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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年了,从夫人嫁到傅家我就跟来了。”
傅染手掌抚向那层玻璃,“你知道我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陈妈目光盯着病床上的范娴,摇了摇头。
“是尤应蕊进入云水千山后把我推下楼梯,我妈摔成这样也是她害的。”
陈妈潭底一闪而过的痛楚,眼泪也忍不住,“夫人!”
“陈妈,”傅染侧过身,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当时真的没看到尤应蕊进来吗?”
“我,”陈妈犹豫后果断摇头,“我真的没看见。”
傅染点点头,尔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赵澜得知范娴出事,在医院外面买了东西来探望。
傅染在病房内保胎,毕竟打击太重再加上连着几天没好好吃上像样的东西,大人能够硬挺,可孩子受不了。
赵澜神色憔悴,陪着傅染坐了会,没想到明铮会突然进来。
傅染率先看到,但毕竟心有愧疚,她强撑起身,“哥哥。”
明铮俊脸冷毅,大步走过去拽起坐在床边的赵澜的手臂,眼睛几乎没看傅染一眼,“走,回家。”
“我不走,我想留在医院。”
明铮听闻,脸越发铁青,“你白天晚上都不回家想做什么?妈,你是不是只想认他?”
赵澜缩着肩膀,“明铮,现在成佑病情很不好,我要留在这。”
“他不好?”明铮眼里泛出血色,“我被人指着骂是私生子的时候你让我忍,他们母子对我处处赶尽杀绝,你也让我忍,妈,现在明成佑才是你的孩子,你也让他忍吗?”
赵澜哑口无言,捂着脸失声痛哭。
傅染忙掀开被子下床,“哥哥,你别这样。”
明铮抬起眼望向傅染,潭底的冷漠和陌生令人心悸,“这个秘密是他临死前告诉你的,可你却瞒到今天,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向着明成佑对吗?要不是他病危你才打电话给我们,你是不是真得打算要瞒我一辈子?小染,你对我哪怕有对他的十分之一好,你都不会狠得了这个心!”
面对明铮的指责,傅染无言以对,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对,明云峰让她一再要保守秘密,可说不说还是取决于她,傅染为自己找不到任何能够辩解的理由。
明铮拽着赵澜大步往外走,赵澜想着病重的明成佑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傅染担心出事,赶紧穿上鞋子追出去。
两人已经来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明铮抬腿才要走进去,在看清楚里面的人后,又退了回来。
李韵苓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门,她走出电梯,目光近乎贪婪地盯着明铮。
男人却冷冷撇开眼,“妈,我们走。”
“等等,明铮,”李韵苓上前拽住他的手腕,“我相信傅染说的话,我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生儿子,明铮,对——”
话未说完,明铮一甩用力收回自己的手,“可是我不相信,你也别白费心思,我从没想过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时候不经常让我别喊你妈吗?说我不配,我告诉你,我也不屑。”
“明铮,妈知道错了,我没想过你可能是我儿子,”李韵苓悔不当初,精神看上去一点不比赵澜好,她手里捏着才出来的单子,“这是我和成佑的DNA鉴定书,他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说到这,李韵苓心痛的几乎弯下腰,27年来的感情不是一句私生子就能抹灭的,她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明成佑身上,甚至为了他,不择手段算计明铮,曾一度将他狠狠踩在屈辱卑微的脚底下。
她错了,大错特错。
明铮眼睛盯向她手里的报告书,冷冽的嘴角忽然拉开,语调扬高,讥诮说道,“这张废纸能说明什么?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我全记在这,”明铮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想让我认你?下辈子吧!”
“明铮,”赵澜赶紧出声,“你别这样。”
明铮冷冷打断赵澜的话,“你是怕我说话得罪她,阻碍了你认回亲生儿子的路是吗?”
原本紧攥着赵澜的手慢慢松开,明铮高大的身子走到电梯口,“妈,我不会再来医院找你,在你们心里,看来我永远算不得什么。”
他走进电梯,在门即将合上的瞬间,目光逐一扫过在场三人。
眼里的沉痛和寥落,看得人心口泛起酸涩。
赵澜扑过去,双手捶打电梯门,“明铮,明铮。”
李韵苓背靠墙壁,人直接一歪坐倒在椅子上,手里的DNA鉴定书飘到傅染脚边,她弯腰捡起,把它递还给她。
李韵苓接过后,也没说话,只是动作僵硬地撕碎了报告书。
在她眼里,一切全部成了空。
李韵苓握紧撕碎的纸张,手掌捂住脸,傅染见惯她强势霸道的一面,也还记得明成佑给她起的慈禧太后的称号,可如今,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被丈夫残忍欺骗几十年的妻子而已。
眼泪顺指缝潮湿了手背,李韵苓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赵澜,她一句话没再说,捏着属于自己的鉴定书起身走向电梯。
赵澜两手扳住电梯的门,语气近乎哀求,她习惯性的在李韵苓面前抬不起头,“你让我看看成佑吧,他要是好好的我肯定不敢打扰他,你给我个最后的机会吧好吗?我求求你了。”
李韵苓抬起的手顿了顿,她神情疲倦别过眼,只是将站在门口的身子往旁边挪了下。
赵澜见状,赶紧跟进去。
尤应蕊从病房内出去后不久,明成佑又陷入了昏迷。
傅染守在范娴的病床前,医生说醒来的可能性几乎不大,除非世上真的有奇迹。
而尤应蕊如今逍遥法外,唯一能指证她的,就是范娴赶紧醒来。
凌晨。
医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偶尔窗外有急救车的声音传来,揪得每个人的心胆颤不已,家里有病人的很怕听到这种声音,好像是来夺魂催命的一般。
李韵苓连着几晚都在输液,有家里的佣人陪着,她不放心明成佑,所以晚上都让萧管家守在病房内。
门忽然被打开,萧管家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来。
她疾步往走廊另一头而去。
一双白色的平地软跟鞋踩着走廊内泛出亮光的地砖逐渐往前走,来人穿了条米色长裤,她张望四侧见没人,便打开门快速隐进去。
病房内只留了盏小灯。
组合沙发上还放着萧管家留下来的东西,几乎听不到上前的脚步声,尤应蕊走到病床前,明成佑双眼紧闭,仪器上的数字忽上忽下,看着心悸。
尤应蕊在床沿坐定,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被弄成褶皱的协议书和另一张空白的A4纸。
翻出印泥的手抖个不停,尤应蕊盯着明成佑的脸,她眼泪夺眶而出,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当初毅然决然跟着明成佑出国,是因为心里真的爱他,可她的人生注定要被傅染插足,落到现在,却闹得个人财两空。
明成佑的狠心她都看在眼里,况且现在傅染孩子都没了,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她的。
尤应蕊怕萧管家会回来,她把印泥盒子打开,另一手伸过去抬起明成佑的手。
傅染从范娴的病房内出来,傅颂庭就睡在旁边,自从范娴出事后,傅颂庭很少说话,迫于压力警方也在彻查这件案子。
陈妈站在门外,看到傅染出来,欲言又止上前道,“小姐。”
傅染眼睛盯向前处,一道长长的廊子仿佛看不到尽头,徒增几许恐惧及怆然。
陈妈见她不说话,一直以为陈妈都跟傅染不算亲近,毕竟她不若尤应蕊那般嘴甜,喜欢将家里人每个都哄得团团转。
“小姐。”陈妈又跟上前。
“陈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傅染放慢脚步,“我都听着呢。”
“我,我孙子最近上幼儿园了,儿子媳妇都希望我回去带孩子,所以我想……”
傅染适时停住脚步,“陈妈,你在傅家几十年,如今的工资也涨得不错,据我妈说你比儿子的薪水还高,你舍得吗?”
她眼睛黑亮,直直望过来仿佛能探进人的心底,陈妈躲避下,“钱,钱是赚不完的。”
“陈妈,”傅染低叹,“过完年再说吧好吗?你看我妈现在这副样子,也需要贴心的人照顾,如果是薪水的问题,我们可以商量。”
“不,不是。”陈妈想到范娴的样子,眼眶不由又是一红,“小姐,我留下来,工资您也别给我涨,现在这样已经够好了。”
傅染满含深意望了眼陈妈,“你去休息吧。”
她顺着脚步走向另一个病房区域内。
尤应蕊把协议书摊开放在床沿,她用明成佑的手指印上印泥,然后按向本该他签字的地方。
眼见要落下之时,男人却像是陡然有了感应般手腕僵住开始挣扎,尤应蕊本来就心慌,她强行扣住明成佑的拇指,仪器检测发出嘀嘀嘀不寻常的响声,尤应蕊急的满头大汗,带着哭腔道,“成佑,你就按下去吧,让我成为你名义上的妻子好吗?我不在乎能守着你多久。”
明成佑双目紧闭,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尤应蕊一边看向窗外生怕有人经过。
她拿起协议书,明成佑却紧紧握成拳,印泥在两人动作的推搡间弄得手上都是,尤应蕊竭力想扳开男人的手掌。
傅染来到窗前,窗帘被人从里面拉了起来。
她杵在外头站了会,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嫌累,早早睡下,这会乖乖的动也不动。
傅染双手贴向冰冷的玻璃,这个孩子承继了两个人的生命,一个是给予他初源的明成佑,另一个则是以命相护的范娴。
她折身走回去,经过明成佑的病房门口时不由顿住。
傅染知道明成佑这两天情况很不稳定,医生说随时有撒手的可能。
她倚在门框处,眼里心里涌现出一幕幕画面。
尤应蕊淌着眼泪哀求,“成佑,你按手印吧我求你了行吗?”
男人轻咳了两声,眼皮忽然转动下要睁开。
尤应蕊惊慌失措,吓得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如果明成佑一旦醒来,肯定更不能放过她,至少在办理结婚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