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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倘若自己败了,失去的不仅仅是“太傅”的位置,更是输掉了对赵盘做好的支持,如今秦国有两位王子,太子之位尚未落定,朝中本就风起云涌,似他这般毫无根基、也无家族可依仗之人,一旦失去秦王初时高看一眼的荣宠,今后想要再翻身,恐怕就只有去投靠吕不韦了!
项少龙握紧了双拳,哑着嗓子说:“……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大王说的是比试骑射剑术,倘若骑射只是稍负,能在剑术上扳回一城,或许仍有希望。”
瑶光略有些惊讶,悄然看向元宗,元宗回以欣慰的眼神,摇头表示并非自己告知,瑶光不禁一笑。
“项太傅此言是对剑术有十成信心了,看来这段时间墨子剑法学的相当不错了。”
元宗笑着回道:“少龙天生力大身巧,本就适合墨子剑法以守为攻的要义,只需将对方精力拖垮,自然可获胜。”
项少龙满脸不甘,尽写着“我不想输”的念头。
纪嫣然见状,总算扬眉一笑,柔声道:“项太傅若有把握能在剑术比试获胜,这骑射上的训练……或许嫣然能帮上一二。”
项少龙不禁错愕地抬头望向纪嫣然,满眼狐疑。
“纪才女才名满天下,但骑射本领……”
如果现在是白起、廉颇说要教自己骑射功夫,恐怕项少龙才会觉得有可能勉强不输得那么难看,但是眼前毛遂自荐的是才女纪嫣然,他实在不得不疑惑。
纪嫣然也不恼,笑吟吟地走回去,从院中靠墙摆放的武器架上取了一张长弓,拿起箭筒背在身后。众人都以为她会走回来再寻个标靶开弓,却没料到纪嫣然转身之际就已经搭弓如满月,箭如流星,破空而来。
一箭擦过项少龙颈旁带出一阵嗡嗡声,他竟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回神时,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指尖却没触到任何伤口,他低头一看,肩上衣服完整,但却有一根深色丝线从中断折,线的两头向旁边翘起。
纪嫣然依旧站在原处,只放下了长弓,笑道:“我一箭取项太傅肩上绣线,不知中否?”
项少龙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十多米的距离上要恰恰射断与服色相同的绣线,这该是何等的眼力和精准!
纪嫣然从项少龙神情已经知道了答案,眉宇间更多几分得意,微笑着走过来,道:“我先祖以弓马得天下,我为其后人,自然不能落下太远。不知嫣然这般本领,是否能叫项太傅多些信心了?至于骑术比试,很可能让你二人马上比武,论起马上争斗,自然是枪术第一。这七日内,嫣然便将骑术、射术、枪术倾囊相授,项太傅能学到多少,就直接关乎比赛结果了。项太傅,可莫要让嫣然失望啊。”
项少龙心潮狂涌,脱口而出:“纪才女竟对骑射枪术都有心得?”
纪嫣然“才女”之名满天下,也不过是“才名”,其外还有琴艺、箫艺、剑术,但从未听人说过纪嫣然还擅长骑射枪术。枪术难道不是沙场武将才会学习的吗?
纪嫣然弯起嘴角微微一笑,眸光飘向瑶光,笑道:“谁没有藏几手本领呢?项太傅总不会以为清虚真人唯有剑术出众吧?”
瑶光以剑术闻名天下,但她同样文才出众,这一点项少龙再清楚不过,因而他一时间无话可说,再感叹之余实在不能不佩服这样两位年轻女子能在短短十数年掌握这么多东西。
项少龙干脆地抱拳行礼:“那就麻烦纪太师了。”
纪嫣然欣然颔首。
“项太傅,嫣然可是将筹码都压在了你身上,你若是输给了王翦,嫣然万万不依。”
项少龙只得苦笑道:“但尽人事,各凭天命。”
“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纪嫣然将这八个字咀嚼一遍,神色微变,复看向项少龙,道,“项太傅此言甚是新奇,而又浅显易懂、含义深刻,难怪清虚真人也会推崇于你……七日后若是项太傅还是太傅,可要好好与嫣然说说这些有趣的话。”
项少龙一愣,随后匆匆点头,道:“没问题!”
纪嫣然转头对着瑶光一笑,道:“那么这几日政王子的教学就全都托给清虚真人了,我立刻就与项太傅出城去。”
瑶光笑着点头,道:“元先生不妨也一同去,武王后人的骑射绝技可不是随时都能看到。”
元宗猛地怔住,惊愕地看向纪嫣然。
纪嫣然乍惊还喜,笑道:“和清虚真人说话,果真是半刻也不能放松……好吧,你既点破,我也无需刻意掩饰,只盼真人勿要与不相干的人说就是。静心等待嫣然的好消息吧!”
纪嫣然将长弓往项少龙手上一扔,又回去院中拎起一张弓同样扔了过去,道:“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项少龙对着瑶光一拱手,随后跟着身姿娉婷的纪嫣然往外走去,元宗却停了片刻,犹带怀疑地问道:“武王……是指周武王?”
瑶光微微一笑,答道:“自开周以来,诸侯国并立,何来能号称‘一统天下’之人?既是以弓马一统天下,唯有开周武王,纪与姬读音相近,也曾是姬姓分支,若是武王后人,假纪为姓在情理之中。纪才女见识广博,生就一身贵气,外和内刚,实有傲骨,平民百姓纵然入阴阳家,怕也养不出这样的气质来。当然,我也只是猜上一猜,若是纪才女矢口否认,就全当我猜错好了。如今纪才女已露了真本领,若是你我不尽心反倒显得小人之心……元先生也去看看吧,纪才女对自己骑射枪术这般有信心,定然不是仅仅擅长而已,我会设法瞒住消息不让人知晓。以防万一,元先生这几日也多加小心,或许成蛟王子与杨泉君会另有打算。”
元宗心领神会,沉声道:“清虚真人放心,元某定会保护好纪才女与少龙,不让那些宵小有可趁之机。”
瑶光听了这句话却稍微一愣,若有所思地回道:“倘若当真事出紧急,元先生还是以少龙为先吧……阴阳家的人会在外行走,又岂会没有几分防身的本领?”
当年桑海小圣贤庄之中她遭受的那一道诡秘莫测的攻击,不正是阴阳家手笔?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纪嫣然如何示好,她总对阴阳家有几分提防,却没想到这一次纪嫣然一次展露出了这么多“秘密”,谁能晓得闻名天下的越人纪嫣然会是姬昌嫡系后裔,在剑术之外还藏着枪术?
元宗想到阴阳家那些诡秘的传闻和墨家机关城深处藏着的那样东西,终是点下了头。
“真人一人在宫中也要多加小心。”
相比起派人暗杀项少龙使他无法去争太傅之位,直接暗杀掉嬴政会比什么都更有效,这也正是瑶光定要留在王宫的原因。
瑶光笑着点头,做出送客的姿势。
元宗大踏步离去。
瑶光忽然对着院内某处扬声道:“严先生,劳烦你暗中跟着纪才女几人。”
严平从院中角落走出,沉着一张脸哑声道:“主人是让严某暗中护卫?”
瑶光笑着摇头。
“不……若是当真有人对纪才女等人动手,纪才女不出手就罢了,她若是出手,除了项太傅与元先生,你要将其他目击者全部除掉,不可留一人逃走。”
严平心中略有些惊疑,口中却并不询问,只点头表示知道,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元宗的脚步。
又过一刻时间,嬴政乘车而来,见到殿中仅有瑶光一人便若有所悟,规规矩矩坐下开始听课,并不多问。
瑶光讲完一节课,让嬴政默出昨日课程,看着嬴政那般别扭的篆字,她忍不住摇头。
嬴政似有所觉,抬头便看见瑶光双眉微蹙,顿时尴尬道:“先生,我从前……习字与秦篆不同。”
赵国文字与秦国文字自然相去甚远,“嬴政”作为质子在赵国多年,当然不会有人教他怎样写秦国文字,若是他能写的一手流利好看的秦篆才当真让人怀疑身份。
瑶光轻轻点头,道:“我明白,所以我并未说什么。想要写好书法唯有勤加练习,并无捷径可走,我的篆字也只平平,若是贸然教你反而误你,我方才在想,书是六艺之一,凡儒家弟子必精研,如今咸阳城内正有一位儒家弟子,若是他愿教你书法,便是再好不过了。”
嬴政不假思索道:“先生既如此说,就将那人请来好了。”
瑶光望着嬴政,笑而不语。
嬴政略有些茫然,不明白瑶光眼中那一丝期待为的是什么。他不会对瑶光的话有任何反对,只要她希望,不管什么人来教什么他都会去学,因为他深信他的先生必然会为他安排最好的一切。这般过了几息之后,嬴政看向手中默写的《劝学》。
学莫便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矣,周于世矣。故曰:学莫便乎近其人。
这是儒家荀卿的《劝学》篇。
嬴政又看一遍“学莫便乎近其人”,恍然大悟。
“先生之意,是我亲自去拜访那位儒家士子求教?”
瑶光脸上淡淡的笑容随之转浓,笑着点头。
“作为王子,能礼贤下士,对儒家那些人来说……要比你本身的才学更加重要。明日备好‘束脩’就去吧。”
嬴政欣喜地点头,抿了抿唇,道:“我定不负先生所望。”
倘若是他的先生亲自去请,那位儒家弟子多半也会愿意前来,但是那么一来,那人就是承他先生的情,而若是他自己去请,一切就将完全不同,他并不会仅仅得到一位老师而已——“礼贤下士”的声名对现在的他来说更加重要。
正如两人所猜测的那样,第二天嬴政出宫去“拜师”,当天就成功带回来一位书法老师。
吕不韦完全将嬴政当做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吝啬区区一个食客,当即命李斯尽心教导嬴政,而志在天下的李斯突然间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都有些懵了,只知道循着礼节道谢,然后规规矩矩地跟着嬴政回宫,一直到下了车都还是紧张到恍惚的。
瑶光站在国师府门口,看到两人前来,不禁会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