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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
“呃……每个代表了对这个问题持一种不同看法的人。”
“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
“有什么意义呢?”我重复了一遍,“这船上每个人都了解其余所有的人就冰柱问题写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但是在学术报告中我们可以就所有这些见解展开讨论。”
真是学究式的想法。“学术报告什么也做不成,只会是一大堆争论、互相指责和旧话重提。我们混战了多少年了,也没有谁改变观点。现在我们正要去冥王星看个究竟,弄清冰柱到底是谁所立。为什么还要让大家把已经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呢?”
布林斯顿的脸涨得通红:“我们是希望能说出新东西来。”
我耸了耸肩:“也许有可能吧。听着,尽管放手搞你们的演讲会,不必把我算进去。”
布林斯顿停了一下。“如果尼德兰德在这里,”他沉思地说,“那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呢,缺了两个主要的理论家。”
我感到对他的不投机感一下子变成了嫌恶。他知道我和尼德兰德之间的关系,所以用这话来刺我。
“是的,呃,尼德兰德以前也去过冥王星。”他确实去过,不过很可惜他没有好好利用那次机会。
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立了一块纪念碑,纪念那些被他发现的小行星采矿员们进行的那次星际探索。那时候,人们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甚至没有想到要挖开地面去看看。
“即便如此,如果这次探险将证实或推翻他的理论的话,相信他也会想参加的。”他感觉到我心中的不快,声音越来越大,“告诉我,多雅先生,尼德兰德教授是以什么作为借口不加入我们的探险呢?”
我久久地盯着他。“他怕的是会有太多的学术报告会,”我说着,站起身来,“对不起,我要回去工作了。”
我走到厨房,取了一些食物,然后回到了房间。我觉得自己树了一个敌人,不过我并不十分在乎。
是的,雅尔玛·尼德兰德,那著名的冰柱研究专家,就是我的曾祖。
在我的记忆中,我一直清楚这事,虽然父亲一提起它就心中不快。(父亲并不是他的外孙,我们的亲缘关系由母亲而来。)在10岁以前,我就读完了尼德兰德的所有著作……关于冰柱的论著,五卷本的火星史,还有早期关于地球考古学的书。那时我和父亲住在甘尼米德。父亲很幸运,在一艘太阳航船上当船员并参加厂“星际大回旋”比赛。这种比赛使船员有机会进入木星大气层的最外圈。
通常他并不如此幸运。太阳航行是富人的事,而他们往往并不需要船员。所以大部分时间父亲只是打短工:清扫街道,在工地上做搬运,以及短工协会指导手册上所列的任何工作。后来我才知道,他很穷,无计谋生,为了活下去四处碰运气。或许我的生活受了父亲模式的影响。
他是个小个子,我的父亲,个儿矮,身架子也小。他穿着工人的衣服,留着下垂的髭须,老是咧着嘴笑。人们看见他带着个孩子,总是感到吃惊—一—他看起来不像个重要人物。但是,当他先后在火星、在火卫Ⅱ生活时,他曾是一个四人婚姻的成员。另外一个男人是个著名的雕刻家,在艺术界门路很广。而我妈妈又是尼德兰德的外孙女儿,在火星大学有些关系。他们合力办到了这件难办的事(尤其是在火星上):获准生一个小孩。后来这四人婚姻解体了,只有父亲愿意照看我;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因为正是时时看到我这个婴孩才使他从忧郁病中解脱出来。他是这样告诉我的。于是我就由他抚养(我那时6岁,从未到过火星),并一起启程去木星。
那以后父亲从不提起我母亲,或四人婚姻中的其他成员,或我那著名的外曾祖父(他尽量不让我提起这个话题),甚至火星也不谈论。他有许多特性,其中之一便是他的敏感……他是个诗人,却只为自己写作,从不付费让他的诗进入公共档案。他喜欢天上、地下各种景色,搬到甘尼米德后我们一起穿着保护服长途跋涉,翻越甘尼米德光秃秃的小山,观看木星或某个月亮的升起,或观看日出,在所有的黎明中这仍然是最光辉灿烂的。我们在一起感到舒服自在。我们安静地消遣时光,这成了父亲大部分诗歌的素材。
不过,父亲诗歌中最能打动我的还是那些火星诗。比如这一首:
在那拉苏里峡谷,划着船。
薄冰悬在河上,投下阴影,压在船下,破裂有声。
河流渐宽,拐弯,迎来阳光;
古老的峡谷过后又是百折千回。
呼气即成冰。
红色的峡谷越升越高,
山后是山,谷后有谷,永无穷尽。
锈红的沙石中布着黑网,风蚀的卵石挂在头顶。
那儿,在那潮湿的红色沙滩,暗绿色的沙地草,绿色。
在峡谷中我的心觉得单纯……为什么要离开?
西边的天空凝成深紫,悬着两颗星,
一颗白一颗靛青:地球和金星。
虽然父亲不喜欢尼德兰德(我想他们只见过一面),他仍然宽容我对冰柱的着迷。
不知为什么,我喜爱那些巨大的冰碑,那是我听过的最令人神往的故事。
在我11岁生日那天父亲带我来到了当地邮局(那时我们住在明亮的尤罗巴,常常远足横越那积雪的平原)。和一位服务员耳语一阵后,我们走进了一间全息影像室。
他没告诉我要看到什么,使我有点紧张,以为可能会看见我的母亲。
室内全息影像打开了,四周一片漆黑。头顶上是星星。突然一颗非常明亮的星发出强光,映出一道地平线,森森的光倾泻下来,出现了一片幽暗、多石的平原。
这时我看见了它,非常遥远:那些巨碑。太阳(我现在知道那颗升起的亮星就是太阳)只照到碑顶,白白地闪着光。在阳光照不到的下部它们只是遮住星星的黑色方形轮廓。光线迅速下移(全息加快了),于是整个碑群都显现了出来,又高又白。由于看惯了当时我拥有的冰柱模型,这时我觉得它巨大无比。
“啊,爸爸。”
“来吧,让我们过去看看它。”
“你是说把它拉近?”
他笑了:“你的想像力哪里去了,孩子?”
他把它调近了……我径直从一块巨碑中穿过……于是我们站在了碑群中心,旁边就是为戴维达夫探险竖立的纪念碑。
我们慢慢地转着圈,伸长了脖子往后仰望着。我们察看了那根摔破的立柱以及它散落的碎片,然后细细地观看那段简短的铭文。
“他们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真令人惊讶。,’父亲说。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站在空无一物的全息室里。
父亲觉察到我悲凉的神色,笑了。“不等你心情恢复,你又会看到它的。来,我们去吃点冰淇淋吧!”
那以后不久,在我14岁时,他有机会去地球。他的一些朋友要买一只小船,乘它直往地球。他们还需要一个船员。或者很可能他们并不是非要一个船员不可,而只是希望他同行。
那时我们刚刚搬回甘尼米德,而且我在大气站有一份工作。我们断断续续在那儿住了将近一年,我不想又挪动一次。
我写了一本书,描写戴维达夫探险队在遥远的太空的冒险经历。因为当时省下了一点钱,所以我想把它出版。(只要付点费,谁都可以把他的作品存人资料库并列入总目录表;至于是否有人会去读它则是另外一回事。但当时我企望会有某个读书俱乐部买下版权,把它列入该俱乐部的索引。)。
“是这样的,爸爸,你在地球和火星都住过,所以你想回去,可以在户外活动以及诸如此类。我呢,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我情愿呆在这儿。”
父亲细细地打量我,对于我的这种感情起了疑心。他有理由怀疑……因为,我后来才明白,我之所以不愿意去地球主要就是由于雅尔玛·尼德兰德在一次访谈录中说过(他在许多文章中也作过同样暗示)他不喜欢地球。
“你从未去过那里,”父亲说,“否则的话你就不会那样说了。相信我的话吧,地球值得看看。这样的机会不会很多。”
“我知道,爸爸。但这是你的机会,不是我的。”
他气恼地看着我。如今的世界孩子极少,每个人都被看成大人;而我的父亲从来就把我看得和他平等,已经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程度。这一刻他不知道对我说什么才好。
“船上会有你的位置。”
“但那得要你们挤出来。听我说,过一两年你还要回来进行太阳航行的,而我也总有一天会去地球。但在此期间我希望呆在这里。我有工作,还有朋友。”
“好吧,”他说,并转过脸去,“你有自己的主张,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当时很难受。但是后来当我回忆起那些场景,明白自己干了些什么时,我心里的难受劲就更不用提了。父亲很累,当时正经历一个艰难时期,很需要朋友。那时他大约70岁,虽然努力奋斗,却仍然一事无成,他又精疲力竭。在那段时日里他几乎要完蛋了,我猜他自己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一那时他还没有喘过气来。人们必须喘过这口气,才能体会到他们的故事非但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但使父亲喘过气来的并不是我,或者我的帮助。而在我看来,这正是做儿子的职责所在。
就这样他去了地球,我则独立生活。
大约两年后我收到他一封信。他在密克罗尼西亚,太平洋中的某个岛上。他遇到过一些马科萨斯海员。有一些古老的密克罗尼西亚航船组成的船队,称为哇阿考卢阿,穿行于太平洋上,不但载客,甚至也载货。父亲决定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