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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燃灯行尸走肉一般被人架上了火刑台,她的信徒们匍匐在她脚下赞美她的牺牲和伟大,而更多的人冷眼相对,而受害者的家人们更是对着那些信徒们横眉竖目,几乎大打出手。
后燃灯在最后一刻仿佛突然醒来想要挣扎,却被鹤卫们压制着不能动弹,强行穿扣上了火刑柱。
“不,饶了我罢,饶了我罢……国师。”燃灯声嘶力竭地求饶。
‘国师’仿若未曾闻,淡漠地一抬手:“行刑!”
火折子落下的那一刻,熊熊大火燃烧起,她忽然从最后在火海中发出惊恐痛苦的惨笑:“国师……现在是我,总有一天会轮到你的,哈哈哈哈,你是真言宫的神,是我们的杰作,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
她的下半句话瞬间消失在一道突然掠过的寒光中,然后她捂住自己的脖子,瞬间倒地。
秋叶白目光落在自己身边的宝宝身上,正见宝宝收回手指间的星芒暗器,神色冰冷地看着祭台上燃灯怒目圆睁捂住被割开的咽喉,浑身冒烟地躺下。
然后带着满身罪孽灰飞烟灭,化为枯骨。
而那一刻,宝宝眼中一闪而逝的仿佛隐忍、怨恨、不忍交织的古怪又复杂的神色,让秋叶白心中一顿,看着宝宝:“怎么了?”
宝宝摇摇头,再抬起眸子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平静。
“没什么,只是让她闭嘴而已。”
秋叶白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宝宝,我记得殿下说过真言宫易容之功首屈一指,手法却极为残忍。”
宝宝一顿,默然不语。
秋叶白见他不言,也不再多问,目光落在附近激愤的人群里。
毕竟燃灯不是‘罪有应得’,这让他们心中如何能不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其实三日前,她已经命人将这件事公布张榜,民间已经流言纷纷,但是民众们想必都想听一听这般残酷的旨意是不是真的来自于一向慈悲为怀的国师。
只是如今亲耳听到了,这些信众们只怕要对国师多少有所芥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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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国妖颜】
第一章 浮生烬 上 一更
一切终将散尽在大火之中。
祭台上所有的诅咒和罪孽,祭台下普罗众生或者悲泣或怨笑,在一具枯骨中燃烧殆尽,而纷纷扬扬的灰烬却掩埋不了所有的欲望和野心。
秋叶白目光从平民们的身上路移动到自己附近的同僚身上,腥红火光映照在这些帝国统治阶层们的脸上,他们或冷眼相看,或者神色诡秘,或眼含郁愤,或者眼含欣喜。
而不管是哪一派的人马,一切情绪都不过是在他们眼中流转,而唯一相似的是他们面上都一派平静。
她暗自轻叹了一声,明面上一切权斗仿佛都告一段落。
但是她总有隐隐的感觉,这一切不过是另外一个开端。
杜家一家独大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他们再无力称霸之后,便是群雄并起。
毕竟,太子未立,一切皆有机会。
她眯起眸子看向天边,飞扬的灰烬飘散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中,太阳的光芒苍白而无力,天空中的云层异常的低厚,让她想起遥远的阴沉的大海。
尘埃落下,而波澜——再起。
……*……*……*……*……
一切祭礼完毕,百里初尚且有事需要善后,便让双白通知了她先行回明光殿。
当众烧死活人祭天的事情也许数百年没有过了,这一场火刑的灰烬似乎给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灰霾,秋叶白便和宝宝一起回殿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宫中众人的沉默,每个人都低着头,悄无声息地来去。
秋叶白走在漫长的宫道上,宝宝则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忽然道:“四少,我想起司礼监还有些事儿,我先回去一趟。”
她转头看向宝宝,却见他眉宇之间有掩不去的疲惫之态,眉眼之中有腥红之色,她一愣,上前几步扶住他的肩头:“你怎么了?”
宝宝闭了闭眼,揉揉眉心:“没什么,也许是被火烟熏了眼。”
秋叶白看着他的模样,轻叹了一声,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你且先回去罢,累了便歇一歇。”
宝宝垂下眸子:“我想告假几日。”
她再次怔然,宝宝很少向她告假,她迟疑了片刻,伸手轻抚过他的额:“是为了真言宫的事么,还是燃灯……她已经死了。”
她知他心中有事,也知他当初必与真言宫有些联系,若当初燃灯是那个害得宝宝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个人,那么方才他亲手了结了燃灯的性命,亦算是复仇了罢?
宝宝闻言,闭上眼,握住她的手,泪水缓缓地顺着脸颊流落了下来。
秋叶白见宝宝竟落泪,心中一片心疼:“宝宝……。”
“无名。”宝宝忽然开口。
秋叶白一愣:“什么?”
他闭着眼,轻声道:“从今日起,我叫无名。”
她有些不明所以,宝宝喜欢换名字,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怎么忽然来了这样的兴致?
宝宝缓缓地抬起眸子,淡淡地道:“这是我在真言宫的名字。”
她闻言,看着面前的单薄少年,心中微疼,伸手环住他的肩头:“宝宝,你这是何苦,真言宫的事过去便过去了,我不会再问。”
是因为她的追问,勾起了宝宝过往那些黑暗的过去和痛楚么?
无名……
无名……
原来宝宝真的无名,所以他一直在找自己的名字么?
宝宝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容苍凉而冰冷:“不,白姐姐,你不懂的,这个名字是我最初的烙印,我一生都避不开的开始,从今日起,也算是一个终结。”
秋叶白看着他的模样,却觉得他仿佛站在一个她不能触及的地方,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几乎让她想起了百里初。
“宝宝……。”
“无名。”宝宝握住她的手,再次道,声音晦涩却坚决。
秋叶白见他坚持的固执模样,迟疑了片刻,还是叹息了一声:“好,无名。”
不管是无名也好、宝宝也罢,更甚至别的什么名字,他始终是她捡回来,亲手照顾长大的那个少年。
“无名,你姓云么?”她看着宝宝,不,无名道。
无名一僵,垂下眸子,淡淡地道:“白姐姐很想知道我姓什么?”
秋叶白见他的模样,心中忽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若是你不愿意说,便……。”
‘不要说了’的三个字尚未出口,便见无名抬头看她,仿佛下定了决定一般,古怪地一笑:“我没有姓,因为我并不知我父亲是谁,也没有人给我赐姓,连我的母亲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她的男人太多,所以她随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无名……。”
她见他神色之中隐现凄厉之色,心中隐痛:“无名……。”
无名却忽低了头,低低一笑:“不过我的母亲倒是有姓的,所以我算是从母姓罢。”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道:“我的母亲姓杜,虽然她也是个私生女,不被家人承认,但是我的全名勉强能称为——杜无名。”
秋叶白闻言,瞬间微微睁大了明眸,一下子松了宝宝的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宝宝你说什么?”
不会罢?
她是听错了么,宝宝,不无名竟是燃灯的孩子?
无名看着秋叶白震惊的面容,目光又落在她松开了手上,忽然轻笑了起来,清秀的面容上笑容异常地冰冷,甚至带着点扭曲:“是啊,想不到罢,一个母亲竟然会让剥去自己儿子的脸和破坏掉他的身体,让他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因为女子比男子更难模仿,要成为最好的易容者,‘选材’最好是非男、非女之人。”
秋叶白一时间太过震惊,没有回过神来,却见无名闭了闭眼,抬起头来看着她,神色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四少想知道的,属下都说了,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想,他才行了几步,便被秋叶白一下子拉住了胳膊:“宝宝!”
她顿了顿,复又喑哑着声音道:“我并不知她是你的……你为何从来不说,但是我还是要说,她不配做你的娘亲。”
燃灯竟然是宝宝的生母?!
难怪之前看宝宝的表情如此复杂,其中竟还有这一出。
但是就算如此,秋叶白还是觉得燃灯死有余辜,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如此残忍的对待,根本不值得同情。
但是燃灯始终还是宝宝的生母,在他的心中,会不会……
无名声音也有些发紧和干涩:“你看,白姐姐,我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抬起涩然微红的眸子看着她:“若是我想要救她,大可早动手,我不希望你有所顾忌,为我为难。”
他顿了顿,又凄然一笑:“何况她也从来不承认她是我的娘亲。”
“宝宝……。”秋叶白看着他,心中微颤,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却被他握住手。
宝宝低下头,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眸,让她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我没事儿,白姐姐,你先回宫罢,我修养几日就好。”
秋叶白反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迟疑好一会,方才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手:“好。”
这个时候让他独自一个人静一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名沉默着转身离开,却忽然听得她在身后轻声道:“我已经还是唤你宝宝,因为我所照看长大,可以抵足而眠的弟弟,不管叫什么,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无名的身形顿了顿,眸里闪过复杂的光,凄厉之色渐渐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