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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沈凤瞳移开眼,脸色染上一抹苍白,墨流赫走上前,将她扶起,“进去吧。”
让人将昏过去的虚元抬走,顺手将佟简提回殿里,事儿还没完呢。
整座大殿上,百官又惊讶又惶然,没想到皇上和皇后竟都是高手!
唯有洛西庭波澜不惊,墨灼神色微滞,却是还未从方才的消息中回味过来。
墨流赫坐回銮椅,洛西庭面带微笑出列:“臣趁着方才得空,卜算了一卦,看来事情有所转机。”
墨流赫有些不满地看他,这丫的神测之术是很灵,可为什么都是马后炮呢,“西庭神测,确实,朕已经找到解决云龙围攘之法,只要云龙国退出,薛池国必不敢对凤启轻举妄动。”
说完,他朝古德挥了挥手,“宣吧。”
古德会意,高声喊道:“宣玉宁公主进殿!”一众官员哗然,玉宁公主找到了?
玉宁公主进了大殿,一眼便望见座上悠然噙笑的沈凤瞳,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
行过礼,墨流赫看着玉宁公主说道:“华阳姑母早已派人在宫外侯着,朕即刻着人送你出宫。”
“皇上,我、我……”玉宁公主吞吞吐吐,这一次是沈凤瞳救的她,她一向恩怨分明,面对一脸坦然的沈凤瞳,心里升起小小的愧疚,可是,她真的很喜欢赫哥哥,前一阵子赫哥哥总躲着她,好不容易能跟他好好相处了,他却要把她送回去。
墨流赫的眼神凝起一角厉光,“来人,送公主出宫!”
玉宁公主惊了惊,眼泪委屈地在眼眶里打滚,瘪着嘴却不敢哭出来,一向温文尔雅的赫哥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送走了玉宁公主,他的神情松懈下来,一丝倦意涌上来,刚才动了真气,没想到后遗症这么快就出现了。
沈凤瞳见状,柳眉微蹙,他最近似乎很容易疲累,秦非宇不是一直在给他调理么,还是他身上的毒越发严重了?
“哈……哈哈,萧可清千算万算恐怕也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是幻者,嘿嘿,不过都说姜还是老的辣,现在凤启内乱,其他虎视眈眈的各国想必都已得到消息,你还是等着做凤启国最后一任君主吧!”
佟简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嘶哑地嘲笑着。
墨流赫的神色更沉了,甚至有些阴鸷,沈凤瞳听得厌烦了,衣袖一甩,寂静的大殿中响起两声清脆的巴掌声,佟简白胖的脸上清晰地印上两个红肿的巴掌印,她竟是隔空甩了佟简两巴掌。
众官员脖子一缩,全都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接下来那巴掌就落到自己脸上。
“你!”佟简憋得脸红脖子粗,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一次了,还是在平日里自己看不起的一些官员面前被甩脸子,他郁闷得几欲吐血。
吃过沈凤瞳苦头的胡以礼将头压得更低了,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这姑奶奶,她比皇上行事还要狠绝,连他儿子的脚都给废了,现在还下不来床。
他不招惹她,不代表她就会放过他,“胡丞相。”
“臣…臣在!”胡以礼头上的冷汗一颗颗滚落下来。
“你儿子的腿疾好了没?”沈凤瞳漫不着边的言语似是关切,却令胡以礼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悚了起来。
“谢娘娘关心,小儿腿疾还未痊愈。”什么腿疾?分明是你打残的好不好?不过现在他哪还跟这么说,小命要紧呐。
他敢肯定,这个沈凤瞳看他不顺眼的话,绝对敢在大殿上杀了他!
“哦,还未痊愈啊——”长长的拖音也将胡以礼的心高高吊起,晃在半空中一跳一跳的。
“呵呵,看来你吸取的教训还不够,冯德盛是你的表亲吧,生意做得不错呢。”红唇微启,笑脸迎人,一众官员摸不着头脑,一些听说过皇后与胡丞相恩怨的都想着她前一刻还故意提胡冠东的伤势示威来着,后一刻却跟跟胡丞相攀起家常来了,不过看两人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啊。
沈凤瞳越是笑,胡以礼心里越是惊悚,听到冯德盛三个字,心里咯噔一声,慌忙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冯德盛确实是臣的表亲,可是他做了什么,臣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哇!”
“你慌什么,本宫又没说你做了什么,起来吧。”语气淡淡,不怒自威。
胡以礼胡子颤颤,把头压得更低了:“臣不敢。”
大殿上百官相继惊叹,这个顽固倔强不可一世的老头竟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虽然皇后娘娘实力强,可也不用怕成这样吧?
沈凤瞳从袖中掏出一沓信,扔到胡以礼面前,神情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你看看这些东西,然后跟众卿家说说,该怎么办?”
胡以礼拭着额上的冷汗,跪在地上将那些信件小心地拾起,抽出一封仔细地看,越看越惊心,不过看了两封,吓得扔了信便往地上拼命磕头:“皇上,皇后娘娘,臣真的不知冯德盛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他暗中大肆垄断两河盐市,将宓阳米行的米粮全部收购,这些臣真的不知,不是臣授意他做的,皇上,你要相信臣啊。”
“你要朕怎么相信你,他是你的表亲,且身居高位,没有你点头许可,他敢做这等谋逆之事?”墨流赫明白沈凤瞳的意图,她这是在替他拔除太后的羽翼,看来,他的娘子果真不是普通人,连这件事都有所警觉。
胡以礼老泪纵横:“皇上,他是萧太后的人,直接听命于太后,就是臣也令他不得。当年是太后让臣帮她找一个精明些,会做生意的人,臣觉得这是美差,且我那表弟冯德盛一向精于算计,非常干练,且生意做得不错,臣便将他举荐给太后,臣、臣知道错了,皇上……”
沈凤瞳冷笑,胡以礼不愧是老狐狸,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责任都推到萧太后身上,看来,她还得再下一剂猛的:“皇上,臣妾这里倒是得了一样好东西,你看看。”
她手中举着一块血玉,晶莹通透,润泽细腻,更重要的是,它上面雕琢出的字:凤!
满殿皆惊,就是墨流赫也忍不住凝了眼:“这是……”
“小公子凤非的信物血玉!”沈凤瞳将血玉交给墨流赫,“臣妾与他有些交情,这是他大婚当日送给臣妾的礼,说日后若有需要,可持血玉前去找他。前日臣妾派人去找过他,他正好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宓阳首富冯德盛的一批米粮,只要用得着,他随时可以令京都粮行重开。至于两河盐市,他也有介入,盐农的盐都被他收购了,稍后就会派人运往各地。”
胡以礼一下瘫了,面如死灰,完了,什么都完了,他的身家,他的权势……全都赌在了上面!
小公子凤非是这几年凤启风头最劲的人,据传,他富甲天下,行行涉及,据说他年纪还很轻,所以称他小公子,据闻,只要他愿意,买下几个小国玩玩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总之,小公子很神秘,小公子很富有,小公子很强大。
“如此甚好,皇后真是朕的‘贤后’!”墨流赫十分欣喜,故意将贤后两字咬得极重,大殿上百官沉默,方才谁还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来着,转眼,她举手投足间,风轻云淡地化解了一场凤启的危机。
说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望入她的内心。
沈凤瞳掉开头,起身:“本宫还是不喜欢这么大的场面啊,你们再慢慢议,皇上,臣妾先告退了。”
“恭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殿上整齐地响起一阵恭语。
沈凤瞳扬扬手,抬眸间却见墨灼失了神的眼,不由叹口气:“皇上,臣妾想带景王去见一个人。”
墨流赫怔了怔,也没问,点点头,“准了。”
出了正銮大殿,墨灼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心酸地想,皇兄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世了,所以一直以来才那么讨厌他,疏远他?
走在前面的沈凤瞳突然停住脚步,看着他:“如果萧太后真是你的生母,且一直暗中策划篡夺皇位,欲扶你上位,你会怎么做?”
墨灼苦笑:“我从未想过要坐上那宝座。”
“可萧太后想。”沈凤瞳不容他回避问题,尖锐地指出,“而且,她从未跟你提起过,对不对?那是她一厢情愿的,你回答我,你会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他茫然地回答。
沈凤瞳叹口气,他还是不够狠,也是他的软弱间接造成了她前身的死亡,“不要迷失在别人造就的表象里,才不会让有心算计的人有机可乘,墨灼,按自己的心意去做。”
墨灼回过神,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想起那日老硕王寿宴上,她羞怯娇柔的面容,比起如今少了份清冷和自信的神采,当年的她绝对不会也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沈凤瞳,硕王寿宴那日,你向我扑来前,是不是还说了什么话?”墨灼目光炯炯,突然提起当年那件事,这几年他一直回想着,隐约间总觉得耳畔回荡着两个字。
“小心!”
那个急促的声音渺渺忽忽一直在他耳边回响,那日她扑倒在自己身上,眼神惊恐,脸色苍白如纸,他只是不悦地斥了她一句‘自重’,谁知她竟昏了过去。
在那以讹传讹的谣言中,他竟然也相信了她是因爱慕自己而故意做出那样大胆的举动,只是,后来因脑海中回荡的那两个字,一直心生疑惑,又刻意到硕王府查看,谁知,竟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他在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一枚极细的淬了毒的银针,正是那时他所站的方向,难道沈凤瞳是为了救他才……
沈凤瞳头转过身,不看他,只是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只需知道,那日过后,爱慕你的沈凤瞳便死了。”
她没想骗他,她的前身确实是死了,只是墨灼却黯然垂眸,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是当初他与众人一般厌恶鄙弃她,她心已死。
“对不起!”
沈凤瞳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