宁皇后姊,生而不祥,丙辰中,易其妹,霸后宫,祸朝政。今亡,九州同庆。后福,早年幸得存,未殁于之。
帝奉太后于宫,另有先皇妃张氏,因故得存,尊为太妃。——《凌史·后妃传》
☆、罗带何处结同心
深夜,我乘着马车出了宫,回到家中。自从两个月前在这里看到尸横遍地的血腥场景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爹和娘刚从平都回到洛安,已经进宫复命去了,我则选择先回来一趟,打扫一下这里。
这已经不是一个“家”了。大姐走了,二姐去了,彩儿的尸身也被邻居们帮着埋了。院中杂草稍长,屋内也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我换下了华丽的宫装,穿回了平时干活用的粗布衣,然后去打了水,拿了扫帚和抹布开始一点一点清扫。
闺房里的刺绣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边,那是三月初二时,二姐教我做的,尽管还只是差强人意,但那却是我绣得最认真的一次,二姐一步步指点我,直到深夜。
梳妆台上有一只木梳,彩儿总是拿它为我梳头,她说她一定要在我出嫁的那一天,亲自为我盘起头发。
墙上还有大姐画的画,上面是我们姐妹三个,在花丛中流连,画中,我们笑得那么开心……
可是,这一切都已烟消云散,从此之后,只有在梦里才能再次见到了。
我的眼泪一滴滴落下,落在被擦拭过的家具上,落在手背上,我终于忍不住,伏在书桌上哭了起来。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可是,我逝去的亲人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一双手温柔地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抬起朦胧的双眼,看见的是娘含泪的面容。
“你们两个都别在这里哭哭啼啼了,青雪和蓝翎看到你们这样,也不会走的安心的。”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轻咳一声,声音中却带着一丝沙哑。
“爹,娘,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
“因为我们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我和你娘在江南,与诸多豪杰达成共识,在大军攻入永安殿的同时,各地一起造反示威,反抗那个假太后,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爹走到我面前,拿起梳子梳了梳我的头发,“女儿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也会思嫁了啊。”
我窘迫不已,“爹……”
“紫璃,皇上都对我们说了。”娘也拭干了眼泪,握住了我的双手,“只是,孩子,你都想好了吗?如果你嫁给皇上,那么,你的后半辈子,就都要在宫里度过了。”
皇宫……这个刺目的字眼又一次跃入脑海,那个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又满是鲜血和刀刃的地方……难道,我真的要在那里过完后半生,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皇宫人”?
我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孩子,爹想对你说的只有一句,唯有能经得住时间考验的感情,才是最珍贵的,才最值得珍惜。”爹的语气中多了一份郑重,“你现在还太年轻,要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永远会按照你预期的方向发展的。”
“嗯,女儿会慎重考虑的。”我对他们点点头,“爹,娘,你们的房间我刚才清扫过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紫璃,你已经及笄了,好多事情要学会自己处理,”爹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听你的。”
说罢,他便和娘一同离开了我的房间。我重重地叹息一声,趴在了书桌上。
不禁想起了从皇宫出来前发生的事,在昭阳殿,我对慕轩林说,在五月二十五那天,我想让他亲自为我戴上属于皇后的凤钗,就像是我被封为昭仪的那天一样。然后,我就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他环住我,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就是那样在一起静静地坐着,直到夕阳西沉。那种宁静而又温暖的感觉,让我好想永远沉浸下去。
那时爱吗?我有些迷茫,我只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很想就这样一辈子携手走下去,就如同我们一起走过的这近八十天一样。在困难中选择陪伴,在绝境中选择坚信,在抉择中选择同心,我毕生都不会忘记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场景。
即使,曾经遗失了最宝贵的记忆,可是,命运让我重新想起了五年前的事,这是否在冥冥之中也是一种注定呢?
然而,离宫时无意中听到的那几个宫人的对话,却在此刻突兀地闯入脑海。
……
“我说那个宣紫璃,还真是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想魅惑皇上,你说,凭她的身世,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要是她,早就羞愧而死了……”
“这次政变,林仆射在宫中功不可没,据说朝中好多大人都准备联名上书,举荐贤妃娘娘为后。”
“就是啊,贤妃娘娘那样的千金闺秀,才有资格做大凌的皇后。”
……
我枕在手臂上,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平民,仅此而已。如果让一个平民当皇后,太后会答应吗?文武百官会同意吗?天下百姓又会怎么想呢?
更何况,还有贤妃,日后,也许会有更多的妃子。我不是长孙皇后,我做不到亲手把别的女人送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怀里,我做不到那么“宽容大度”,把自己的青春,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变成装点那流光溢彩的凤印的珠玉,做不到用自己的心力交瘁去维护那“贤良淑德”的名声,用毕生的心血去换一个名留青史的谥号。
如果是这样,爱是不是早晚也会消失呢?那时,等待我的又是什么,便只有凄惨孤独了吧,古往今来,宫中的怨女还不够多么,与其做第二个陈阿娇,我宁肯将这份爱情藏在心底,化成弥足珍贵的记忆,也不要在“红颜未老恩先断”时带着恨离去。
长叹一声,我提起水桶,准备去倒掉桶里的脏水。经过爹娘的屋子时,里面黑着灯,可我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我把桶放在一边,准备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刚抬手准备敲门,却听到一句话,让我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