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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看到了我，打了个招呼。但她的柜台前已经来了个客人，她如那天接待我一样，跟那客人聊了起来。
很明显，这个客人只是来随便看看的，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
商场里，永远是看的人比买的人多得多。
“大姐，你好，我是来这里报道的。”我笑着说。
“哦，是妹子啊，你好啊。怎么？你已经应聘成功了？”大姐接过公司发给我的报道证，认真地看了起来，“嗯，不错，你来了，我就轻松多了。今天你第一天上班，我先带着你吧，明天下午你就一个人站柜台了。”
“是啊，所以我更需要大姐你帮我的忙啊。”大姐的笑容，让我也觉得很温馨。
人与人之间，你对我笑，我也对你笑。你要对我发怒，我也只会对你恼火。
“妹子，别这么说，是你来帮我的。我啊，这几天下午和晚上都在这里忙乎，我儿子一直让我回去帮他带我孙子去，我都抽不出时间来。这下好了，我以后终于有时间了。”
“什么？您都有孙子了？”这个大姐也不过才四十多岁的样子。
“是啊。唉，当年我结婚的早，十来岁就生了我儿子。他结婚也早，这不，我孙子都三岁了，我今年才四十二岁啊，呵呵。”
“大姐，您可真好命啊。”
“说啥好命不好命啊？都这样啊。我啊，就知道一点，人啊，对自己好点，对别人也好点，什么就都好，不是吗？别计较太多。比如我老公，他啊，毛病一大堆，有时候也把我气得半死。但是我想，算了，人嘛，谁没个缺点呢？想开点，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还计较什么呢？”她边说边笑。
大姐的乐观，豁达，感染了我。
我想起了昨天自己对叶天明的那种态度。
他不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吗？他的本意也是好的啊？我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呢？
我有点后悔了。
“对了，妹子，你的聘用合同呢，有没有带过来？”
聘用合同？
糟糕，我没带来啊？
怎么办？我要回家去拿吗？
六十八、脸和面子
六十八、脸和面子
我居然没带聘用合同来？但，再跑回家拿，不是很麻烦吗？
“大姐，我没带过来呀？不是这个报道证就可以了吗？”我想让大姐给通融一下。
“哦，报道证是我们公司内部使用的。但超市有规定，外租柜台的人员，还必须要办一个出入证，他们需要看你的聘用合同和身份证。这家超市很严的，经常会来抽查，所以你最好还是找到聘用合同吧。”
“行，那我先回去找找。”
我只好又回到了公寓里。
我把房间找了个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份聘用合同。
我急得直冒冷汗。
我到底把这合同丢到哪里了呢？我费尽脑筋，也回忆不起来。
忽然，我有了个主意。
这份合同有两份，一份在我手上，另一份不就在公司里吗？
对了，我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让公司把我那份合同拿来呢？反正超市也只是看一看就好了，看完了，我换回公司就是了。
可是，公司的联系电话，我都记到了聘用合同上面了。
干脆，直接打电话给李成勇吧，让他帮我到公司里把那份合同要过来，他是老板的儿子，也好说话。
听说我的聘用合同丢了，李成勇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并让我直接到超市里等他，他一会儿就把合同送过来。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又回到了超市，告诉大姐，等下会有人帮我把合同送过来。
大姐说：“不要紧，反正现在也没几个客人。不如先熟悉一下你的业务吧，我们边学边等。”
于是，大姐开始手把手地教起了我。
突然，我的手机又再度响起了，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来电话的人，居然是明霞！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她的电话号码，我就像是一个在河里挣扎的人，看到了一个救生圈一样。
明霞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呢？
“明霞，是你吗？你，你给我挂电话了？”我开心地像一个小孩。
说也奇怪，我对明霞谈不上有很深的感情，最多觉得她是我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可她偏偏是一个拉拉，而且喜欢的人就是梦影，这让我又嫉妒又难堪。
但是，那天她生气地离我而去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一种被委屈的感觉。
我想申辩，但没有机会申辩。
我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一个人记恨。
现在也许是我和她和解的一个机会。
能化解的时候，还是尽量化解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梦影，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又不接我的电话？”
“你有给我挂过电话吗？”看来，她还惦记着我。
“有啊。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一和我吵架，就干脆不接我电话了。上次你也是这样。”
“上次我怎么了？上次我那是受伤了，并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她说的应该是上次我在医院里不接她电话的那次。
“我不管你是受伤还是故意不接，你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是不大号。但我生气个一两天，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给你打电话，你从来也不给我打过一次？”她的话，感觉就是一个女孩子在嗔怪自己的男朋友不够主动，不会来哄她一样。
但这话居然是一个女人对另一女人说大，这让我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根据我过去对女孩子的经验，我知道她对我的气应该已经消了，“都过去了。明霞，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情，我们不多说了，好吗？”
那个大姐此时正在看着我，我最好还是不要在电话里说太多的话。
“等一下。你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到你！”明霞说。
“现在？我现在有事情，在外面忙啊，现在不太方便。”
明霞要来找我？拜托，我现在是在上班，而且是在做营业员。
如果让她看见我这个研究生居然在这里做营业员，我的面子到哪里挂去？
“不方便，为什么不方便？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你！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来，你等着。”明霞很倔强。
“怎么了？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在哪里，就是心里有鬼。你，你不会还是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吧？”明霞提高了声调，差点把我的耳膜震破。
“狐狸精？”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说曼殊是“狐狸精”？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敢让我过来？”
“好，既然你以为我在骗你，那你就过来看看吧。”索性，我就让你看一下。我是清清白白的。
“行，我就过来。你在什么地方？”
我把自己现在的位置告诉给了她。
电话挂断了。
放下电话，我还是有点愣愣的。
明霞愿意与我和好，这是好事，我至少不用在心里有一个疙瘩。但她这个女人的性格真是非常的要强，非要知道我的行踪，而且醋意十足。
如果是一个女人为我这个男人而吃醋，我反而觉得很开心。但她是为了梦影，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吃醋。
我已经无数次提示过她，我不会接受她这个女同性恋，她却还那么执着地希望梦影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吗？
这真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女人。
但我自己的性格不也和她差不多吗？
为了查清楚那个案件，我执意要进入万通公司内部，执意要查下去，连王安智和叶天明的劝告也不听，甚至就算知道有人在威胁自己，还要继续下去。
不知道，将来我会遇到什么样意想不到的状况？
“妹子，是你朋友给你挂的电话吗？她要过来吗？”大姐问。
“哦，是啊，是我的同学。她等下会过来。”我有点不好生意，抿了抿嘴唇。
“妹子，大姐跟你说句真心话。做这个工作，对你来说是有点委屈了。”她的话，跟李成勇和他叔叔说的一样。
“大姐，我知道。不过我现在还没毕业，我也需要这份工作。”我低下了头，看着地面。
地砖很光滑，如镜面一样，我可以看到自己那张美丽但有点惆怅的脸。
“妹子，我明白。现在读大学不容易，很多学生都出来打工了。”大姐宽慰我说，“没什么的，妹子，你别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你的。只要你工作努力，你的收入也未必比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差多少。我跟你说啊，我老公文凭比我高，但他收入还没我多呢。”
大姐似乎很自豪。
“但是我的同学未必会理解我现在做的工作。”我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苦衷。
“这有什么关系呢？你好好地挣钱，一不偷，二不抢，有什么低人一等的？妹子，我跟你说，以前我做这份工作的时候，我也怕。我怕别人看不起自己，我怕亲属熟人的在这里遇见我，说三道四的。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自己挣自己的钱，诚实劳动，有什么好怕人的？你看一看那些清洁工和收银员。”大姐指了指超市里面，“他们当中也有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不也到这里来做了？人啊，分个三六九等的，但你自己不能看轻自己，也把自己分到这三六九等里面去。如果你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以为自己的工作很低，那你就是自己糟践自己，你说对吗？”
“对，大姐，你说的太对了！”
过去的我，是一个公司的高级白领。今天的我，却是一个站柜台的营业员。这种天差地别的境遇，确实让我的心态失去了平衡。
自从决定应聘这个工作后，我就在不断地害怕。
我怕的是什么？说白了，无非怕的是没面子吗？
面子？面子又是什么？
李成勇说的没错，面子就是我的这张脸，脸面脸面，只要是人，都很在乎自己的这张脸面。即使是勇冠三军的兰陵王，也怕自己那张美如好女的脸蛋，无法让将士信服，所以兰陵王也不得不戴上恐怖的假面具，来吓唬对手，也震慑士兵。
但是，如果一个人太在乎自己的这张脸了，太爱面子了，只会被这张脸面束缚住，做脸面的奴隶。
失去我过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