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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落下,在她的肩膀上开出了一朵绚烂的波斯大丽菊,打开层层叠叠繁复的花瓣,衬得她的脸分外地明丽,祁帝伸出手,紧紧地拉着伊人滑软的小手:“燕燕,我们再也不分离了好不好?”
“好,”萧燕燕深情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临梧,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祁帝那张干枯的脸瞬间就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不一会儿便断了气,举在半空中的手一瞬间坠落到床面之上,在柔软的被衾之上弹了两下,便静止不动。
谢皇后将手指搭在他的鼻翼底下,却是连一点气息都探不到了,她的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整了整衣衫,从胸口中取出一枚施着银质暗纹的素心镜,就着黯淡的光线,伸出手捋了一下鬓角,终于,一个新的朝代要拉开了帷幕。
死了,终于死了,可是自己那二十年最为葱茏的时光呢?也就这般地葬送在了这个黑暗的宫殿中,悄无声息,没有人会关心。
谢皇后站起身来,神色肃穆地走出了双交四菱花扇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祁帝驾崩,五蕴城内的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三万下。
全城一片缟素,就像是雪落下之后,洁尽了一切污秽,所有的肮脏不堪都被覆盖在一片纯白之下,再也看不出原先令人反胃的颜色。
真是美啊。谢皇后站在高楼之上,看着下方各座宫殿都取下了红艳艳的灯笼,挂上白布帆子,一片隐隐的哭声顺着风传到耳朵里,那是没有子嗣的妃嫔为着她们无望的前途而洒下的泪,三天过后,那些可怜的女子便要被送往寺院,在青灯素香中了却残生,锦衣玉食的日子一下子变成了粗茶淡饭,怎么会不痛心到流泪哭泣?
谢皇后伸出手掌,指尖的珐琅护甲套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光晕。
起风了,风中全是咸涩的味道,谢皇后接住了一张随风翻飞的经幡,细细地摸了摸上面的梵文,那里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终于,她将儿子推到了权利的鼎峰,从此之后,这个天下将要刻下“谢”这个名字,秋沛夐,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怎么逃出本宫的手掌心。
穆嬷嬷拿了一袭狐裘披风,细心地围在谢皇后脖子上:“娘娘,天冷了,我们还是快些下去吧。”
“嬷嬷,天就要冷一点才好呢,等下雪过后,天地间便被一片皑皑的白雪覆盖,这样,所有的腌臜都会消弭不见,只留下那些美好的东西。”
谢皇后站了一会之后,风卷起她身上的狐裘披风,就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在漩涡之中挣扎着,她再一次吸了一口满是烟火的空气,便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了下去,走入了脆薄而又沉重的史册之中,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也被一个个沾染了浓墨汁水的狼毫用寥寥几笔镌刻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紫虬272年,第三十三任祁帝驾崩,举国同殇,太子凤水閠将于三日后登基为第三十四任祁帝。
钟声一记一记地由远及近,三匹骏马奔驰在猎猎寒风中,素素似发了疯一般不住地抽打着马鞭,犹记得绿珠那根带着一截发的金厢倒垂莲簪子,还带着她特有的体味,谢紫陌,若是绿珠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必定不会放过你!素素伏在马背之上,风如刀子一般割过她的脸,然而,她却感不到丝毫的疼痛,手指紧紧地握着缰绳,手掌已经通红。
骏马带着三个人一路向五蕴城奔去,历史又要翻过一页,由他们沾满了乌黑的墨汁,一笔一画地镌写上一则传奇。
五蕴城城门犹如猛兽的口大张着,吞噬着一切生命,素素他们毫不犹豫地拍马而行,却是在城门口被拦截了下来。
骏马因为缰绳收缩吃痛而不住地原地踏步,口中大口地喷着白色的气。
苏墨卿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与了守城的将领,将领一看这东宫的腰牌,乌拉拉地跪了一大片,他们三个人便穿过了城门,一路畅行无阻。
秋相早已等在了李府之中。
早早地便听见了大门开合的声音,管家还未来通报,他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往大门口走去。
“爹爹,可是有绿珠的消息?”素素亟不可待地抓着秋相的衣襟问道。
秋相只是摇了摇头:“若没有皇后的口谕,外臣不得入内宫,我想绿珠应该是关在来仪宫中的某处地方。”
“为今之计,便只有我入宫了。”
“不,万万不可,”秋相连忙拒绝,“素以,现在的谢皇后真是中了魔障了,你若是这般进宫,也不知道她做出什么幺蛾子的事……”
“爹爹,你放心,万事我会小心的,绿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绿珠不顾。”
“素以,万万不可,这只要进了宫门,连爹爹都帮不了你,我已经失去轻轻,我不能再失去你!”
“爹爹,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绿珠与我相依为命,在最艰难的时候,都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这种时候,说什么,我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谢皇后的身边。”
苏墨卿蹙了蹙眉间,却是知道素素看起来柔弱,实则是个颇有主见的人,但凡她做出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秋相请放心吧,明日,我也进宫和太子说上一说,毕竟太子殿下是谢皇后的儿子,又是未来的皇帝,我想,她应该不至于为难素素。”
秋沛夐苦笑了一声:“也罢,也罢,这是我种下的果,万事还是要由我来承担。”
“爹爹!”一道白光从脑海划过,素素似乎明白了谢皇后想要做什么,只是,那样的话,未免太过于疯狂。
“素以,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的天下,是谢氏的天下,即便是太子登基为王,谢侯还是会牢牢地把持着朝政,我身为一国之相,受着老百姓给的俸禄,却没有一点办法为社稷尽一份作为臣子的责任,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只要她心头的执念不散,我终归是要面对的,”秋沛夐拍了拍素以的肩头,“赶了这么多的路,快些去歇息吧,万事还有爹爹在这里呢。”
三十三,谢太后的执念
素素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了自己曾经住的鎏金阁,入眼的熟悉的摆设,梨花木的床板,紫色的垂幔,一支红色的梅花被精巧插在掐丝的瓷瓶中,摆在木质的窗棂旁边,薰笼里丝丝冒着精细的薄烟,就连案几之上搁着的那梅花糕点都不曾变动过,七个小方块整整齐齐地码在瓷骨碟子之上,有一块被随意地放在桌子之上,缺了一个小角,好似被人咬过一般,素素记得,那是她咬了一口之后,便被飞到窗外的蝴蝶给吸引住了,急匆匆地便搁了手头的糕点,问绿珠要了一个扑蝴蝶的网兜,往后花园中追去了。
素素捡起这案几之上的小方块,忽然喉头哽咽住了。
真像啊,连着牙齿的弧度都一丝不差,不知道秋沛夐用了多少精力,才能这般精准地复原出当年。
这一夜,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觉,却是头一沾染枕子便陷入了甜梦之中,在那里,她又回到了十岁的那一年,李轻轻温软的手臂搂着自己,一口一口哄着喝黑乎乎的药汁。
秋沛夐则是坐在一边笑着说:“轻轻,我们紫虬国那些个温文尔雅,只会弹琴绣花绣心锦口脱口能成半篇文章的女儿家实在是太多了,不缺我家素以一个,我呀,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看着素以快快活活没有枷锁地长大,自由自在多好啊,就像风一般的女孩子,我就是要把她宠上天,将来才不会被那些个男人轻轻易易地就用一串糖人给骗走了,对不对呀,我的小素以?”
李轻轻对着他们父女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是温温软软地笑着,她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颗糖渍蜜饯,瞬间那股子中药苦涩味道便被甜润的蜜意给遮盖住了。
转醒的时候,天已然大亮,一支红艳的梅花伸入窗棂,带来一片清冽的香味。
丫鬟已然候在门口,身着淡绿色的纱裙,她端着黄铜盆子,重重叠叠的衣袂襟边勾勒出美好的身段,恍如一只翠鸟,她低垂着头将冒着丝丝热气的盆子放在梨花木床旁边的案几上,福了一福:“小姐醒了。”
素素一把掀开被子:“绿珠!”
她未来得及穿上丝履,光着脚跑到丫鬟前头,用力地按着她的肩膀,却是一个圆脸的陌生小女孩,有些惊慌地看着她,双手倒是稳稳当当地捧着脸盆。
不是绿珠,素素松了手,心底一片悲凉,这才想起来,她早已不再是十岁了,绿珠也不是她的丫鬟,而是这五年来和她一直相依为命的姐姐,现在,她落在了谢紫陌的手中,而她,却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既可以救出绿珠,又不让爹爹被谢皇后为难。
“小姐,快洗把脸吧。”圆脸的小丫鬟将手中的盆子搁在架子上,手绞了一块热腾腾的毛巾,递给了素素。
“多谢。”素素接过,胡乱地擦了一下。
随意地从箱子中了翻了一下,便挑出了一袭衣衫,圆脸丫鬟想要来帮忙,却是被她淡淡地拒绝了,这些年来,她早已忘记了一大清早便有丫鬟侍立在身边的情景了,她心中记挂着绿珠的安危,于是便快步走到了书房,却被告知秋沛夐进了宫,转念才想到,今日是新皇登基,秋相自然是要宫中的,这个天下,终于是被谢氏给把控了。
素素在抄手回廊中依着柱子缓缓地坐下,头靠在坚硬的柱子之上,思绪百转,虽然这李府修缮一新,与当年被谢紫陌焚毁前一般无二,但是,灵魂却是没有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终于是体会到了这一句词的悲凉感情。
没有了李轻轻的府邸修缮地再如何精致也不过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屋子。
“娘亲,绿珠被谢紫陌给抓到了宫中,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将她救出来?”
素素伸出手,接了一片从树枝上旋飞而落的白霜梅花瓣,放在手中揉了揉,柔嫩的汁水从花瓣里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