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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应蕊惊慌失措,吓得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如果明成佑一旦醒来,肯定更不能放过她,至少在办理结婚证之前,不能让他再先下手为强。
明成佑眼帘阖动。
尤应蕊大脑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有些事做出来也是下意识的,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猛地抽出明成佑脑袋下的枕头,害怕地紧拥在胸前,“成佑,我也不想这样的。”
明成佑攥紧的拳头忽然松开,尤应蕊凑上前去,男人眼皮动了下,骤然睁开眼。
她迅速把枕头往明成佑脸上闷去,动作连贯丝毫不含糊,手臂却在一个劲地抖,尤应蕊眼泪一滴滴砸在枕头上,看到刺眼的白色圈圈漾开。
方才男人的动作很大,这会却全然没有反应。
明成佑感觉到窒息袭来,眼前晕眩而黑暗,看不到一点亮光,呼吸被迫剥夺,胸腔内的疼痛越来越聚拢,临到一个界点后即将炸开。
手掌握紧后臂膀上青筋直绷,生无可恋,苟延残喘拖着一天是一天的日子明成佑厌倦了。
他忽然觉得很轻松,也不痛了。
不用面对痛失孩子的事实,不用面对越走越远再也回不来的傅染,也不用面对李韵苓和赵澜。
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考虑,人之将死,忽然把什么都给看淡了。
名利,地位,明云峰曾给他的一切,他统统不在乎。
真的要死了吗?
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更多的释然,却也有强烈的不舍。
尤应蕊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想要的只是一段婚姻从来没想过要明成佑的命。
傅染把手放在门把上,想隙开道缝看看。
眼里忽然撞入抹身影,尤应蕊已经松了手,枕头却还盖在男人的脸上。
她怔怔站在床前,吓得浑身颤抖。
傅染走进去,却觉血液瞬间倒流,手脚冰凉的连走路都困难,她脚步逐渐急促,尤应蕊全然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傅染用力推开。
她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傅染看清楚面前的情景,惊吓之余眼泪忍不住氤氲了视线,她忙把枕头拿开,明成佑眼睛紧闭,却是动也不动。
傅染喉间哽咽,伸手推下他的肩膀,哭出声的嗓音已然撕裂,“明,成佑!”
明成佑只觉这声叫唤,好像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过来的,比隔开个山头还要远,只能听到朦胧的回声,但他听得出是傅染的声音。
他睁不开眼。
傅染忙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想打出去,在医院里她的手机并没随身带着,尤应蕊趴在地上眼见她拨号,她赶忙起身冲上前从傅染手里抢过电话,“不准打!”
傅染被她推搡下,脚步趔趄下,她没敢跟尤应蕊硬碰硬,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爱他所以要置他于死地?”
尤应蕊慌乱地捡起散在地上的协议书,“傅染,这下你高兴了是吗?我一无所有,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傅染站在床头柜前,先给自己找个绝对安全的位子,她侧过脸望向明成佑,见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很不对劲的样子,她心急如焚,“你先把电话给我,你难道真想看着他死吗?”
“我从没想过这样,我比谁都希望他能活着,”尤应蕊语无伦次,抱起协议书眼睛盯向床上的男人,“是他不给我机会,在国外他心脏第一次动手术差点死掉的时候你在哪?傅染,要没你我们之间不会这样的!”
话机被电话绳缠着垂挂在墙壁上,傅染耳中听不见别的话,她走上去抢过电话机,尤应蕊猛地握住她的双手,两人拼命争抢,谁也不让谁,傅染到了这一步也没顾忌那么多,尤应蕊又怕萧管家突然回来,她赶紧松手,趁机把电话线给扯断。
傅染因惯力退回去时下意识用手挡了下肚子,尤应蕊拿着那份协议书,飞快地跑出病房。
傅染腹部传来不适,她用力喊了声,“来人,救命啊!”
垂放在床沿的手陡然被人握住,傅染怔了下,回头看到明成佑睁开的双眼。
她一股温热冲出眼眶,明成佑握着她的力道很紧,傅染忙擦干净眼泪,“我去叫医生。”
他摇了摇头,嘴里吐出虚弱的几字,“喊了也是白喊。”
傅染抿下唇,把差点逸出口的梗咽声吞回去,“我报警。”
明成佑握住她腕部的手并没有松开,两人隔得很近,于明成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刚才做了个梦。”
傅染站在床边,说不出话。
“我梦到我变成了一个婴儿,可能就是转世投胎的意思吧,”明成佑空洞的目光抬起盯着傅染,“可居然变成了你的孩子,是不是很好笑?”
傅染看到他挽起的嘴角,心里越发酸涩,哪里笑得出来。
她背过身,但眼泪却越擦越多。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们谁都没有解释。
因为不打算挽回,本来仅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傅染已经多久没跟他这样心平气和地讲过话?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明成佑想到那个逝去的生命,心里的痛无法抚平,“想,我希望我的生命能维系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他言语无力,傅染被他握住的手腕泛出一阵阵地疼。
傅染另一手撑在床沿,眼底藏匿不住悲伤,“我骗了你,当时我妈身受重伤,我真的有种冲动想直接撞掉这个孩子,可是医生说他是我妈用生命才保住的,我知道你也想要他,可我没想过你会像今天这样躺在病床上。现在,他在我的肚子里很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留下他。”
明成佑眼里露出难以置信,一种似曾相识的潋滟之色衬得那张绝色俊脸如回光返照般,他目光逐渐落到傅染腹部,嘴唇颤抖着开口,“你,没骗我?”
傅染把他拽着她的手伸到自己腹部前,明成佑手掌摊开,尽管看不明显,却能感觉到紧绷的拢起。
他激动地心脏似乎承受不住,很剧烈地喘息几口。
“傅染。”
她抬起头望入他眼中。
“我爸临死前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明成佑多么希望,那也是傅染的一场谎言。
她想撒个谎,明成佑却先一步开口,“我不为难你。”
傅染胸前窒闷,明成佑脸色露出欣慰,人不能贪心,“如果我能撑到孩子出生的那天,你会让我抱抱他吗?”
她说不出别的话,点了点头。
明成佑觉得很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医生再一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可并不代表每次都能这么幸运。
萧管家行色匆匆回到病床前,脚步刚迈进去,看到里面的傅染,她细想片刻后,赶紧又退回到门外。
她守着没有离开,却也没打扰他们。
明成佑闭起的眼睛再度睁开,“傅染。”
她听到这二字,心口莫名泛出苦涩,隐约也有种牵痛。
明成佑对上傅染的眼睛,有些话到了喉咙口,其实很多很多,可说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句,“我们把彼此都忘记吧。”
傅染眼里晶莹闪烁。
有些事她没问,不代表她现在都不懂。
可隔在他们中间的并不是爱或者不爱。
“傅染,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再走回去了,以后关于我的消息你不要听,我如果真的走了,你以后告诉孩子,说我去了个很远的地方,他长大以后会懂得。我很自私,是我执意要留的他,可我却不能陪他走以后的路。你一定要结婚,最好能早一点,赶在孩子懂事之前,然后你告诉他,他不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那样也就不用编谎言去骗他了。”
她懂,他也懂。
除去彼此忘记,他们还有别的路吗?
128下辈子的幸福,换明成佑一条命
傅染怔怔走出房间,出门看到坐着的萧管家,两人对望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顺着走廊向前走,萧管家盯着她的背影半晌,起身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三少,您醒了。”
明成佑目光自远处收回,“以后别喊我三少。”
萧管家以为明成佑醒来见不到人的缘故,也幸亏方才一切正常没出事,“对不起,我刚才接到个奇怪的电话让我到医院门口。”
明成佑抬手指了指床头的灯,“你把灯关掉吧。”
萧管家应声上前。
病房内连窗帘都拉起了,萧管家回到另一侧的休息区域时几乎是摸索着过去的,
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极致的黑,明成佑却觉得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睁着眼睛能看到许多虚幻的画面,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后,总有个小小的人儿在蹒跚学步。
现在已经没有睁眼和闭眼的区别,狭窄的病床,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全身都觉得难受,明成佑忽然激发出的求生欲望令他心脏仿佛活跃起来,好像是要承受不住这种猛烈的冲击感。
生与死的一念之间,在得知孩子没有后,他前二十几年的身世原是个笑话时,他真想放弃。
傅染回到病房后第一时间报了警,想到方才的那幕至今还心有余悸。
她拉张椅子坐在窗前,明成佑说,让他们彼此都忘记吧。
傅染也清楚,忘记比记着其实更难。
赵澜在家里煮了粥要出门,恰好明铮楼上下来,神色看不出喜怒,他打小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赵澜拿着保温盒在盛粥,看到明铮时手里动作稍顿。
明铮瞅了眼,目光冷冽。
“锅里有熬好的粥,我还炒了几个小菜。”
明铮扫了眼餐桌上琳琅满目的所谓小菜,“我不是跟你说过,这种事让佣人去做吗?”
赵澜捧着个多层的保温盒,明铮一眼看出她要出去,“是给明成佑做的吧?”
赵澜垂下眼帘不说话,神色略带些尴尬。
明铮搭在椅把上的手收回去。
他转身向外走去。
“明铮,”赵澜急忙唤住他,“吃过早饭再出去吧?”
明铮目光自她怀里的保温盒上扫了眼,尔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