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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没多久,杨晋手低下的一个捕快匆匆来找他了。不久前,他派了这个捕快去雾重村和藕新乡打探靳宝梳的底细。
“打探得如何?”杨晋问这捕快道。
“身家清白,真是没什么可疑的。唯独一点,去年春天那回事故后,她的性子和脾气就变了很多。雾重村里有很多关于她的谣言,有人说她是女鬼俯身,有的说她是芭蕉精狐狸精,横竖什么山精妖怪都有说。”
“就没有?”杨晋微微皱眉问道。
这捕快耸耸肩道:“没了,除了这些查不到别的了。靳宝梳在雾重村和藕新乡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就算有人骂她咒她,也都是些嘴碎的婆子媳妇,不少人还是觉得她人挺好的。头儿,让您失望了,我真查不出来那个靳宝梳哪里不对劲儿。”
杨晋紧抿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
“那还查不?雾重村和藕新乡查不到,再去雅州城查,没准能查出什么。”
“之前我在雅州城时已经查过一遍了,没有任何收获。我最奇怪的是,她怎么可以装宝梳装得这么像?还有,我让你去找宝梳的尸体,你去找没有?”
这捕快吐吐舌头道:“没法找啊!那悬崖下面深不见底,雾蒙蒙的,当地人都不敢下去,我实在没法帮你找。就算找着了,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多半都摔成碎骨头了。”
“也是,行了,你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开工。”
“谢头儿了,那我就先走了。”
这捕快走后,杨晋又一个人陷入了深思当中。
这天晚上,宝梳在绣庄里摆了几桌酒,犒赏绣娘们。白天的布施很成功,而且临到结束时,还把景王妃招来了。景王妃这么一来,整个场面又掀起一阵*,让布施现场又多添了几分热闹和排场。眼下城里怕无人不知蒙山巧绣社了吧?
“来来来,都满上都满上!”宝梳端着酒杯第一个起身道,“我们得好好喝一杯,今儿的布施办得真够漂亮的,我想啊,把那些背地里捣鼓的王八们也气得够呛吧?这会儿指不定躲那儿抠泥巴打小人儿呢!”
“哈哈哈……”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来,都痛痛快快地干了!一滴都不许剩!”
“老板娘您也得干了呀!”一个绣娘笑道。
宝梳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道:“我干了,一会儿末儿也会跟着醉,她爹会揍死我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曲尘接过宝梳手里的酒杯喝下后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还没兴奋过了头。”宝梳坐下道:“就这么点事儿,我还不至于兴奋过头呢!这是我们来临安城的头一仗,往后要对付的牛鬼蛇神多得是,省着点精神头儿慢慢兴奋吧!对了,说起来该再敬戚大人一杯啊!您上任了都没来得及给您摆酒,今儿给您补上?”
“算了吧,你又不喝闹什么场子?回头还不是师兄帮你垫上?我们俩还有正事儿要说,喝几杯就行了。话说回来,今儿那事知道是谁干的吗?”汝年问道。
宝梳摇摇头道:“暂时还不知道。应该说,我们才来临安城没多久,不会得罪太多人吧?就我自己知道的,只有那个施夫人了。不让我们在灵隐寺外布施的人就是她。可我想她好歹一名门贵妇,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儿吧?”
“师兄呢?你最近买下里弦书院那片地,应该得罪了不少人吧?”
“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个陈老板吗?”曲尘抿了口酒道,“里弦书院那片地是张夫子早年买下来的,在临安开了十来年的书院,眼下心灰意冷,决定卖了归隐山林。那姓陈的就借书院背后那片贫居不吉利故意压价,只肯买书院,不肯接手后面那片贫居,可你想想,书院和后面那片地是连在一块儿的,地契也是写在一张纸上的,他只要书院不要那片地,还压价,摆明了是欺负人家张夫子是个读书人,不懂买卖。”
“哇,太黑心了吧?”宝梳接过话道,“他这么无赖,等于是想用极低的价钱把书院和那片贫居一块儿买下来。说什么只要书院不要贫居,等地契一到手,他保准会把那片贫居拆了另外再修高屋大宅卖给外地人,你们信不信?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房地产开发商!”
汝年点头道:“那我明白了。断人衣食犹如杀人父母。你以一般价格把书院和后面贫居全部买下来,怪不得他在外面说你显摆有钱故意抬高价格呢!其实是他自己出价太低,想占人家张夫子一个大便宜。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难道这回的事情是陈家派人干的?”初真忙问道。
曲尘摇摇头道:“还不能确定,不过要是陈家干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们干得出来,我们也没必要怕。”
“那施家呢?”宝梳问道,“我没得罪过什么施家,末儿她爹你得罪过?”
曲尘冲她笑了笑道:“这事儿你都不知道?还说自己消息灵通呢!陈家少爷和施家二小姐年前才定下亲来,两家是亲家,彼此相帮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
“哦……怪不得呢!是替亲家出气呀!我说呢,我连城里有姓施的都不知道,怎么就为难起我了,源头在这儿啊!蛇鼠一窝,狼狈为歼!还有那个灵隐寺的方长主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宝梳哼哼道。
曲尘舀了碗黄豆炖猪蹄给她道:“想收拾她们吗?”
“想啊,当然想啦!难道你有主意?”
“你没听过一仆不侍二主这句话吗?”
“听过,那又怎么样?”
“仔细想想,施家老夫人是信奉什么的,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不用我再提点,你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宝梳捧着汤慢慢地抿了几口,一边抿一边想起了曲尘这句话,果然,她很快就明白了曲尘的意思,立马笑得贼兮兮的!
就在曲尘等人欢快聚餐时,杨夫人才刚刚回到杨府里。走进自己的起坐间时,发现杨晋也在,便懒懒地问了一句:“有事儿啊,晋儿?”
“二娘才回来?”杨晋起身递了杯热茶给她。
她接过茶,靠在软枕上歇了一口气道:“今晚跟几位夫人聚了聚,说了说办募捐的事情。”
“什么募捐?”
“前线战事紧急,朝廷国库空虚,施夫人便领头,说要办一回募捐会,筹集善款支援前线。我们几位夫人碰了个面,商量了一下对策。对了,晋儿,”杨夫人喝了半盏茶,抿了抿嘴唇道,“你是在衙门里办事的,律法你最熟悉,娘问你个事儿,但你不许跟别人提。”
“您说。”
“要解除已定婚约,若是闹上公堂是不是不好办呐?”
“这得看为什么解除婚约,倘若理由充分,也并非不好办。”
“譬如说呢?”
“一方有顽疾或者已证明无法生育,又或者家中犯事没族,能解除已定婚约的理由很多,这得分什么事儿什么情况,刚刚我说的那三种是最有可能胜诉的。娘,您帮谁问的?”
杨夫人笑了笑道:“哦,没事儿,帮一个朋友问的。你可不许乱跟别人说,听见没?”
“我都不知道是谁,我能说什么呢?”
“对了,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等我,是有事儿找我吗?有事就快说了,我确实累得慌,想歇着了。”
杨晋犹豫了片刻后,问道:“二娘,里弦书院门口那些秽物是您找人堆的,对吧?”
杨夫人手中茶盏一滑,哗啦一声掉地上打了个粉碎。门外的丫头听见动静忙要进来收拾,却被她喝住了。丫头退出去后,她脸色微紧地盯着杨晋问道:“你这么问是查到了什么吗?”
“离里弦书院最近的堆积处就是在里弦书院背后那片贫居东角落上,昨晚半夜有人看见四个蒙了脸的年轻人在堆积处担挑秽物,以为是来清理的。但仔细一想,谁会在半夜里来清理这些东西,城门已经关了,压根儿出不去。唯一的解释就是,里弦书院门口的那堆秽物是他们抬过去倒的。”
“那跟我有什么干系?”
“二娘向来做事谨慎,但我这个临安第一捕头也不是徒有虚名的。那四个人都留下了脚印,我拿取了脚印纹比对过了,其中两个人是我们家皮货铺的伙计。”
杨夫人轻蔑一笑道:“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吩咐他们去做的。兴许,是那两个伙计在外头结识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自己收了银子私底下去干的呢?”
“二娘,我来找您,不是想跟您斗嘴或者对质。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了让宝梳回到您身边,非得用这种法子吗?万一被宝梳知道了,她对您会更加厌恶的……”
“那你会告诉宝梳吗?”杨夫人打断了杨晋的话问道。
杨晋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会。”
杨夫人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对,里弦书院门前那堆秽物是我找人弄的,你真不愧是临安城的第一捕头,短短半天时间就把你二娘查出来了,我真是很欣慰啊!不过,就算我不这样做,照样会有人阻止她办今日那场布施,你懂吗?”
“宝梳得罪了什么人吗?”
“她和阮曲尘才来临安,气焰就很嚣张了,能不得罪人吗?我这么做其实是在保护她,给她警告,让她知道在临安城内混有多么不容易!”
“说到底,您还是想让她回到您身边,让您能安心是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 灵隐寺会面
“晋儿啊,”杨夫人摸着自己的心口,苦脸道,“当初我抛下她,跟着你们父子东奔西跑,照顾你们父子,我已经觉得良心不安了!最近这一两年,我总会梦到宝梳的爹,我觉得他是阴魂不散缠上我了。他怪我当初狠心抛下宝梳,跟着你爹跑了,就算做鬼都不打算放过我……”
“二娘您是不是太思虑过头了?宝梳的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怎么会再来缠着您呢?”
“不管怎么说,晋儿,我都得让宝梳认了我这个娘!你就当帮帮二娘,别把里弦书院的事情告诉宝梳,行吗?我这么做也只是想帮她,让她知道把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