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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齿在娇唇上咬了两口:不卖你的字,我拿它做什么!挂在自己墙头每天对着瞧吗?能瞧出金子吗?有钱人才有余力做文玩的事儿,姐儿不是有钱人,姐儿需要养儿子的。
宣纸铺好,毛笔着墨,在纸上挥洒,不需片刻,几个大字龙飞凤舞雀跃于白纸之上。笔锋干净,锐利,尽显峰姿,一如他的人,美归美,掠夺是本质。
“把字装裱,再给颜尚书。”潇洒写完四个大字,停笔,让李顺德收拾。
毛笔搁到砚台上,看着她头也不抬的,好像对他写的字一点兴趣都没有。多强的自尊心都能被她糟蹋到一无是处。
眉峰之处皱了皱,手故作样子挽了挽袖口:“朕的字很难看吗?”
“民妇才学疏浅,其实不懂欣赏字画。圣上的字自是天下最好的。”
“应该说最值钱的是朕的落款吧。”
李顺德听着龙颜咬牙的语气,满头大汗,直向花夕颜使眼色:姑奶奶,你没事儿得罪皇上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咱的命都在这男人手里捏着吗?
花夕颜也不想,可她不是夸过他了吗?要说问题,是他使劲儿纠缠她和较劲好不好?
“李顺德,愣着做什么?”
李顺德额头汗落的更大,当奴才的可是容易,人家龙颜一旦怒了不拿美人开刀,只会拿奴才开刀。赶紧收拾了东西,双手捧着圣上的字画,退了出去。
花夕颜手中的墨块不紧不慢地磨着,做这种活儿可以颐养性情。她耳畔边,却是不断刮过一股股风,衣袂擦擦的响声不绝耳。
看着她纹风不动,不愠不火的性子,把人逼疯的念头都能有了。
是由于他太久没有碰过女子了吗?以至于现在见到一个面上有疤的丑女,都能心猿意马。
花夕颜只觉腰间突然从后头绕过来一只手,她未及挣扎,身子便是被扳了回去。
深幽如潭的墨眸,咄咄逼人地对着她。
“朕的字你看不懂?在朕面前振振有词拆穿朕臣子的假学问,你颜尚书才高八斗,胜过朕,胜过太傅,敢称自己只是个乡下妇人?”
眉小垂:“民妇只是略懂刚好圣上和圣上的臣子所不熟知的。”
他凉薄的指尖抓住她的下巴颌,又是用力按出了痕迹:“把你体内的易容丹解了!”
既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那就先把他心里另一个疑问给解了。只要解了她体内的易容丹,露出她的庐山真面目,马上,他可以做出决定。
“易容丹,民妇解不了。”花夕颜被迫挤出这句话,心里一丝感慨。
那日拿了花家匣子里留存的易容丹服用,她本想着这玩意儿能自动解除的。因为匣子里都不见这丸子的解药。哪里知道,到今时今日,都未见有解开易容的迹象。只是她自己,都有了儿子了,对自己的外貌,向来不怎么在意。古代美女多遭劫难,让她内心里其实对美好的娇颜有排斥感。为了她和她儿子的安全也好,丑胜过美。
可她这话,在那狗皇帝听来,肯定先是不相信的,好像她说的话在他耳朵里句句就是谎言。
“解不了?”
头顶的寒气一阵阵喷过来,拂着她门面。
“你以为朕办不了你吗?!”
牙齿咬了咬,花夕颜心底也给闷的:“圣上,民妇为何要骗你?若真是要骗你,何必跟你回宫?”
心神一个恍惚,眼看她脸上的神情不像作假。不,她或许还在演戏,还在骗着他,是个再高明不过的骗子。如果真是如此,他该把她扔进大牢里,让宮相如审问她。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尤其是想到自己儿子,曾经两眼泪汪汪地求他救她。只是由于他儿子吗?不能不说,刚她在他面前说得朱尔康一脸垂败众臣心服口服的时候,他内心那个震动,不亚于当年,他在凉亭前望着某人弹奏那一曲朱砂的惊艳。
指尖,探向她领口的瞬间,她身体猛地一凛。
“圣上?”
“你以为朕留个女子在身边做什么?”低沉的带点邪恶的笑声掠过她耳畔。
好吧,是她高估这狗皇帝的智商了。还以为他只是想折磨她拿她当个下人使唤。
只见她低眉顺眼,又是顺服的模样儿,让他云眉锁了十分的紧,手指,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她。他没这个兴致,强迫一个女子。
花夕颜摸住领口,轻轻地呼出口气。
那边,他一记目光射来,似乎抓住了她这口呼气,墨眸微微紧涩,射出来的流光,像是不放过她脸上丝毫表情。
花夕颜秀眸微转,道:“民妇在市井里,有幸听闻,圣上曾放言于天下,此生只眷宠一个女子。”
本是想拿这话将他的军的。说了这话后,他一定会勃然大怒,大发雷霆。毕竟那是他心头一根刺。
可是,龙心难测,指的,就是她眼前这个男人。只觉他对着她的目光,让她周身感觉被脱溜了衣服似的,全身上下被他看了个干干净净,他自己倒好,一双眼睛犹若深海,没人能看得清。
良久,只听他一声不咸不淡的:“朕这辈子,是只爱一个女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天子之言。
晃眼间,他已拂袖出门。
秀眉微微一紧,也不知为何心情因他这一招,竟是有些起伏。
李顺德从外头进来,擦着额头的汗和她说:“颜尚书,咱圣上的脾气是这样的。您不能和圣上顶嘴,吃亏的是你自己。”
花夕颜也觉得自己该反省:“谢谢公公提醒。”
李顺德眯着眼看着她会儿。
“公公?”
“没事。以后颜尚书若是要去哪儿,记得和杂家说一声。像颜尚书这样学识广博的女子,杂家真是前所未见。”
杏眸眯了眯,清楚对方这是好意。今儿她露这一手,在这云起风涌的朝廷里许多人看来,或许变成了根刺。
黎子墨走着走着,有些漫无目的,突然折头对后面跟着的小太监说:“朕要去太子宫殿,不要惊扰到太子。”
近来太子,都只在太子宫殿念书。今日起,多了个能到太子宫殿陪太子念书的小伴读。这可以说几乎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
张明先在永宁殿面圣之后,来到太子宫殿,准备给小太子讲些新课。尤其今日在永宁殿的所见所闻,让他内心突然大有触动,感觉这帝皇教育,不能只读伦理道德,要教一些民间常识。
进到广阳殿,两个小身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从背影看,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小木木早上起来,不见了娘,正堵着一肚子气。最气的是,娘竟然让人传话给他,要他在这里好好念书。那个讨厌的男人,连他娘都拐了,诓着他念书!
黎东钰翻了翻边上的书,温润如玉的小嗓子说:“坐吧。站着不累吗?”
“不坐!”小木木只要瞧他一眼,就会想到他的爹,然后会想到他的爹诓自己的娘。
“你为什么生气?”英气稳重的小眉宇微微一挑,“因为让你念书吗?”
这小子明知故问。小木木一屁股坐了下来,在椅子上盘起腿儿,噘起小嘴:“我告诉你,上回,你说让我在这里白吃白喝,可没有让我在这里帮你念书。结果,害得我差点儿被那老头子打。”
“老头子?你说的是张太傅吗?”
“我管你是什么太傅不太傅的?我在乡下,那乡下的学塾夫子,都管不了我。说我是孺子不可教也,怎样都学不会的。”
黎东钰听着他的牢骚优雅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扬。这孩子,长得和他像,性子却一点都不像他,让他感觉像自己弟弟似的。尤其是想到在花家,这孩子被人口口声声叫做野种,令他对其心生又不少怜悯。当然,更重要的是,小木木一点都不像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孩子。
他是小太子,自小,能与他相处的孩子,至少都是贵族家的孩子。贵族家的孩子,要么娇生惯养,要么是小小年纪心计颇深。当然,这都是环境所迫,怨不得这些孩子,生在帝皇家的他,同样不例外,所以才有云尘景一直说他不像七岁而像七十岁。
如果他不时时刻刻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藏起来,藏到没人知道,会连累到他所喜欢的人。这是父皇从小教他的,他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因为李顺德曾说过,他母后,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没了的。
从小到大,第一次打开了心灵,或许应该是在花溪城,当与这孩子见面的一刹那,他的震惊,超乎了他所有的理智。吵架,斗嘴,诓这孩子,替这孩子在花家教训人,最不齿的事儿,他之前从没有想过能发在自己身上的事儿,他都做了出来。如今仔细回味起来,不得不说,这孩子,在他心里留住了。
只要看到这孩子气得两个腮帮子像小包子,他就想笑。身居宫中从没感到快乐的他,感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笑。
“你是不是笑了?”小木木的指头指住他的脸,“你在心里笑我是不是?”
这孩子该多单纯。有谁敢当面指着他的脸说话。几乎每个孩子见着他都怕他杀他们的头。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杀头两个字。
“我没有笑你。”黎东钰平平静静地说。
“你笑不笑我都没有关系。反正,我念书就这个样,叫我念书不如叫我吃饭。”
最后那句话,能让所有人都笑抽了肚子。
黎东钰用力的,好不容易忍住笑。因为他有感觉,他哪怕是笑了出来,这小子气归气,再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他笑到死。
张明先在门外,已经先听到了小木木放下的针对老师的战帖,白眉扬着。
张公公和他说:“这孩子,太傅您知道的,上回您教过的。所以圣上说,请太傅费点心力了。”
这哪是要他费心力,是要他老命。
和小太子长得一个样,怎么念起书来,和小太子是天差地别。
为此张公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