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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杯酒好吗?这个混蛋刚才拿酒泼我,我也要泼他。”黄令仪丝毫不理会黄烨脸上的愠色,依旧对着周围大声喊道。
我突然觉得这场宴会索然无味,便放下酒杯独自离开了。
五月末,我去对外经贸大学拍摄了一组关于毕业生的主题短片——最近,节目组要做一个毕业季的专题,特地选择了几所高校制作片花和背景视频,对外经贸大学便是其中之一。
我当时不是没有想过要逃避这次访问,因我实在担心会在那里遇见梁辰。可是我很快便发现,向齐总监和编导们解释我不能去那里做访问的原因似乎是件更加头疼的事情,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上阵。我心想,或许他还没有回北京呢,他即便回来了或许也在忙着论文答辩呢,再说他的学校那么大,我总不至于去那里随便走一趟就遇见他了吧。
然而,我却还是如同注定一般地再次和他相遇了。那时,我的采访已经结束,摄像大哥关掉了机器,我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话筒收了起来。不想就在我转身抬眼的一瞬间,视线远远地同他交汇了。他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意外和惊讶,或许还有一些更加复杂的成分。我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
☆、第七十七章 可能性(2)
我们最终在运动场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头发依然短短的,气质也依旧清新明朗。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他再也不是两年前我在那段台阶上遇见的那个男孩了。他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像是深沉又像是冷漠的东西,那是我从前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他。
“一个多月了。”
“回来准备论文答辩?”
“嗯。”
“准备什么时候回深圳?”
“不回去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
“我毕业后会去上海工作。”他淡淡地笑了笑说,“很好笑吧?去年我想尽一切办法逼着你跟我一起去深圳,现在我却不想回去那里了。”
我没有说什么。
“我现在才发现,一辈子都在一个自己熟悉的城市生活其实挺可怕的。”他将手臂撑在身后,眺望着运动场对面的天空说,“我回去之后又说起了自己熟悉的语言,吃起了自己熟悉的食物,每天乘坐同一条熟悉的交通路线。然后不知哪一天就不知不觉地跟着别人的步调走了,最后顺理成章地过起了别人的生活。”
“我觉得我有一部分大概真的已经变成你了。”他偏过头来看着我说,“去年冬天交过一个女朋友,圣诞节的时候我带她去看了《鬼魂奏鸣曲》。那天剧场里其实有很多更加轻松有趣的音乐剧和话剧,可是我最终却说服她跟我看了其中一场最无聊的。”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我也笑笑,问说:“现在可有在交往的人?”
他摇了摇头:“马上就要毕业了,还是不要相互牵绊的好。”
我们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话题,便走下台阶沿着那条椭圆形的塑胶跑道慢慢走了起来。我们就这么默默无语地走了大约五分钟,他突然开口问说:“你那里,没有留下疤痕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分手时他不小心在我的下颌留下的那道划痕,便回说:“没有,一开始是有道浅浅的痕迹,不过现在已经淡的看不见了。”
他点点头,重又沉默了起来。过了会儿,他又似是不经意地说:“其实,去年秋天我回来找过你一次。”
我有些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看我,依旧缓缓地踱着步子,神情淡然地望着前方:“跟你分手之后,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死了一样,白天时昏昏沉沉的,晚上只能借助酒精和安眠药才能睡着,那两个月我瘦了差不多二十斤,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就跟鬼一样。有一天我痛苦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坐夜车回到了北京。我心想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走,我要跟你说我反悔了,我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是你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你必须要对我负责。可是你知道我跑到你们电视台的楼下时看到了什么吗?”
他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我。我没有做声。
“那个男人搂着你从我们以前吃午餐的那家茶餐厅里走了出来。然后,你坐进了他的跑车,亲吻了他。我当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裂开了一样,头顶像有一万只铁锤向我砸了下来,我真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杀了你。我以前从来不知道那么浓烈的爱居然一下子就可以变成那么深的恨。”
一股莫大的负罪感从我心底涌了上来。我觉得愧疚不已,我想跟他说声对不起,然我又觉得而今就连那句话或许也已经是多余的了。
“你放心,我不是在谴责你。”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对我笑了一下说,“我反倒感谢你,让我把那些炽烈的感情全都抽空了。上次跟那个女孩分手时,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们又沉默地在那段跑道上走了一会儿。几个毕业生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摆着各种奇怪的姿势拍照合影,午后的阳光在他们身后的草地上投下一串细碎的光景。
梁辰停下脚步问我说:“能跟你合张影吗?我们以前好像很少一起拍照吧。”
我说好。我们便走过去请那些毕业生帮我们拍了一张相片。快门按下的时候,我们之间大约隔了10厘米的距离,合影最终在一种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的情况下完成了。
我看了眼他手机里的那张相片说:“拍的还不错,一会儿发给我吧。”他说可以。我又说:“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了,一会儿还要去另一个学校做采访。”
他笑了笑说:“一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在做着跟从前一模一样的工作?”
我也笑说:“是啊,谁叫我是一个这么喜欢折腾的女人呢。”
“就这么从头开始,心里不觉得害怕吗?”
“怎么不怕啊。每次像个木偶一样地站在舞台上,或者像这样四处奔波着拍外景的时候,我心里就会想,我怎么又回到原点了。即便知道自己其实是在一点一点地往前走,有时也还是会担心:总是这么迂回辗转地前行,我真的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吗?”
我们走到了运动场的门口,我跟他说了声“再见”便要离开,他却忽然在我身后喊了一声:“顾小曼。”
我回过头去。
“如果你30岁还没有结婚的话,我娶你怎么样?”他脸上的神情似乎是认真的。我心里忽有些不自在。
“开玩笑的。”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对我微微一笑说,“反正像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压力吧。加油,我是你的粉丝。一直都是。”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运动场。
2012年6月
六月初,我去了一趟上海——彼时那里正在举行一个重要的国际峰会,节目组想要录制几期专题采访,我便和赵铭泽及编导、摄像一同赶了过去。我们在那里一直待到了10号,早上的录影结束后,我给杨康打了一个电话,我对他说:“节目组明天才会回北京,我恐怕不能回去陪你过生日了。”
他说:“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过这个生日。”
“因为你要变成中年人了吗?”
他挂断了电话。
我们的录影意外地在10号下午就结束了,一个编导提议说去外滩走走,我们欣然开车前往。我们沿着外白渡桥向南走了约摸半个小时,又拍了几张古建筑的照片,最终在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酒吧里坐了下来。工作的结束使每个人的心情都松弛了下来,我们便点了许多酒,眺望着脚下这座被夕阳染红的巨大城市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夜幕降临时,每个人都有了几分醉意。我站在一座圆拱形的玻璃窗下,俯瞰在灯火中闪着粼粼金光的黄浦江,一个念头突然在脑中闪过。
我放下酒杯,过去吧台那边对赵铭泽说:“我想回北京。”
“你说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说。
“我要回北京。”
“哦,随便你。”他把酒杯放在吧台上,示意酒保将酒加满。
我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杨康足足愣了有五秒钟。
“生日快乐,中年人。”我倚在电梯门口微笑地看着他。
“你怎么…”他依旧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客厅里没有其他女人吧?”我将行李箱立在门口,抱着一只牛皮纸袋走了过去。
“怎么可能?”他笑说,“你不是在上海采访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在一家影像店里淘到了一部不错的电影,想跟你一起看,所以就回来了。”我从纸袋里取出披萨和红酒,连同一张影碟一起递给了他。那部电影叫《一天》'1',我其实并不知道它是不是不错,我当时不过是因为一张海报的吸引买下了它。
“啊,我还给你带了块三生石。”我又从纸袋里拿出了一块不规则形状的棕色石头,“这是一个在天桥上算命的大叔卖给我的,还挺贵的,他说这块石头的寓意是缘定三生。不过我现在觉得我十有八|九是被骗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把那块石头也接了过去。
我们在他的电影放映室里吃着披萨喝着红酒看完了那部电影。片子的确不错,海瑟薇也够美。片尾曲响起的时候,我的视线渐渐迷蒙了起来。我侧了□子靠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地喊了一声:“杨康。”
“嗯?”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期待,彼此互不牵绊。什么时候想见你了就从另一个城市飞来见你,一起喝着红酒看一部电影。这样的生活才是最轻松的吧。”
他没有做声。
“不过有一天,在一个恰当的时刻,我或许也会选择另一种生活。我最近发现我大概并不排斥那种生活,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而已。所以,等我准备好了,我也可能会选择那种生活。只是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