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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没有!”我恼说。
“你绝对翻了,不信我明天去网络视频上截图给你看。”
“明天地球早灭亡了。”我说。
他笑了笑,又调侃起了我的发型和套装,我也恼火地同他辩驳了几句。三杯红酒之后,我的眼前慢慢迷蒙了起来,先前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也渐渐消弭,我甚至跟他讨论起我从什么镜头拍比较好看。我们身后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他起身过去将唱片换成了Bobby Fuller Four的Rhino Hi…Five。'3'
我说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组合的名字是从一部电影里,那次我一听到那首欢快的Let Her Dance就一下子喜欢上了。
“那真的是一首快乐的歌,会让人忍不住想跳舞,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我说。
“我也挺喜欢的。”他说,“不过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上。那天她和她的男朋友牵着手走进花园,乐队演奏的就是这首歌,她说那是属于他们的歌。他们两个就是合着那支曲子跳完了那天第一支舞。”
“这么喜欢这首歌的话,我猜他们应该也是十分快乐的人,他们两个现在一定很幸福吧?”我问道。
他摇摇头说:“很遗憾,他们最后并没有在一起。分手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杀了对方,她说她对那男人一见倾心时的感觉全都不见了,那个男人也是一样。”
“这还真是悲伤。”我说。
对面的电视里响起了熟悉的片尾曲。我偏过头去对杨康说:“换一个频道吧。”
他却说:“一会儿还有重播,重新看一遍吧。”
“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我乜斜着眼说,“地球还有一个小时就灭亡了,你就准备这么度过你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小时吗?”
“不然还能怎么度过呢?”他笑了笑说。
我只好陪着他等待节目的重播。约摸半个小时后,Bobby Fuller Four的曲子也结束了,他便又过去留声机那边换了一张唱片。这次是The Band的《来自大平克的音乐》。'4'
我们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什么。他端着酒杯斜倚在沙发一侧,我在他身旁抱膝而坐。我们就这样默然地听完了四首歌。等到The Weight的前奏从留声机的指针下惆怅舒缓地流淌出来时,我突然莫名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并不确定这首歌到底关于什么,它听上去似乎只描述了一段奇异的旅行: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抵达圣地拿撒勒,四处寻找一张可以过夜的床,他在那城里遇见了许多圣经里的人物,并向他们恳切求助,然他最终却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究竟哪里触动了我。我想它应该同样关于生命的重量,因为它对我说:
“休息一下吧,把那些重量交给我也没关系。”
这句歌词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的同时,也将那过往的五年里所有的寂寞、苦痛和彷徨一股脑地从我的记忆里抽离了出来。我想起了我所有落魄的时刻,难堪的时刻,被轻视的时刻,不被理解的时刻,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走下去了最终却又咬牙坚持下去的时刻。我还想起了我每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和那些错过的人,伤害过我的人,或者我有意无意伤害过的人。我同样想起了这些年来我同身边这个男人所有的爱恨纠葛——我们怎样相爱,又怎样彼此伤害,怎样若即若即,又怎样无可抑制地思念。那五年间,我们就像是被施了一个可怕的咒语一样,无法靠近,无法逃脱,如同夸父逐日,如同飞蛾扑火。
我突然不明白那五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突然想好好地问他一下——如果说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我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弄清楚的话。然而,他却在我之前首先把那个问题问了出来:
“这些年,我们到底在做什么?”他语气悲伤,声音哽咽。
我回过头去看着他,一时间泪流满面。他也转过身来看我,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他抬起手来抚在我的脸颊。我握住那只手,流着眼泪亲吻了他。他拥我在怀中,将我死死地嵌在他的身体里。我们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做|爱,这城市就在我们眼前坍塌、深陷。滚烫的熔岩自无数个火山口汹涌喷发,我们的身体也如同熔岩一般炽烈地燃烧了起来。最后,我们的头发、指甲和血肉全被烧成了灰,骨骼却依旧紧紧地厮缠。
我们就以那样的姿势同这世界一起颓圮毁灭,沉入海底,一同经历地壳运动、沧海桑田。千年以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考古学家会在一座海岛的砂岩里找到我们的遗骸,他将会这样对人们宣布他的发现——
看呐,那是一对恋人,他们在末日之前曾疯狂地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1'爱德华。默罗:美国广播电视新闻史上最伟大的媒体人之一。二战时其所做的战地广播“这里是——伦敦”(This is London)获得空前成功,这句话也成为默罗的个人标识之一。战后开设《现在请看》(See It Now)的电视新闻节目,其结束语“Good night,and good luck”成为默罗的另一个人标识。顾小曼的那段演讲其实是在模仿默罗于1938年在维也纳所做的现场报道,并且加上了默罗的两大标识。
'2'鲍勃。迪伦:美国民谣摇滚的教父级人物,早期作品充满对战争及“垮掉的一代”的人文反思,对之后的很多摇滚人(The Beatles, The Band)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The Best of Bob Dylan”这张专辑的链接如下:
'3'Bobby Fuller Four:美国早期摇滚乐队。最著名的曲子为Let Her Dance,被用作《了不起的狐狸爸爸》的插曲。文中专辑链接:
'4'The Band:美国早期民谣摇滚乐队,与迪伦长期合作,受迪伦影响较大。The Weight是其创作的一首十分具有宗教寓意的歌曲,对应世界末日的宗教主题。
试听链接:?fm=altg3
☆、第八十四章 新年
列车再度停在了某个小站。一个路过的列车员告诉我们,列车将会在这里停靠15分钟。那个倍受烟瘾折磨的男人如获大赦般地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和打火机走上站台。我也抱着相册同他一起下车。
我沿着站台慢慢地朝车尾的方向走去,大约五分钟后,我决心折返。五月半的夜晚终究还是有一点凉意。那张红色的卡片就是在我准备上车时从相册里掉出来的。我连忙回头去捡,一阵轻风却将它吹向了站台的对面。我眼见它就要飞进那侧的车轨,心里不禁有些慌。就在这时,那个抽烟的男人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
“给你。”他笑着将卡片交还给我。
我接过来,对他说了声谢谢。
“这是什么?”他问说。
我想了想说:“契约。”
“契约竟然写在这么一张小卡片上?”他一脸的不相信。
“是啊。不过两个人的签名都在上面。”
“可是这种契约应该没有法律效力吧,就算签名的人不遵守也没办法追责吧?”
“的确,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说。
他没再问我什么,默默地在一旁抽完了一支烟。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回到了车厢。列车疾驰着离开了那个小站。我甚至忘记了它叫什么名字。
2013年2月
我和杨康走出车站时是下午两点半。外面的阳光不是很好,整个广场都笼罩在一种白茫茫的雾气里。
“他们有没有说在哪里等我们?”杨康拖着行李箱走在我的身前,望着广场的方向问我说。
“应该就在那里吧。”我心不在焉地说。那些黑压压的人头让我莫名的有些焦虑。
不过,也可能我是一直在焦虑。那天,当杨康对我说他想跟我一起回家过年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直到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谷歌地图问我“是不是坐高铁的话,你爸妈去接我们会比较方便”时,我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是认真的。那之后,我犹豫了整整两周,最终还是决定带他回去。因为他说他们家的年夜饭氛围总让他恨不得拿起刀叉自我了断,然后他也差不多一定会提前回去公寓一个人度过除夕夜。
“你刚刚发信息告诉他们我们几点到站了吧?”他又问了一句,一边回头拉起了我的左手。
我含糊地应了一句,由他拉着在人群里慢慢移动。
终于,我在那群人中发现了我爸妈的身影,便远远地喊了他们一声,杨康也抬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我们穿过人群走过去,杨康彬彬有礼地向我爸妈问好,他们也礼节性地回了几句。一路上,所有的话题皆是无关紧要的寒暄,他们甚至没有问起杨康的职业、年龄或者任何的私人信息。我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我心想他们兴许是因为刚同杨康见面有些顾忌礼节,不料一直等到次日回老家了,他们也还是跟杨康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多说,不多问,也不刻意地跟他亲近。他们甚至偷偷地跟爷爷奶奶和亲戚们介绍说杨康是我在电视台的同事——我是在跟一个堂哥聊天的时候偶然发现这件事的。于是我终于确定:他们应该是早就知道杨康的身份了。我决心跟他们谈一下。
我走进厨房时只有我妈一个人在那里忙碌着,我便随口问了句:“我爸呢?”
“跟你伯父出去了。”她头也没抬地说。
我点了点头,拈起一棵青菜在手指上绕了两圈说:“所以,杨康成我电视台的同事了哈?”
我妈停了停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笑说:“不然我们还能怎么介绍他啊?我们都不知道你跟他是怎么个情况,也不好随便张扬吧?”
“又是顾瑶跟你们说的吧?”我斜眼看着她说。
“你也别怪你堂姐,你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讲,我们不就只能跟她那儿打听了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餐桌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说:“我带他回来你们是不是不大高兴啊?”
“我们哪有?”
“那你们干嘛对他那么冷淡啊?念叨了我四五年,我好不容易给你们带了个真正的男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