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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使得阵脚大乱的铁勒军队得到充分的时间重新整装待发,蓄势而战。
“莫非军中有变?”陈友桂忧心重重的看向其他人。
玄臬的目光一动不动的定在站立于前方的李赋松身上,他背手面敌,迎风而立,却在呼啸的风中难掩不经意的轻颤。没人知道宗元的皇帝此刻在想些什么,但至少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紧握的双拳在不经意的抖动着。
原以为获救在即,却没想到实力雄厚的大军近在咫尺停了下来,放过了一举歼灭敌军的机会。而且并没有即刻上前营救宁伊州,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静静等待起来。
“秋素苇……”玄臬不自主的轻呓着这个名字,目光悲戚:“你不能在此刻犹豫啊……一瞬的犹豫,很有可能是覆灭的契机,你明白吗?”
与宁伊州内的不安相比,城外宗元大军的营地之中也不安稳,士兵人心惶惶,窃窃私语。宁伊州已经近在咫尺,大军却忽然止步不前,谁不知道宁伊州早已奄奄一息、弹尽粮绝?不尽快前去救援不说,反而驻帐扎营,完全没有再前进的意思。明知皇上就在城中,若慢半分而有所损伤,又岂是罪无可恕四字可以抵消!
此刻,众多宗元将军位于主帅营账之内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最大的决策者——秋素苇只是静静的坐在椅中,出神的把玩着万宗归元佩,若是有所思了整整一上午。
“秋大人,”一个胆大的将军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开口:“救驾一事克不容缓,望秋大人下令开战!”
秋素苇微微皱眉,好像正被什么事困扰一般不耐的说:“铁勒三万大军不敢有所妄动,不必担心。”
“但铁勒可汗的主力军队只怕不超过三日便会到达!若两军汇合,到时我十万大军也未必匹敌!逐个击破才是上策!”
秋素苇抬头看向那名将军,本还迷茫的目光忽然熠熠生辉,身出威胁的寒光:“您是暗示我宗元大军不堪一击,不是铁勒的对手?”
那位将军一时语塞,但立刻严声道:“大人,我宗元将士个个视死如归!但不代表就应以硬碰硬,逞匹夫之勇!可以轻松击破之时为何不把握良机?末将确实不知大人在迟疑些什么!”
“大胆!”秋素苇重重一拍案,怒喝道:“你可知这番言论足以动摇军心,大损我军士气?你是何居心?来人!将他拿下!”
“到底是谁居心叵测!”将军已经完全失控,愤怒的大吼起来:“皇上就在眼前!铁勒大军就在其后!你还在犹豫什么!?”
“来人!”
秋素苇的大喝声引来了帐外的士兵,立刻将那名将军拿下,将军破口大骂秋素苇图谋不轨,其余的众将领也在目光之中传递着某种不信任的光芒。就在这时,二狗掀帘而入,目光凛厉,视线直逼秋素苇。秋素苇一怔,随即避开了二狗的目光。
二狗一个急步上前,沉声道:“不知这位将军所犯何事?”
“军机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秋素苇示意众士兵将二狗驱出帐营。
谁知二狗却大步上前,一个重重的耳光搧到了秋素苇脸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够了没有!?救人如救火,宁伊州百姓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你却在这里胡思乱想!求得援兵之时你说要蓄够兵力一同前进,兵足前进之时你又拖拖拉拉,数里一歇,磨磨蹭蹭!本可以半月前就赶到的大军硬是拖到今日才到宁伊州!而你居然放过一举攻破铁勒大军的机会,全军扎营,止步不前!你当战争是什么?你发泄私愤的工具吗!?你知不知道在你犹豫时宁伊州内又有多少无辜百姓白白丧命!”
秋素苇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时无法言语。
“秋素苇!你若再不起兵,不光你秋家仅有的一份尊严荡然无存,更会被宗元百姓终生唾骂不休!你也会后悔不迭,一生懊悔!我跟娘亲亦会以与你相识为耻!不相往来!”二狗痛心疾首的大吼着,目睚欲裂,双目几乎迸血。
秋素苇的身躯颤抖的如同寒冬中最后一片挣扎的枯叶,不甘,却不得不为之动摇。他的目光缓缓落到闪着耀眼金光的万宗归元佩上,那对于秋素苇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份无人能及的大权,更多的是一个人的信任……
忽然眼眶中凝聚了过多的雾气,秋素苇当即奔出营外,躲到没人能发现的地方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李赋松,你好残忍!你明知道我的恨,却把足以报仇的契机以信任的姿态送到我的手上,然后用江山社稷的重任逼我就范。我恨自己想报仇却无法不择手段!我恨自己想救百姓于水火却不甘放过如此上佳的复仇良机!这份抉择已经快生生把我逼疯!我何尝不知自己犹豫间会有人为此丧命,但是!但是!
秋素苇将身子慢慢蜷起,如玉洁冰清面颊上挂满水珠,怎么也拭不尽,瘦小的身躯愈显脆弱。他无助的抽动着双肩,低低的呜咽声最终由喉间迸出:“爹……娘……你们教孩儿应该怎么做……”
而不安颤抖的心灵又何止一颗?李赋松无力的缩坐在墙角,怔怔的出着神。
他当然想到大军驻足不前的原因是秋素苇。但是,指责他不顾大局之前,又不得不想到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同样令人失控。自己负他在先,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的作为?
可是,素儿,宗元的命运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朕的性命何足挂齿?但你却不能拿无辜百姓的生命来泄愤啊……
“皇上。”
玄臬的声音打断了李赋松的思潮,他乏力的一笑:“臬,你猜对了。”
素儿他真的另有异心……
玄臬长叹一口气:“所幸铁勒大军也不敢妄动,数日内宁伊州应该无事。但铁勒主力应在三日之内抵达,而且,城内已经再无粮草净水。”
李赋松嗤笑着,用双手捧着脑袋,声音愈发颤抖:“若朕的尸身悬于宁伊州城门前,素儿会不会便会发兵?只要朕死了,他便不会再犹豫了吧……”
“皇上……”
看着李赋松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玄臬了除了叹气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目光随着李赋松无助颤抖的双肩而渐渐显露出一丝精锐的犀利光芒。
“皇上,要不要赌一下秋素苇对您的感情?”
“什么?”李赋松一怔。
“若赢还好……若输……”玄臬淡淡一笑:“皇上,宗元覆灭之赌,您敢赌吗?”
“你要做什么?”李赋松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
玄臬站起身,面向阴沉灰暗的天际,冷声道:“唯今之计,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在玄臬开始施行他的计划之时,宗元大军帐中,几位由各省州郡齐集的将军们却开始瞒着秋素苇进行另一场商议。
“此刻军心不定,若长久下去,定会大乱!”
“诸位同僚,虽秋大人手握信物,但若再如此下去,皇上定会凶多吉少。本将军提议,万不得已之时唯有夺权!”
“可是……那秋素苇手握万宗归元佩,就若同圣上亲临,若有所异动形同谋反啊……”
“谋反?我看那秋素苇才是真想谋反呢!一定是图谋不轨才迟迟不肯出兵!”
“若紧张这颗项上人头还何苦作将军?去做文官不就好了?怕死就别来!”
“我同意!反正再等下去同样是死路一条!不如放手一搏!”
“好!就这么决定!立刻部署各自的兵力!必要之时不惜以武致胜!”
“好!”
众位将军在片刻间便私下达成了一致协定。
就在诸将军密谋、秋素苇独自哭泣之时,忽然,一声震耳欲袭的轰鸣响彻大地,远在数里外的宗元大军也感受到了来自宁伊州的剧烈震憾!众人错愕的看着几乎连半边天际都一并染红的熊熊大火自宁伊州城内漫天而起,滚滚的黑烟与狂嚣的大火震慑住了每一个城外的人!
倏然剧变令所有人都呆愣住了,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漫天大火一次又一次冲入云霄!整个宁伊州顷刻间笼罩到了狂噬的火龙口中!
秋素苇目瞪口呆的看着死气沉沉的宁伊州片刻间化为一片火海,蒸腾的热气仿佛传导而来,令这里变得异常窒息。火红的火光仿佛映红秋素苇的眼眸,原本迷茫的黑曜般的眸子中闪动着惊愕的红光。
他……在那座仿佛连天际都一并烧溶的火城之中?他在那团骇人的熊熊大火之中?不会留下万物中任何生灵的火龙,吞噬的是……李赋松?
“啊……”
喉间无意识的迸出低低的压抑声,理智似乎在阻止着某种情感的溢出,可是潜意识却令喉间迸出了某种难以克制的呼喊。秋素苇无意识的后退着,仿佛远方的熊熊烈火在灼伤他的皮肤一般节节后退。
帐内的将军们望着漫天大火呆愣住了,如此凶猛的大火,对于身处宁州城内的万金之躯有着怎样的影响?清晰的明白这个答案的同时,也震惊得无所适从。就在这时,秋素苇忽然面色有异的冲了进来,犹如中邪般疯狂的冲所有人大喊:“快去救他!快去救他!”
诸位将军意外得看着适才还态度暧昧的秋素苇忽然转变,看到众人还在呆愣,秋素苇立刻举起万宗归元佩,像迷途的孩子想抓住最后一点星光般大吼着说:“这是命令!立刻起兵!立刻!”
只错愕了短短一瞬,立刻有机警的将军回过神来,马上跪在领旨。顿时所有人都又惊又喜的领命而去,只是喜悦之中,却又不自觉的多了一份担忧:还来得及吗?
片刻间空荡荡的军帐内只剩秋素苇一人呆呆的站立着,他的目光呆滞无神,有点无措的环顾着空荡荡的四周,仿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
他们去救李赋松了……应该没事吧?他们都是宗元的将军,各个战功卓越,所以不会有问题吧?可是,他们有办法应对那场大火吗?足以吞并天地的熊熊烈火是几万大军可以匹敌的吗?
原本可以轻易破敌救出他们,是我再三犹豫,一想再想,徒生邪念,所以上天在惩罚我?让我的犹豫令所有人都葬身火海?
包括李赋松……
我最……我最……
“啊!”
情感开始叫嚣起来,但仇恨的心却又强迫自己不能承认,结果硬生生的逼得自己惨叫出声!
像蓦然间失去了天地,秋素苇抱着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