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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宦官笑着道:“您看,这就是楚王特意为您准备的车马,请侯爷登车。”
方运看了一眼,十匹白马拉车,褐色的木质车厢十分宽大,表面竟有纯金的雕饰,异常华贵。
“你留在这里,我回家便是。至于楚王那里……替我谢过,本侯暂不上朝!十年未见,珠江军怕是军纪涣散,等珠江军整备完毕,本侯再拜见楚王!另外,这辆马车归本侯了!”方运说着,头也不回登上马车,演绎出一个心中充满怨恨的实权翰林。
那宦官站在原地,唉声叹气。
方运坐在马车上,心中思绪翻飞,之所以不见楚王,是怕自己没有熟悉这个身份而露陷,这些天应该先适应一下环境再说。
方运不断思索,再度回忆那本书上记载的一切,心中浮现许多疑问,可惜都找不到答案。
“书山老人说张龙象早就已经死亡,但这些人一无所知,有些古怪。不过,或许跟孔圣文界的力量有关,掩盖此事不算什么……”
马车前行,当车夫说快到张府的时候,方运突然有些紧张,毕竟自己还没有适应张龙象的身份。
张龙象虽然出身富贵之家,但一心圣道,娶妻很晚,只有一妻一妾,这在孔圣文界极为罕见。可惜正妻在五年前积劳成疾病死,而小妾随后悬梁自尽。
张龙象只有一子,但两人从未见过,身为逆种嫌疑的重犯,无人可探视。
方运苦笑着摇摇头,这是第九山的考验,虽然书山老人没提,但自己要做的第一步绝对不是整顿珠江军,而是整顿张家。若连张家整顿不好,楚国朝野必然会展开攻讦,自己莫名其妙被释放,恐怕已经引发一些人不满。
张家树敌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家,甚至有封公家族。
“不知今日的张家是何等气象……”
“侯爷,到侯府了。”马夫道。
方运掀开门帘下车,站在车门前,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的张府。
张府两侧都是大宅院,但是张府却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张府的房门被蛀得摇摇欲坠,风一吹咣当咣当直响,墙壁多有残缺,墙缝和阶梯的缝隙中杂草丛生。
侯府门前有一个被削掉脑袋的石狮子。
方运向墙头看去,竟然可见极高的杂草探出墙头。
“简直……”方运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形容目前的心情,虽然已经做好张家破败的准备,但根本没想到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方运目光落在门环之上,上面倒没有生锈,阶梯上的灰尘也不多,看来里面还有人住。
第1424章 珠江军大旗
那车夫轻咳一声,道:“侯爷,您可要进去?”
方运点点头,道:“马车留下,作为本侯代步之用,你回去复命吧。”
“诺!”车夫答应一声,行了礼,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马车,又看了看残破的张府,快步离开。
方运迈步上前,伸手摸了摸只剩半个头的石狮子,似乎在怀念什么。
街道上行人远远地绕着行走,低声私语,指指点点。
“我张龙象,回来了!”方运说完,用力推门,宣告自己归家。
咣当……
大门倒塌,灰尘飞扬。
灰尘在离方运一寸处全被无形的力量压下,落在地上,显露出清晰的痕迹。
扑棱棱……
麻雀惊起,在天空盘旋,唧唧喳喳叫着。
方运嘴角动了动,面无表情向前走。
“哪家的兔崽子敢来张府惹事!不怕小爷揪下你们的卵蛋喂狗吗?是不是苟家的废物?”一个稚嫩但又张狂的声音从院落深处传来。
方运听得出来,这个声音里不仅隐含着愤怒,还有一丝颤抖的惊恐。
方运也不回答,沿着长满细小青草的石子路向前走,道路两旁是假山花圃,但已经全部荒废,到处都是杂树野草,隐隐听到蝈蝈的叫声。
道路的尽头是通往内院的大门,大门的牌匾斜斜挂在门上,牌匾之上赫然有一个燕子窝。
透过院门,可见里面是一处还算整洁的院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站在门前,左右手各持一把菜刀。
孩子身穿不菲的暗红色稠袍,只不过稠袍多有磨损,打着不同的补丁,有些年头。
方运仔细看去。
那是一个小男孩,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干干净净,一双眼睛透亮,漆黑的眸子好似乌亮的黑宝石。
只是额头上有一道寸许长的伤疤。
小男孩高傲地抬起下巴,脸上仿佛写满了倔强,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警惕和愤怒。
一大一小对视。
小男孩盯着“张龙象”看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你。”
方运用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小男孩,许久之后,轻叹一声,道:“经安,是我。”
小男孩一挑眉毛,大大咧咧道:“看来你知道小爷的名字。看你一身翰林袍,想必也不会欺负我这个孩子,这位先生,您来张府有何贵干?”
“是我!”方运再一次用低沉的声音强调。
张经安一愣,目光闪过疑色,仔细看着方运,越看神色越凝重。
“我的画像,你理当见过。”方运继续进行暗示。
张经安的双目中仿佛有一道闪电掠过,瞬间变得无比明亮,他瞪大眼睛,手一松,两把菜刀掉在地上,吓得他急忙后退半步。
“你不会是张龙象那个老东西的兄弟吧?我听桦爷爷说,大伯和三叔都战死了,大姑和二姑也早就远嫁他国。”张经安眼珠上下轻动,不断打量方运。
“放肆!”方运一声怒喝,蕴含才气的力量,让张经安小小的身躯为之一颤。
张经安眼珠一转,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道:“你……你不会是张龙象吧?”
“若是下次你再敢直呼为父之名,不要怪为父行家法!”方运双目一瞪,才气涌动,周身衣袍轻荡,散发着浓厚的威严。
张经安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左脚向前一迈,但又闪电般缩回,面色瞬间变得冰冷煞白。
“你来错地方了,我没有爹,张龙象早就死了!我与我娘还有桦爷爷相依为命,打从肚子里降生起,我就没爹,你少他妈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这是我家的老宅,请你马上离开,你若敢乱来,我马上大喊!冒充逆种翰林,小爷看你活腻歪了!”张经安轻蔑地看着方运。
“哼!”方运冷哼一声,继续前行,进入内院,环视四周的环境。
“桦伯何在?你这个小兔崽子不认识我,他不会不认得。”方运边走边说。
张经安眼中闪过悲凉之色,明明想继续开骂,但终究缓缓道:“桦爷爷为了保护我,被苟家的人打伤,两个月前去世了。”
“苟葆那老条老狗还活着?”方运厉声问。
张经安的双目中闪过仇恨之色,道:“那条老狗当然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连那条叫苟植的小狗都快要晋升大学士了。”
“祺山军远离荆州城,苟葆理当在军中,荆州苟家谁在主事?”方运问。
荆州便是楚国的国都。
“正是那条叫苟植的小狗!”张经安咬牙切齿道。
“把珠江军大旗拿出来,本侯要去苟家走一趟!”方运命令道。
张经安眼圈一红,死死咬着牙,带着细微的哭腔道:“已经被苟家抢走,成为苟植的藏品,苟家每次开文会,他都会拿出来炫耀一番!”
方运勃然大怒,道:“珠江军众将何在!”
张经安一挺脖子,用乌黑的眸子盯着方运,倔强地大声道:“张龙象何在!”
方运一愣,沉默不语。
张万空和张龙象一个失踪一个被捕,都有逆种嫌疑,珠江军将领除了韬光养晦、戒急用忍没有任何办法,否则的话,就等于主动把刀子递给楚王。
“嗯,跟我去苟家,把珠江军大旗扛回来!”方运说完转身向外走。
张经安看着方运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这个孩子却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张经安大吼。
方运的肩膀轻轻一抖,默默前行,那声吼叫中,饱含十年的期盼,饱含十年的失望,也饱含十年的苦难。
“想夺回珠江军大旗,就跟我走!”方运头也不回继续向前,眼看就要走出大门。
“小爷这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张经安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返,伸手捡起两把菜刀,大步跟上方运,一张小脸激动得通红。
方运走出张府,踏上马车。
“你去驾车。”说完进入车厢。
“你……”张经安愤怒地瞪着车厢,发现已经看不到里面的人,犹豫数息,冷哼一声,把菜刀往车架上一扔,跳上马车,抓起马鞭,在半空轻轻一抽。
啪……
“驾!”
张经安有模有样地赶着车,但两条细小的眉头拧在一起。
第1425章 逆种祸害张经安
方运坐在马车上,突然侧耳倾听,撩开窗帘,看向窗外,时间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但张经安的肚子却咕噜噜直叫。
方运正要叫住张经安买点吃的,但突然愣住了。
“可惜,我是从书山直接过来的,身上一点银钱都没有。至于那本《易传》,只是保证我不被发现,我没办法动用,毕竟是第九山的考验,不可能让亚圣层次的经书给我使用。”
方运虽然如此想,还是本能地摸向腰间。
吞海贝还在!
方运恍然大悟,意识到是真身进入书山,本体来到孔圣文界。
“路过饭馆停一下,吃了饭再去。”方运道。
“哪有工夫吃饭,先抢回大旗再说!”车厢外传来张经安的声音。
“也好。”方运道。
方运想与“儿子”沟通,可实在没有经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车行片刻,外面突然响起张经安的声音。
“笑什么笑?没看过小爷驾车?狗眼看人低!”张经安道。
“张经安,听说你那个逆种爹被释放了?关了十年,人恐怕已经废了吧?你总说等你爹等你爷爷回来怎么样,现在你爹回来了,你还不是只能赶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