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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笔翻飞于土壁之上,那些美丽的女神,手执各种乐器,在壁上或奏乐,或起舞,真人一般大小,简直就要活生生的飞出来。
他看着自己创作的这一幅华丽的美卷,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豪华的地宫里,人们唱歌跳舞,喝酒吃肉,大声得说笑。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被众人环绕在当中的时候,每个人的口中,所说的永远都是对他的赞美,没有人可以忤逆他,也没有人敢冒犯他。
除了那个曾被他视作掌上明珠,掏出全部心力去爱护的女儿。
笔尖稍稍颤抖了一瞬,他低下头,叹了口气,拎起地上的墨盒,打算收工回去对着佛像念上一段清心咒。
抬起头,夕阳的印衬下,一个人影立在山丘,好像已注视了他很久。
他眯起眼,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想看个清楚,那人一下鼓掌,笑道:“好一幅飞天起舞。”
这声音清朗含笑,说不出的轻松自信,本来看不清的面目,陡然在柴玉关眼前清晰的放大,那英俊不凡的面容旁,好像还少了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女子。
柴玉关转过身去,继续的走自己的路,好像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不存在。
沈浪看着柴玉关佝偻的背影,低垂了眼帘,只是停顿了片刻,即自坡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了柴玉关的面前。
“这位施主,天就要黑了,夜间常有野狼出没,还请施主赶紧去集镇上投宿吧。”柴玉关低头一合十,绕过沈浪继续往前。
沈浪也没有拦他,在他走过之后,淡淡笑道:“你装作不认识我,是在害怕什么?就算你出了家,也不代表过去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了吧。”
柴玉关仿佛没有听见,继续的往前。
沈浪继续说道:“既然你已不是柴玉关了,那寒飞雪托我交给他爹的东西,也送不出了。扔了算了。”他一挥手,丢出了一只小小的锦囊,随意得抛在了地上,一负手,就这么走了。
柴玉关停下了脚步,听到身后的沈浪离开之后,低下头,捡起了地上的锦囊,小心的吹走附着其上的灰土,颤颤得踹进了自己的心口。
飞雪……寒飞雪……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眼里现出了点滴暖意。
对这个女儿,他曾经爱过,爱到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时时刻刻都在注意她的表情,生怕自己哪里不对惹她不快。
他也曾经很过,恨到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仅仅只凭借着要找她报仇的念想,硬是扛了过来。
自己献出去的一片真心,被人践踏的痛苦,比死还难受。
他日夜的想着要报仇,日夜的念着寒飞雪的名字,可是当他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牵着父母的衣角笑逐颜开的模样,又不自觉的总想起那个冰晶化成的女子,柔和的喊他爹的样子。
爹……
这个字眼,每一次响起,都令他的心刺痛一下。
他为这痛苦,简直要发了疯,收留他的和尚告诉他,解铃还须系铃人,结在什么地方结的,就得在什么地方解。
他天天听着和尚念经,撞钟,因因果果的道理,夹着寒飞雪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竟也想通了。
他没有人爱,是因为他没有爱过人。
他没有儿女疼,是因为他没有疼过儿女。
他没有朋友知心,是因为他没有知心过朋友。
果,都是自己的因种出来的,怨不得别人。
他落发为僧,在这里念经度日,偶尔想起昔日的辉煌,就会提笔画上几分色彩。
但画,永远都是画,触摸上去,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灯下,柴玉关拆开了锦囊,里面是一小把种子,带着海的味道,桃花的清香。
他吹熄了灯,对着墙壁盘坐,梦到了一树树的桃花,花下那个依然年轻美丽的女孩,微笑着,向他甜甜的喊了一声:“爹。”
第二天,他坐到了沈浪曾观望壁画的山坡上,拨弄着念珠,从天亮等到天黑。半夜狼群哀鸣,叫声回荡于整个沙漠,蓝绿色的眼围着他所在的土坡打转,风中尽是狼身上的腥味。
他从佛多年,双手早已不染血腥,呼一声佛号,自我催眠的理解是劫数已到,也没作什么挣扎。
也许是伺候佛祖久了,佛祖就会格外照顾。狼群还没有围上来,沈浪便来了。
“我今日本打算回去的,若不是临走时想起来瞧你一眼,今日你被狼吞了都没人知道。”沈浪提了一壶酒,递给他。
他摇摇头,如避蛇蝎。
沈浪好笑,自己喝了起来,说道:“真想不到,你居然真的出家当了和尚。”
柴玉关没回答,却问道:“我杀了你爹,你当真就一点也不恨我吗?”
沈浪笑道:“恨你有什么用,人死了,就是死了,成了一包黄土,我做什么都没用。与其记着仇记着恨来折磨自己,还不如干点能让先人泉下欣慰的事情来。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我爹。”
柴玉关道:“那她呢?”
沈浪笑道:“她么……我不知道。不过我若是她,估计是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会让你知道我在哪,也永远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爹。”
柴玉关看了他一眼,撵着佛珠,呵呵的笑了。
是啊,他树敌万千,一般人避之犹恐不及,又怎能像她那样留下来,静静的等着,只为救他一命。
“算了,女人的心思,太难得猜了。也只有猫儿那种简单的人,才能跟她白头偕老一辈子。也许,她就是一面镜子,恶人看到她的全然是恶,好人看到他的全然是好,简单的人简单,复杂的人复杂。幸亏她没有嫁给我,不然,天天为了谁做饭谁叠被谁洗衣服谁抱孩子跟她勾心斗角,却又算计不过,还真得累死。”沈浪叨叨咕咕得边喝边说,话语里的信息,是寒飞雪和猫儿,过的很好,恨开心。
柴玉关笑道:“她和猫儿的孩子,像谁多一点?”
沈浪笑道:“一半一半吧。”
“你那个儿子王怜花死气白赖的非要跟着我们去找什么桃花岛,半路上就被飞雪气的跳下海自己跑了。至于白飞飞……”沈浪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说道:“我也在找她。楼兰一别,不知她怎么样了。”
沈浪说着,单手撑地,半眯着双眼,慵懒得笑,十足十的像只懒猫。
“你这些年,一直都与他们在一起?”柴玉关看着他,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
沈浪提起酒瓶,笑道:“是啊。我和七七,一直与他们在一起。”
柴玉关呵呵笑道:“朱七七,难道不吃醋?”
沈浪站起身,摇头笑道:“爱一个人,并非是占有她,能时时刻刻的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幸福,这就足够了。七七,她也是个懂爱的人,既然我们都选择了陪在爱人的身边,远远的看着,静静的守着,不悔当初,又有什么醋可吃呢。更何况,我已应了她,带她回朱家提亲,也算是为她对我的一心一意,有一个交代吧。”
朱七七……那个任性却也痴情的大小姐,总算是守得云散见月明了。
这,就是种下的善因,所得的善果吗?
“给你的种子,没事做就种着玩吧,说不定等到花开的时候,她会带着孩子看你吧。”
沈浪看看天边微微的明艳,一纵身,消失无踪。柴玉关闭了眼,佛珠在指尖流转不停。
一年,又一年。
敦煌的壁画添了一幅又一幅,作画的老人渐渐的拿不动笔了,每日不再作画,除了晒太阳,便就是给那几株桃花树浇水。
十多年了,孩子们该有多高了?
他比划着,不经意间看到一树枝桠上打出了一只粉色的小苞。
他仰望着天,一个人呵呵得笑着,露出一嘴残缺不全的牙。
“花开了……我等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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