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晚饭后,我们会一起看一部热播的家庭伦理剧。我们一年到头都在看家庭伦理剧。
11点,我们洗澡、上床、做|爱。他那个圆滚滚的肚子在我的身体上蹭来蹭去,直叫我没了半点兴致,我已经忘记上次的性高|潮是什么时候了。我最近甚至开始庆幸我们一周只有一次例行公事般的性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依旧在7点钟醒来。我的早餐也依旧是米粥、青菜和煮鸡蛋。
我的人生似乎只剩下这一天在循环播放着。
周末,我跟陆俊回了一趟老家。我们下周便要领证了,他的父母和亲戚们有一大堆关于婚礼的风俗礼仪要叮嘱我们。
他的家族是那种十分典型的中国家庭。爷爷奶奶都是农民,在农村育有五六个儿女,他们中的几个通过艰苦的奋斗终于得以在城市里安身立命,可是因为年轻时吃过太多的苦,骨子里一辈子都是简朴的血脉。
他们的洗手间里永远都放着一堆装满了洗脸水、洗脚水和洗菜水的塑料盆,他们用那些水来冲厕所。他们会用一种时尚的方式告诉你,他们是环保主义者,其实他们不过是为了节约。在他们的家族里,每一项支出都像是挤牙膏一样。
他们不用空调、洗衣机和微波炉,也从不去超市买蔬菜、水果和肉类。他们说菜市场的食材才是最新鲜的。他们从不尝试网络上那些美食达人的食谱,也从不自己制作吐司和曲奇饼——他们这一生连烤箱都没有用过。他们对自己家庭食谱之外的一切创新都持一种不信任的态度。在他们的人生观里,茄子只能油焖,西兰花只能清炒,土豆只能切成土豆丝。
我在第一次来他们家时就发觉,陆俊原封不动地从他父母那里复制了这种生活。就像,我也循规蹈矩地继承了我母亲的生活方式。比如煮粥的方法,叠衣服的方法,挤牙膏的方法。以及一些其他的事情。
然后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把这种生活方式传承给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孩子的孩子。就好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是那种生活方式,而不是我们一样。
周日早上九点被一个俗气的露天婚礼吵醒之后,我发现自己很难祝福他们。
在床上烦躁地辗转反侧了十分钟,我终于确定耳塞和枕头终究阻隔不住那个女司仪标准而程式化的亢奋声音。于是我决定下楼去看一看。
陆俊的母亲也在那里,她正站在那个寒酸的木台子下面喜笑颜开地看着台上的那对新人。见我来了,便同我寒暄说,今年结婚的人真不少,小区里已经举行过四五次婚礼了。
我问说,他们在小区里举行婚礼,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吗?
不都是为了省钱吗?大家都能理解。她的眼角堆起了几条深深的鱼尾纹。
新娘美不美?女司仪把话筒伸向台下。
美。看热闹的人十分配合地冲台上喊道。
这个回答让我哑然失笑。那女孩,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典型的适合嫁人的长相。就同我一样。
女司仪又在台上高亢地祝福那女孩和她的丈夫永远恩爱美满,台下看热闹的人也不明就里地鼓掌。我突然觉得整件事都荒谬而无聊。
这两个人不可能永远恩爱美满。女司仪和那些鼓掌的人说不定在心中也早就明白了这件事。这女孩是她嫁进来的这个家庭的附属物,就像他们在这个小区里刚刚买下的不动产一样。证据就是他们甚至不肯为她举办一场稍微像样一点的婚礼。
如果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将来获得了经济上的成功,他很快就会厌倦她,因她即便是穿着身上那件洁白的婚纱也轻而易举地被淹没在了人群里,然后这段婚姻就会变成无休止的谩骂、争吵或者没有尊严的流泪、控诉。
若那个男人的将来像他的长相那样平庸,那么她的生活将会是一个更大的悲剧:除了没完没了的家务,她还需要在家庭之外的地方辛苦劳作,因为她需要支付她的孩子们的学费,以及iphone, ipad, ipod的账单。她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热衷于旅行和购物,她开始穿超市里的便宜内衣。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她和她的丈夫在餐桌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话题,二十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早已把当年的那株红玫瑰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一开始他还会觉得碍眼,后来他甚至连那块污迹都已经习惯了,懒得说,懒得瞧,懒得在意。他们睡觉的时候不再关上卧室的门,因为那实在没有什么必要,他们在四十岁之后就没有了性生活。
礼花和鞭炮声在身后响起,我透过纷纷扬扬的玻璃纸花看到了那个女孩的一生。
我看到了我的一生。
我和陆俊是在一个晴朗的周三去的民政局。我们依旧搭上班时的那班地铁,也依旧走进了10号车厢。
一路上,我们几乎什么都没聊。他一直盯着地铁电视里那个无聊的娱乐节目,我一直盯着车窗外的广告。
40分钟后,我们从座椅上起身。一大群人从我们身边呼啦啦地挤到了门口。他情急之下向我伸出手来,我刚要抬手,便见他拉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挤下车厢。我登时愣住。
大约过了5秒种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牵错了手,有些窘迫地向那个女孩道了声歉便回身招呼我快点下车。然我却像是定住了一般地一动不动地站在车厢里,眼睁睁地看那两扇玻璃门在眼前慢慢关闭。他在屏蔽门外焦急地向我招手,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在我听清楚他说什么之前,列车便驶进了一片黑暗的隧道里。
我没有在下一站下车,也没有在任何一站下车。我关掉手机一直坐到了终点站,然后又去对面的站台坐回程的地铁回家。
我推开家门时,陆俊正坐在沙发上等我。一见我进门便生气地问我刚才去哪儿了。
我没有回答,只一言不发地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我对他说:陆俊,我们分手吧。我在说这句话时想起了大三时的那个平安夜,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然后便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低下头去。我以为他跟我一样难过,然他却忽地抬起头对我说:我和她什么都没做,真的,文心,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跟她有任何瓜葛了。他眼中满满的歉意和愧疚。
我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一天就像是一部狗血的肥皂剧一样荒唐。
于是,我恰如其分地做出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反应,把他,也把自己从这段关系中彻底地解放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人记得当时唐文心当时为什么会跟陆俊交往吗?
☆、第五十三章 水生植物
2011年7月
那天早上我接到唐文心的电话时还不到8点。
我端着两杯拿铁穿过校园,眼底所有的植物都在夏日阳光的浸润下绿的发亮。运动场外的林荫道上,那两排刺槐正当花期,远远地看去,一片淡紫色的烟云,走近了,一阵清雅的香气袅袅而来。我绕过那排刺槐,推开运动场的侧门走进去,唐文心正抱膝坐在那边的看台上。不远处,几个穿球衣的男孩在绿茵场上闹闹嚷嚷地踢着球。
“你还好吗?”我在唐文心身边坐下,把手里的拿铁递给了她。
她接过拿铁,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神情有些颓唐。
“失恋,失业,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她喝了一口咖啡,双目无神地看着足球场的方向说,“我觉得我好像在做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说:“没事的,慢慢就会好起来的。我有段时间不也一直在失业吗?”
“可是我已经28岁了啊。”
我一时哑然。
她失神地看着那几个踢球的男孩说:“现在才早上8点,我却在学校的操场上喝得烂醉。怎么办啊小曼,我爸妈一定会杀了我的。”她颓然地伏在了膝上。
“陆俊的事也是没办法,他都已经出轨了,总不能就那么视而不见地跟他结婚吧。”我安慰地抱了她一下说,“不过工作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我精神有些恍惚,把学生的成绩录错了,又顶撞了领导两句,他一气之下就把我开除了。”
“就这么点事也不至于开除吧?”
“他大概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吧。我又不是名校的毕业生,能在广院工作完全是因为陆俊他叔叔的关系。”她泄气地说。
“应该也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吧。”我说。
她没有做声。
一只足球突然滚到了我们脚边。我抬头看去,一个男孩正微笑着招手示意我们将球踢给他。我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我脚上的高跟鞋。他只好有些尴尬地过来将球捡了回去。
“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件事我们慢慢再想办法。”我握了下唐文心的手说,“我现在得去电视台了,上午还有个策划会要开。”
她点了点头,扶着我的肩膀站起身来:“你快点去吧,别迟到了。真抱歉让你为我这些烂事担心,你明明也刚跟梁辰分手没多久。”
我笑了笑,扶着她走出了运动场。
那天一整天我都在思忖着怎么帮唐文心再回去学校工作。然而直到晚上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倒是意外地发现了一件让我十分恼火的事——我本来是想去那个大半年没有登录过的班级群里问一下其他人在学校里有没有帮得上忙的人际关系,不料却讶异地发现自己已经被踢出群了。
“你相信吗?”我难以置信地抱着电脑走进客厅对方路扬说,“他们居然把我踢出了班级群!”
然而方路扬却并没有像我料想的那么惊讶,他只轻描淡写地回了句:“难怪去你们班的同学聚会一直都没有见过你,我还以为你是不屑参加呢。”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电视屏幕里的足球比赛。
我僵了两秒,走过去挡在电视前面说:“所以,你一直在参加我们班的同学聚会?”
“啊,怎么了?我不一直跟你们班那帮人很铁吗?”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们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