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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听起来,你倒是很同情魔。’
‘耶好友,吾这不正是为了汝,当年是谁本命了剑雪无名呢?’
如果有缘,秋玄聆你曾说过,要为了我救下剑雪。
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我不在乎!只要你出现,阿秋,只要你肯出现——
微微闭眼,是任凭雨水打落在脸颊,以此忽略眼眶中莫名酸涩的泪水……秋玄聆,你,到底还活着吗……如木有人一般坐在山坡上的青衣少女闭眼不愿问……
也不敢想。
——而就在这个时候!
圆教村,那二人之间的争战赫然已经到了最激烈的地步,剑锋与剑锋的交织,曾是最默契的战友,此时赫然也是最了解彼此的敌人,红光燃天地,肃杀而无情,冰雪卷长空,是来自暴风雪中剑者,一颗越战越冷的心。
‘没有一颗坚定的心,剑雪,汝要如何打倒吾?’
‘汝动摇了吗,没有决心的剑,汝又要如何……救赎!’
‘剑雪——’
一字一句似嘲似讽,却更似亲手将自己引向死亡的教导,吞佛童子,亦或是此时一半的一剑封禅,你是想用语言动摇对手心智,还是潜意识中真正向往解脱了?
坚定的神智,不代表魔者……就并无感情。
“蚀心魔火!”是越趋越狂的杀意,是越舞越乱的剑锋,是逼迫自己,也是逼迫曾经的挚友,而此时此刻的敌人——“雪剑舞乂”
剑脱手凌空,带起地上积水成冰,是万千冰刃对上凌厉魔火,疾若流星邪毁天地,瞬间极招相对,吞佛后退一步腰侧染血,而剑雪剑回右手,虎口再次渗出鲜红。
“呵呵,哈,哈哈哈!”
“鲜血的味道,使魔疯狂——”
一句出口,吞佛童子眼一睁,语气更为低沉而压抑,出手疯狂再无留情。漫天大雨被来自剑雪手中长剑弥漫的冰雪之气而凝结,雪与血,映衬而刺目!一道道伤痕,一道道剑光,看不清,辨不明,只有彼此真实的杀意,只有强忍悲伤的……决心。
最后一招,扫落漫天暴雨,成就雪之奥义。雪冰冷,血鲜红,当淡绿和火红的人影交错一瞬,宛如不久前才出口轻笑的话语:
‘剑雪,汝相信……命运吗?’
叮。
不堪重负的杀诫应声断裂,长剑裂胸而过,吞佛童子重伤不支——如果下一剑,真能如佛所想地落下,是否便不会再有后续?
剑雪不知,剑雪不忍,他看见了……临死前自己好友的脸!
“你……相信命运吗?”
在离圆教村有近十数里的一处村落,一路冒着雨嘻嘻哈哈跑回来,直到此时方才到家的孩童们,正推攘嬉闹地争相从蹲在村口大树下被人雇过来等了很久的货郎手中领取糖果和玩具,只有一名看起来依然瘦弱的白发小男孩静静地蹲在大树的另一边,唇边挂着微笑,紧紧地抱着手中第三个草人。
草人是红色的,由人血染红了青草,血由男孩手掌中源源不断地沁出。
他仿佛不知痛,又好像全身早已麻木,背靠着大树,抬头看十里外因为两名剑者的交战,而让天际紊乱的风云——“阿娘说……命运,总是用来打破的……”男孩小小声,小小声地对着手里的草人说道,声音慢慢的,轻柔的:
“……你说是不是?阿娘的话,尘儿一定会听,阿娘的心愿,尘儿也一定会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另外一种赦道开启方法,先说这版本的剑雪仍然未死。
☆、旧版本魔的故事(二)
一处荒山,一座庙廊。
这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尼姑庵,住着一大一小两位佛门修行者。老尼姑看起来差不多七十多岁,整日只顾着吃素念经,小尼姑大约十一二岁,正是青春年少,却生生被困在这寂寞平时不得多少人来的破旧庙宇中,用少少的香火钱来勉强维持整间尼姑庵的生活。然而对于自幼家门破败饱尝人世冷暖的小尼姑来说,能有这一间庙廊遮风避雨,已经是很满足了。
除了操持杂务,小尼姑还负责照顾借住在此已经有数月之久的一位香客。那是一名脸色苍白气质有些古怪的美丽女子,整日端坐在一架安装有木轱辘的藤椅上,似乎身有残疾而不良于行。她总是喜欢自行推着轮椅静静坐在尼姑庵中那种满花草的小院里,头顶是一棵大槐树茂密的树荫。女子披散着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发,微微眯着眼能这样动也不动地坐上一下午。有时候偶尔经过她身边的小尼姑总是有一种错觉,那坐在轮椅上沉默望天的女子,其实只是一具尸体。
但也有时偶尔,这女子也会有些清醒。她会静静地抬眸看着小尼姑忙来忙去,或者轻轻开口用淡淡如风的声音慢慢地,讲一些古怪的故事:
“这世上……有魔。”
小尼姑很喜欢听故事,于是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搬个凳子坐过来,好奇地眨眼附和:“魔?”
女子笑眯眯点点头,目光悠远抬头看天空:“有和佛作对的魔,喜爱杀戮的魔,肆无忌惮的魔,也有……不小心迷惑于自己身份,想要做人的魔。”
“是佛经里有说,会引人作恶,会吃人心肝的魔吗?”小尼姑兴趣来了,托着下巴继续追问:“魔,也能变成人吗?”
“耶,魔么,当然不能变成人。”女子于是笑得更开心了,从轮椅上探下身,拿手指捏捏小尼姑粉嫩粉嫩的脸:“所以啊……那只想要做人的魔其实很蠢很蠢,伊不知——”
“魔。便,永远是魔!”
哪怕。
……是拥有了人性,不太像一个魔?
——番外魔性,莲华——
“你……想做人?”
后来被骚扰不过的一莲托生,无奈下一封飞书召唤来自己的同修好友,同出自万圣岩的莲华尊者。这位一身绣金纹白袍兜帽,面容清秀不凡银发垂肩的佛者微垂眸,手捻佛珠轻声问:“为何呢?”
冰天雪地中几乎镌刻成一副红色雕像的女性“野魔”动了动尖耳——她的耳朵赫然也是上等魔族特征,配上眉心火焰的魔纹,以及披肩垂落的红色发丝间隐约可见的一只红玉般的小小尖角,这让刚参加完万圣岩对外远伐战争的莲华尊者心中一动……这只魔,竟然是异度魔界三族中少见的女性魔族吗?不过,在玄宗战场中彼此却是并未见过面,还是这只魔压根就是异类,不曾上过战场呢?
嗯~~想做人类的魔,的确已经是异类了吧。莲华尊者心中思忖,忽而升起一丝笑意,这样也好。不曾敌对过,彼此少去一丝敌意。
“吾,想做人。”声音低沉而柔媚,女性魔族表情不动甚至有些僵硬,翻来覆去唯有这一句话。
她的目光越过蹲在自己面前白袍莲华尊者的肩膀,透过漫天飞雪,却是依然固执坚定地盯向九峰莲潃山洞口那模糊无奈试图躲避的另一个人影。她似乎认定了一莲托生,也从不怀疑且坚定相信着,他便是能够帮助自己的人。
“凡事皆出于因,魔想做人,也该有理由。”莲华尊者瞥了一眼风雪后方一莲托生试图躲闪的人影,不由几分好笑了,声音不疾不徐依然温润缓慢:“魔者,你的缘由呢?”
风雪呼啸。似乎是终于没有看见一莲托生的人影,红发女性魔族眼里微微闪过失望,这才将目光转向蹲在自己眼前已经蹲了很久的另一位佛。在她的眼里,这位莲华尊者身周佛气精纯隐而不发,却早已褪去人身,只是不知为何依然滞留在人间红尘。
她目光微微一闪,“佛?汝,为何还在人世?”固执而专注的神情,虽然口吻稍显敌意且僵硬,却丝毫让莲华尊者心中生不起半点敌意:“道境……吾有见过你的影像——”
玄宗道境战场,那场绵延数百年的争战。在莲华尊者还未脱离半身影响不能被称之为“圣尊者”的时候,的确有很长时间带领万圣岩众僧加入玄宗一脉,借魔而磨砺修行。
“吾名一步莲华。”
白衣银发的尊者手捻佛珠:“你见过吾?”
“杀魔消业的一步莲华……”
“也是渡魔求生的一步莲华。”莲华尊者语气温和而无敌意:“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莲华。魔者,既愿做人,可愿与吾一同印证?”他的眸光清澈,人世之大慈悲,却让雪地中的红发女魔微微皱眉,似有不愿注目。
“呵……”低沉笑声似有喑哑。
女魔忽而似嘲似讽地勾起唇:“不杀魔的佛。吾之理由,你会信么?”
“你若愿说,吾便相信。”佛者抬眸,温言而道。
他是认真的。
这却让红发魔族更加不愿面对。沉默一会儿,她终于慢慢开口:“人类,有情。”她的态度看似认真:“吾,愿知情为何物……”
莲华尊者垂眸注视手中佛珠:“哦?”
“但或许,吾只是想扮做人,混入人类中做一回卧底……”红发魔族继续一脸认真:“汝觉得,那一个可信?”
莲华尊者沉默,一笑:“哈!“
他忽而站起身:“吾知晓了。”语气依然温和,“明日此时,你之心愿便能达成……或许。”风雪吹拂银色发丝,洁白无瑕的白袍兜帽遮住双眼,佛者转身走向九峰莲潃,逆着山峰上的阳光,一步一个脚印,似身周也有洁净之光轮……
“常行于慈心,大悲感众生,拥护以道意,乃应菩萨行。”
悠远佛偈伴随风声远去。
原地只余红发女魔之身影踟蹰,她微微眯起双眼,掩去瞳孔中一丝骤起的火焰,神色似有灵动忽而轻声自语:
“魔……也在众生之列吗?”
九峰莲潃。莲花池畔,一朵黑莲亭亭,静静矗立在众多白莲之内。
一莲托生手持枯瓢,慢条斯理地舀起池中灵液:“方才那两条理由,你听了。觉得应该相信哪一个?”未等身后人回答,他耸耸肩:“吾觉得,后者比较合理……”比如卧底什么的。
“二者皆是缘由。”
身后传来一步莲华温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