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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吾不曾料错。”停顿片刻,似在调理内息,玉阶飞闭了闭眼,语气沉静又道:“便是她……当年一手策划皇城惊变,并带走初生女婴……”
甚至二人分离十八年,暗中将北辰泓囚禁,也是此人所安排。多年过后,不曾自往事解脱,再回首很多疑点,一一被挖掘。
玉阶飞轻叹一声,将北辰泓之手掌缓缓握住,十八年不见,她依然若当年般之模样性格,唯有神色因日夜赶路而憔悴不少。
“这……怎样可能……”北辰泓心情激动,一时怔忪,喃喃自语。
“尘弦赠药于你吾,让你从此有了身孕。”
玉阶飞目光沉静凝视北辰泓,一字一字揭开当年真相:“有一事,吾一直不曾告诉你……泓,当年你吾那个孩子,自生下来起便是无灵魂之死婴!”
“……吾虽不知尘弦当年究竟以怎样手段,让那个孩子维持在生存之状态……无论溪儿究竟是何身份,此时的她,确实是你吾之女——”咳咳,低头再次捂唇,掌心一阵温热黏稠,玉阶飞掩去掌心血色,表情不动,却是忽而将目光转向溪慕血。
溪慕血垂眸沉默,内心已是情绪激荡——和秋玄聆最为熟悉的她,从玉阶飞之只言片语中,几乎已是能够推测出其中隐秘一切。
“吾不相信……”北辰泓已是彻底呆怔住,缓缓又道:“吾的孩子,那时……明明是活着……”目中泪光闪烁,语未完已是欲泣。
紧紧握住北辰泓之手掌,玉阶飞欲言又止,忽而神情微痛而闭眼,轻声又是一叹:“泓……是吾对不住你——”
当年结识尘弦玉玄隐之时,玉阶飞还未曾认识北辰泓。
闻知对方能通晓未来,他本不相信,却在未来武林发生之一切一一验证后,心中终究信了几分。而后尘弦离去,言说自己不出十年必会爱上一人,并因此涉足本不愿入之朝堂……后来,玉阶飞果然爱上微服游历的北隅皇城四公主,北辰泓。
从一开始,玉阶飞便知道,二人日后结局或许是分居十八年,一死一心伤之局面。为了将所爱之人留在身边,在尘弦以先帝北辰禹之死真相说动北辰泓后,艰难抉择一夜的玉阶飞终于选择动用尘弦临走前所留之药。
在另一个未来中,此时本该是自己成为皇城太傅,而泓因愧疚远走。而在这个未来,却是可以期望两人退隐山林,北辰泓也因此顺利有孕,并且生下一名女婴……
便在婴孩降生的那个晚上,修为本就达到通天晓道之地步的玉阶飞,终于发觉了不对。
——天生没有灵魂的婴儿,如何能够存活?
——天生命格有损的婴儿,缘何让其出生?
若这一开始,便是有预谋……对方之目的,又该是如何!
联想起与那人相识,谈论未来种种,直到多年后北隅皇城再次相遇,似出自好心的提议和赠药,一切不经意,若然是刻意……
可惜。
还没有等到心惊的玉阶飞有时间理清一切,变故已是发生。
……这十八年来,以北辰太傅之身份,暗中利用北隅资源。玉阶飞也无数次试图寻找北辰泓之下落,可惜不但是北辰泓,便连尘弦玉玄隐这个人也是消失无踪,武林中并未有这个名字任何记录,仿佛从未存在过此人。
唯有在最隐秘之书册中,曾经提到南武林有一门派名曰玄门术教,以及百年前术教神秘一夕覆灭,同一时间中原西苗之战武林正道损失惨重,背叛者乃是一身红衣。
皇城变故,年幼太子元凰所见那人……正是身着红衣。
——冷风吹过,四周已再无任何绿意。
唯有枯叶落地发出沙沙声响。
溪慕血站立不动,垂眸看似冷静,袖中双手一点一点握紧。
北辰泓神情已由啜泣中平静,玉阶飞慢慢叙说起当年一切,目中神色看似沉然无波,不让人察觉丝毫内心波澜。如果,当年一切皆为刻意……那人之目的,无疑已是早早便出现在他之面前。
消失北方武林百年之久的毒师南溪水,曾于同一时间在中原西苗战场中现身过的翳流黑派蛊皇南宫赩人,世上之事,从来有迹可循,只要有心。
然而此时,玉阶飞却已不愿提起当年事。要推算一个人之命格,手段有很多,唯一让他愿意放下过往仇恨,是已证实当年自己一出生便死去的孩子,确实是还活着,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
在最初相认之那数天内,玉阶飞曾有一次无意由术法镜像中见过秋玄聆之图像,后来第二日便有一封无名飞书送至萧然蓝阁,署名却是尘弦……
“无论过往身份来历……溪儿,自你之母亲怀有身孕之时刻,腹中之孩儿便已注定是你。尘弦所赠送之药丸,内中原是你之原身血肉,论蛊术修为,你该知其中意义。”
玉阶飞凝视溪慕血缓缓道,眸光终究几分复杂,这其中种种缘由,若非那封书信,局外人又怎能得知?
种蛊之术,借腹重生,西苗诡谲异术,在那人手中施来,不显丝毫端倪。
便是生为生母之北辰泓,直到生下孩子,也不曾参透其中隐秘。
此时此刻,北辰泓心中已不知究竟是何感觉,从一开始之恨极,到现在之茫然……
北辰泓缓缓转头,注视溪慕血。
——这张面容,曾在十八年内,是自己日夜梦魇之根源。
玉阶飞忽然身躯一晃,死死攥紧北辰泓之右手,唇角一丝鲜红渐渐流下,紧接着面色苍白如纸已是仰面倒下。
“阶飞!”北辰泓心内一惊,动作却快不过一旁溪慕血。
青影一闪。
溪慕血瞬息托住玉阶飞之身躯,抬手以指探脉象,脸色已是猛地一暗:“……我带人求医,你……先留在此地——”龙气爆发,终究玉阶飞非是北辰血脉,又经数度情绪起伏,此时体内元气乱冲,逆行经脉。
心中一急,溪慕血带着玉阶飞已是刹那化光而去,目标唯有最近之那人,脱俗仙子谈无欲!心乱如麻,除了这个较为熟悉的名字,溪慕血已想不起是否还能求助他人。
光影凌空而去,北辰泓“啊”了一声,追之不及,茫然失措留在原地。竹林萧然,枯叶纷飞,一时之间,又是谁之心绪无法宁静……
北域之另一边。
冰风岭,冰雪封锁寂寞山岭。一道人影缓缓踏雪而来,黑发沾染白雪,红衣映衬天地素白,格外艳红显眼。
……风雪之中有人邪。
沉凝而寂寥之笛音缓缓传来,穿透呼啸之风,将漫天雪花染上几丝更为冰冷之气息。山岭之巅,倒塌之庙廊,石柱下熏黑之木柴,并未生火,一道褐红身影发丝张扬,屈膝斜坐在石柱一端,静静吹奏手中绿色横笛。
杀诫垂落雪花,剑入雪中,伴随人邪斜影。
秋玄聆一步踏入十丈范围。
笛音似是蓦然一锐,伴随风雪之声,声似肃杀——手中白玉笛轻轻收起,秋玄聆神色不变含笑依旧,再次向前缓步踏出。
一步一步。
渐渐接近前方褐红融合张扬和冷漠两种气质之人影。背光而坐,透过纷飞之雪花,一时无法辨认人邪面目,只闻笛音渐渐低沉,乃至无声。
倏忽之间,风声一变,刹那一剑封禅之身影已是离开石柱,手握杀诫,偏头垂眸冷冷望向冰雪之另一端来人:“你……”
这一句倏地莫名停止。
秋玄聆微微抬眸,步伐不变,已是渐渐接近人邪身边。风雪中忽然有种异样之气息,似狂,似邪,又似黑暗至极之魔氛——
风雪忽止,宛如风乍然消失。雪花宁静落下,坠落对视之二人发梢肩头。一剑封禅瞳孔骤然紧缩,握紧杀诫想瞬间出剑,却觉无形而熟悉的压力蓦然逼来,身躯竟是一时沉重无法动弹……这正是他一字出口,而无法继续下去之原因。
一声脆响,却是红衣腰间白玉笛蓦然碎裂,又一片碎玉坠地,半空已是消散无形。
秋玄聆面色不变,缓缓地再向前踏出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娘:今天码字码得早~~~~
溪:作者娘很郁闷因为她没打算让泓公主死啊……
秋:望天,因为过去写过所以被误认么……
☆、选择,白梅花落曾谙
就在秋玄聆再次一步踏出之时,风雪另一端,斜握人邪手中之杀诫剑忽而嗡一声震响,气旋卷起地上雪花,似若在一剑封禅身边形成一道无形之屏障——
脚下一顿,这一步秋玄聆踏出得格外缓慢。
“我知,现在不是时候。”重新抽出腰间玉笛握在左手,秋玄聆声音含笑而平静:“可惜再过一段时间,却不知我还有没有能力……来到此地。”不曾握有玉笛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笔直朝向前方杀诫剑,风雪骤然一停,刹那间仿佛有浓重黑暗之意由一身红衣下升起,竟似四周天穹也为止一暗。
随风飘扬之雪花微乎其微凝固一瞬,风声消失,漫天白雪笔直坠地,无声扭转避开那一身鲜艳之红衣。
秋玄聆再次向前缓缓前进一步。
便在这一步之间,四周气息刹那间转变,人邪一剑封禅缓缓握紧手中杀诫,目光已是收敛到了极限,这一刻,天地之间再无任何声音,甚至连雪落声也似完全被黑暗所吞噬。来源自人邪身周无时无刻不张扬的冰冷杀气随着秋玄聆之脚步一点一点被压缩,然后彻底消失,衣角不再飞扬,暗红发丝垂落肩头,人邪之表情已是冷漠沉寂到了极致。
极致之后,便是逆转。
然而毫无征兆,秋玄聆之脚步同一时刻停下。
四周雪仍在落,又似陷入一片寂静之凝滞,动静之间无形之错乱,让人升起一种诡异之压抑。静到极致,连一弹指间落在肩头的雪花有多少片也能清晰感觉。一剑封禅不知自己究竟陷入怎样之状况,思维似是清晰,又好似混乱,明明能感觉到四周,偏偏又觉自身陷入无边无际之黑暗……一切感觉,一切视觉,一切记忆,宛如有另一个角度冷冷自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