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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帘子外响起云姬恭敬的声音:“是。”
片刻后,大门‘吱呀’一声再次关上。
她仔细看着百里初的模样,见他神色之间都是未散的不悦之色,心中那点子小疙瘩便忽然都松开来。
她家这位,她还不了解么,眼里要么容下了就是全部,要么便是一颗沙子都不容不得的。
是她心中多少有些犯了女子的小心眼儿病了。
她微微一笑:“作甚那么不留情面,到底是手下人,几年不见过来见见主子,你也这般不耐。”
百里初闻言,一边把玩她的柔荑,一边眯起有眸子轻哼了一声:“一整日都在这里听她说事,还不够有耐心么,本宫最讨厌心怀叵测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她侍奉多年,是老甄的义女,又还算老实的份上……哼。”
秋叶白有些好笑,得,直接甩脸了,更不留情面了。
厌女症还是没好。
她以为自己自己看出来云姬隐秘的心思,但看来大神的眼睛也是够尖利的,底下人想什么都逃不过大神的法眼。
此刻,她对另外一个信息更感兴趣:“老甄的义女?”
云姬竟然是老甄的义女么,但老甄倒是没有说过这事儿,
百里初轻哼了一声:“那老东西在地宫里捡的女娃,十八司里怎能容下女子,所以搁远点也就是了。”
秋叶白顿时更讶异了,云姬竟是从地宫里就跟着百里初的,在地宫里就进了十八司?
她略一思索,便大约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百里初在地宫里已经称王称霸的时候,真言宫把云姬当成男孩儿抓来,后来被老甄捡了,云姬怕死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和其他人一样跟着百里初学功夫。
估摸着身手不错,也在地宫里熬过来生死劫,但奈何对着‘湿婆’神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后来暴露了真实身份之后,百里初就打发了云姬出去,不许她回来。
否则也不至于三年不得一见。
所以老甄才不提罢?
却也可见百里初虽然整日里‘老东西’‘死老头子’地这么唤老甄,但是在他心中,老甄一定是分量非常重,如同父亲一般罢?
否则按照百里初最讨厌有女人拿那种有企图的目光盯着他,爱慕也好,有什么别的企图也罢,都全不能容忍的性子和当初那种残酷的手段,在地宫里杀了云姬都是有可能的。
鹤卫之中不乏能人,云姬虽然也是有能耐的,但是能得他这般重用,今儿也能给她时间叙职、议事,估摸着还都是看在老甄的面子上罢?
秋叶白心中暗自叹了一声,忽有些可怜那一片痴心错付的女子。
当初,自己能与阿初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呃……奇迹。
百里初瞥见秋叶白的神情唏嘘的样子,危险地眯起眼:“小白,收起你那怜香惜玉的表情,否则本宫就把云姬扔到塞外永远不许她入京。”
秋叶白哭笑不得,这位醋仙还真是有趣:“我说军师大人,云姬好像是你手下的人罢了,你拿你手下的人来威胁我?”
有没有搞错?
百里初冷哼一声,目光阴幽地一笑:“手段不拘泥于何,毕竟有人实在不甚自觉,今天议事堂上和老八呆了一日,不累?”
累,挺累的。
你家老八老拿‘严厉谴责’的目光瞟我,心疼你心疼得不得了。
秋叶白默然地揉揉眉心。
好罢,她就知道初恋的处男很难搞。
搞了初恋的处男,就是很麻烦……不过这个麻烦,嗯,还挺不错的。
秋叶白完全忘记她自己是理论经验丰富的……处子。
她拍了拍他的手,打起精神道:“你先等一等,我弄些吃食来,你吃了好歇下。”
百里初闻言,微微颔首:“也好。”
秋叶白见他眉宇间一点子倦怠之色,便心疼地伸手轻抚他眉间:“我很快就好,你要不要先打个盹?”
百里初闻言,挑起精致的眼尾,轻笑:“小白是糊涂了么。我若是打盹,再醒来怕又是两日后了罢。”
她想了想,也是,百里初这一睡,不到他身体需要进食的时候是不会醒来的。
她便立刻起身向门外匆匆而去:“你且睡一会,我一会子就来。”
等她出得门去,正见这双白站在门边,妙目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秋叶白看着他,目光又掠过楼下,发现楼下的那些生面孔都不见了,便淡淡地道:“不必担心,我不是醋坛子。”
双白有些尴尬地一笑:“是,在下已经准备好了食材在厨房,方才有些匆忙,忘了告诉大人。”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希望你下此不要忘记了。”
双白他们以前与云姬在地宫里同生共死过,她能理解那种与子同袍的心情,但是,有些事儿是原则。
说着她便下楼往小厨房而去。
双白一愣,看着秋叶白离开的背影,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苦笑了一下。
他只是不知道到底要告诉秋大人煮几人分的饭菜而已。
毕竟天色已经晚到了饭点,殿下万一要留云姬吃饭也未可知,但是如果让秋大人知道她还要做别人的饭菜,怕是心中会更对云姬生出芥蒂来吧?
一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冷淡地在双白背后嗤了一声:“你就不会想到连你我和老甄都只偶尔吃过两次四少的手艺,还是四少……。”
他顿了顿,还是道:“见我们眼巴巴的样子可怜,主动招呼的,殿下何曾主动让我们留下来用膳过,何况是不常在殿下身边的云姬?”
好罢,就算是唯二的两次,殿下还直接把饭菜都扒拉了大半进他自己的盘子里,如果不是四少实在看不下去,阻止了殿下幼稚……呃……霸道的行为,又去多做了两个菜,他们估计也只能舔盘子里的菜汁。
双白一愣,随后默然,这一次是他鲁莽了。
一白看着他,忽然伸手搁在他肩头,淡淡地道:“云姬心里有的人是谁,你想必知道,我想你也更明白,有些年少往事都已经是过去了,我只希望你拒绝宁冬,不是在等心里没有你的这个人。”
双白看了他一眼,忽然轻笑了起来:“难得你这般温言软声一回。”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轻声叹了一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一切都过去了……
地宫里的那些痛苦的挣扎之中,生生死死的磨砺之中,那些少年生出的绮思不过是黑暗里的花,早已消散在暗夜里。
……*……*……*……*……
“云商长!”几人看着前面疾步而行的女子,终于忍不住齐齐低声唤她。
云姬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脸看向他们,淡淡地道:“怎么了?”
“您不要将那什么司礼监督公放在心上,殿下终归是男子,只是他一时间不能接受女子,但是日后传宗接代总还是要娶正经女儿家的。”云鸿低声道。
云桥也一拨长发,妩媚地一笑:“云鸿说的是,咱们商长美貌、武功、智计什么没有,殿下也是男人,既沾不得女子,总要有些发泄男儿家精力的途径,但是男人就是男人,不可能替代咱们女子的。”
云文和云化几个都纷纷点头。
云姬却神色有些异样,越听神情越是低落,她转过脸:“你们先各自回房双白安排的房间罢,我也有些累了,先回去了歇下了。”
说着,她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几个人面面相觑,倒是云桥伸手赶了赶其他人:“你们都回去,我去看看商长。”
几个人里只云桥是女子,自然也只有她更方便安慰云姬,便也只好点头离开。
云桥走向云姬的房间,伸手一推,果然见门没有关上,便径自进去。
“云姬?”云桥看向那坐在窗边,背对大门坐着的云姬,见云姬如此安静,云桥心中都有些不安。
云姬与她二人是主仆,也是朋友,她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消沉的云姬。
“小桥,我看见他了,三年多没有看见殿下,今儿再见殿下,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移不开眼。”云姬轻声道。
云桥走到她身边,将手搁在她的肩头,迟疑了片刻:“云姬……能见到人总是好事。”
她和云姬不一样,云姬在殿下身边呆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她是云姬发展进风行司的,也只几年前远远地见过自家大主子一个侧影。
听过自家主子许多事情,但是第一次见到,她虽然也惊为天人,但总归那位对她而言是高高在上,根本不可触及的人。
可云姬偏生心中只有那个不可触及的人。
“小桥,殿下变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对谁都不假辞色的神,他学会了真正的温柔以待,可那个得到他温柔以待的人,却不是一直默默在他身边守候了多年的我,十数年的光阴比不上三年多的新人。”云姬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三分凄凉一份哽咽。
云桥闻言,默然暗叹,殿下厌恶女子的事儿他们这些高层都知道,如今她看见殿下身边陪伴的人是男人,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他们都是走天涯的行商,什么陆离光怪的事情没有见过呢?
只是殿下竟以‘公主’身份下嫁那人,足可见殿下是对那人多少有点动心的。
只是她总不能对云姬说,谁让你不是男子呢?
云桥斟酌了好一会,才伸手轻拍了拍云姬的肩头:“听说那位是殿下扶持起来的,依着殿下的性子,这个人也不会在殿下身边呆久的,殿下也总归要生儿育女的不是么?”
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能够安慰云姬,只希望她不要再落泪。
她跟在云姬身边这么多年,几乎没有看见过她落泪。
云姬沉默了一会,却忽然苦笑了一声,眼泪落得更凶。
如果那个人真是男子,她倒是不会那么绝望。
偏偏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