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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扫了窗下的水坛一眼,淡淡地说道:“婶娘莫要动气,春晓想法子将它补好便是。”
杨氏抱起双臂,冷笑一声:“想法子补好?再过几日便是腊月,补缸瓦匠都不揽活了,你能想什么法子?”
春晓心知她有意找茬,便不再说话,顾自拌好鸡食,又去厨房生火做饭。
但心里其实是有些发愁的,要修补那水坛,莫说工匠难找,这工钱更是无处筹措,这样想着,春晓不禁自嘲地笑笑,生计所迫,总觉得那块碎银既入了她的账,便再无向外掏的道理,真真是个守财奴了。随即又忍不住暗暗咬牙,从穿越的那一刻开始,每次倒霉都和那个山大王脱不了干系,要不要索性杀去明月山让他赔钱呢?
正在胡思乱想,窗外忽然传来“啪嚓”一响,接着就是杨氏的怒喝:“袁春堂!你这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春晓走到门边,原来袁春堂一时贪玩,踏着水坛去捅檐上的鸟窝,结果刚好踩在坛口破损处,水坛承受不住,整个裂成了两半。
春晓不觉莞尔,杨氏则怒气冲冲地绕着院子追打儿子,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早饭桌上,春彩倒是兴兴头头,她对着杨氏有说有笑,还破天荒地夹了两筷子豆干给父亲,袁瑞隆受宠若惊,当即拍板,额外再给女儿买一支新鲜样式的绢花。
吃过早饭,春晓将干净齐整的罗裙拿了来,春彩穿戴完毕,也算得上一位标致清秀的小佳人,杨氏看得笑眯了眼,带着几个孩子欢欢喜喜地出了门。袁瑞隆随后也外出拜访老友,只留春晓一人看家。
闲来无事,春晓回到自己房中,她沉吟片刻,将全部家当都搬了出来,一边清点一边盘算。
可怜如袁春晓,长到十五岁,除了身上这套天青色的夹袄和棉裙,只有一身藕荷撒花的棉布衣物和一条月白长裙。首饰更是少得可怜,除了一根扁头素银簪子和一支鹅黄绢花外再无他物。
春华的情形跟她差不多,一年分四季,却只有区区三套衣物,而且大多缀着补丁,想来应该都是袁家兄弟穿剩下的。
令春晓不解的是,家里贫穷至此,书籍的种类和数目却并不少,《三字经》、《千字文》和《尔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伤寒杂病论》和《齐民要术》。
想着这些古籍在现代的价值,春晓忍不住yy了一阵,随即暗暗自嘲,若说文物,现在身边可称得上比比皆是,但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东西放在古代,既医不好春华的腿伤,也换不来一顿饱饭。
清点完毕,春晓愁肠百结,下意识地将装着那块碎银的荷包又紧了紧。
简单翻了翻春华昨晚读的《千字文》,春晓只觉心头大石又重了几分,对于从现代穿越来的她而言,这些繁体字虽能认个*,但解文释义、诗词歌赋方面只是粗通皮毛,由她来教春华,只怕真的只能培养出一个学徒来。明年春华就满六岁,即使在古代,也差不多到了入私塾的年纪,可是看袁家的情形,十岁的春成和八岁的春堂似乎都未入学就读,不知是囊中羞涩,还是对这些根本就不重视,商贾之家,又是小户,认为孩子学些识字记账就已足够的情况也是有的,若她极力要求送春华去读书,不知杨氏那边又会如何刁难……
春晓越想越烦,便关门落锁,转身去了隔壁李婶家。
李婶正坐在院中编竹筐,细长扁薄的竹篾到了她手里格外听话,只见她手指上下翻飞,很快就编好了一行。
春晓好奇地凑到李婶身边,将一只已经完工的小竹篓拿起来细看,那竹篾柔韧细密,竹篓虽然透风,缝隙却极小,看上去颇为结实。
春晓不由心念一动,脱口问道:“李婶,这竹篓能卖多少钱?”
李婶笑眯眯地回答:“五文钱,如果赶上好年景,八文、十文也是有的。喏,你再看这竹筐,一只最少也能卖十几文呢。”
春晓听了很是兴奋:“哇,那您一天岂不是能赚好多钱么,李婶,您教我编竹筐竹篓好不好?”
李婶停下手中的活计,帮春晓将腮边的散发拢到耳后,怜爱地说道:“傻孩子,赚钱哪有那么容易,我一个人做事,还要侍弄田地,一天顶多编一只竹篓、半只竹筐,你看到的那个竹篓,还是我去太平镇之前编好的呢。哦,还有,竹子都是我拜托镇口的几位樵夫帮我砍回来的,卖货的钱,还要分一些给他们当辛苦费……”
叹了口气,她接着说道:“我是想着,趁现在正是农闲,你彩月姐姐那边又没什么动静,索性赶赶工,争取多攒些钱,等开春之后,手头的事情多了,就又只能零打碎敲地干了。”
看看春晓,李婶忽然扑哧一声笑了:“你看你现在的模样,活像闻到鱼腥气的猫儿!好啦,你既诚心想学,我岂有不教之理?你年纪小,手也灵活,累上一日,怎么也得编个两三只吧,如此一来,你和春华的吃穿用度也就够了。”
第十一章 姐弟情深
春晓急忙凑得更近了些,睁大眼睛看着李婶的动作,李婶见她如此性急,不由轻笑摇头,一边干活一边讲解道:“你看,其实动作大多是重复的,就是打弯儿的地方特别些……”
半个多时辰之后,春晓已经基本掌握了编筐的要领,见她跃跃欲试,李婶便分出一些劈好的竹篾给她,经过几次指点,春晓很快便做得有模有样,李婶不禁连连点头:“春晓啊,不是李婶虚夸你,你实在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编好一只竹筐,看看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春晓急忙站起身来:“李婶,天不早了,我该回去准备晚饭啦,明日若是得空,我再过来请教吧。”
李婶将她拉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手绢包,仔细数出六枚铜钱放在她的手上:“这些你拿去,就当是今日的工钱。这只竹筐就留在我这儿吧,下次开了市集,我一同带去帮你卖掉便是。”
春晓刚想推辞,李婶已经沉下了脸:“怎么,嫌我给的少?姑娘先拿着吧,若是卖的价高,我再补给你便是。”
春晓还有些摸不透她的脾气,只得接过铜钱,向李婶感激一笑:“李婶,春晓真不知道怎样谢您才好……”
李婶作势瞪了她一眼:“这个简单,只要姑娘以后手下留情,莫要抢光了我的生意就行啦。”
春晓将铜钱仔细收进荷包,一路之上,钱币和碎银相互碰撞发出轻响,在她听来,真如天籁一般。
春晓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后一有机会便去李婶处帮忙编筐,虽然只有几文而已,但日积月累,总有一天能攒够为春华医病的钱吧。
米粥刚散发出阵阵香气,杨氏就带着几个孩子进了门。
杨氏右手提着一大块五花肉,左手拿着两块豆腐,袁春彩手里拎着点心包,头上多了一朵桃红色的绢花,袁春成和袁春堂也拿着花生、麻糖等吃食,一个个眉开眼笑。春晓在厨房的窗口处张望了片刻,见春华的神色并无异样,便放下心来,将粥锅从灶上端下,拿着碗筷向堂屋走去。
摆好碗筷,盛上米粥,袁瑞隆也回到了家中,同样喜上眉梢、满面春风。
春晓见了暗暗庆幸,看叔父的样子,大概是得了老友的资助,或是听到了什么有用的讯息,明年的生意会顺风顺水也不一定……
许是心情不错,晚饭之后,杨氏破例没有给春晓安排杂事,反而催促她们姐弟早些睡觉。
回到房间,春华拉住姐姐,神神秘秘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纸包:“姐姐,这是点心铺老板偷偷送给我的,他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春晓接过纸包打开,里面却是几颗裹着糖霜的山楂球,一看之下,令人不由口舌生津。
她忍不住笑了:“小傻瓜,这山楂是开胃的,咱们连饭都吃不饱,再吃了这山楂,岂不是要饿得睡不着么?”
春华脸上的光彩瞬间褪去,他讷讷低头,难过得仿佛就快哭出来。
春晓见状,急忙将他揽入怀中:“对了,山楂还有好多作用呢,听说生津止渴的效果就很好,姐姐打算用它们来泡水喝,酸酸甜甜的,味道肯定不错。”
春华顿时破涕而笑,双手捧着纸包递到姐姐眼前:“那就好,其实,我今日在镇上见到有人买生姜红枣茶喝,当时就想,要是姐姐也能喝到就好了……”
春晓听了忍俊不禁:“真是个小傻瓜,这生姜红枣茶有何特别,只要有原料,你想喝多少,姐姐就能给你煮多少。”
春华睁大了眼睛:“姐姐,我觉得你这次回来,厨艺好像精进了许多,气度举止也与从前不同,莫非撞到头还能长本事么?”
春晓尴尬地笑笑:“也没有吧,其实我以前也会的,只是不愿伺候婶娘他们,便显得懒散了些。”
说到此处,春晓话锋一转:“春华,今日跟婶娘去镇上采购,可曾受了委屈?”
春华轻轻摇头:“不曾……他们买他们的,我逛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他们把整个和泰园都买下来,春华也不眼气。”
春晓温柔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好啦,时候不早了,吃些点心就睡吧。”
她拿出两块菊花绿豆糕递给春华,还不忘打趣道:“说是不眼气,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点心,多少也会上些火吧,喏,吃点绿豆糕,去去火气。”
春华红着脸吃了,轻声说道:“姐姐,我一整日没碰书本,想看一会儿再睡,成么?”
春晓很是讶异,随即颇觉欣慰,便将油灯又挑亮了些:“婶娘今日高兴,不会来管点不点灯的事,你既有这份心气,那索性多看几章,等乏了再睡,姐姐在这儿陪你。”
灯光轻曳,四下悄然。春华捧着《三字经》无声诵读,念到得意处,还会忍不住摇头晃脑一番。春晓在一旁看着,又是喜悦又是心疼,略想了想,狠了狠心,又点心包里拿出两根蜜麻花送到弟弟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