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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形貌儒雅,气质非凡,年过六十但面相只有五十出头,全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只是鬓角的银发比半年前多了许多。
左相柳山,景国文官之首。
方运扫视对面的文官队伍,其中多人盯着自己,但有一人非常特别。
计知白。
计知白十分冷静,目光也极冷,但是在眼睛深处,却隐藏着无法掩饰的仇恨之火。
两人对视。
计知白双拳紧握,双目几欲喷火。
方运本来有些歉意,可突然想到文榜上众人用几个计知白当读书人和诗词的计量单位,忍不住扭过头,脸上浮现极淡的笑容。
许多官员发现这一幕,一起笑着看向计知白。
计知白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收回目光,垂下眼皮,盯着地面发呆。
时辰一到,两个太监各从左右掖门走出来,正要带领两队官员进入左右掖门,不远处响起一个很贱的声音。
“等等本龙!本龙乃是煌亲王,也要参与朝会!”敖煌化为一道金光疾驰而来。
等方运和众人扭头去看的时候,敖煌已经冲到方运面前,他飞到方运与那位从三品官员之间,悬在半空。
那官员目瞪口呆看着敖煌,这条黄龙是什么路数?
敖煌扭动龙身,用尾巴推开那个从三品官员,嘀咕道:“不懂眉眼高低,就不知道给本龙让个位置?唉,方运,我没来迟吧?”
方运白了敖煌一眼,不过这条黄龙说的没错,它的确有参与朝会的资格,而且还应该在队伍的首位,不过没人提醒它。
“嗯,老老实实跟着,我不让你张口,你就别说话,否则我向你姐姐告状。”方运已经发现了敖煌的弱点,怕姐。
“算你狠!”敖煌凶狠地瞪了方运一眼,然后开开心心浮在半空。
两个太监相互看了看,带领队伍进入左右掖门。
门后是一条河流,名为景水,水上是景水桥。
方运一边走一边看,景水桥后是一条道路,两旁都是仪仗乐队,再往前则是奉天门。
奉天门黄瓦红墙,高大耸立,门前有一公一母两座一人高的铜狮子,门上高挂一块牌匾,乃是陈观海陈圣亲自书写的“奉天门”三字。
方运仔细一看,那三个字深陷牌匾,如龙藏身,随时可能飞向天空。
只是,牌匾之上有细微的裂痕。
“看来传说圣道守御的核心就在皇宫内没错,这奉天门乃是景国第一大门,绝不会有破损,而且牌匾蕴含陈圣力量,拥有莫大的圣道威能,除了那日的神罚,不可能有什么力量让其开裂。”
众人在景水桥下站定,没有过桥。
不多时,钟鼓齐鸣,这是国君与太后上殿,过了片刻,鼓乐停歇。
“上朝!”前方奉天殿门前一个太监大声喊。
两个太监带着群臣走过景水桥,穿过奉天门,向奉天殿走去。
方运抬头张望,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立于前方,屋顶淡金,墙壁赤红,大殿建立在三层汉白玉平台上,每一层平台都有九阶阶梯。
众人踏上三层九阶阶梯,来到奉天殿门前。
奉天殿就是金銮殿。
除却方运,所有的新晋进士停下脚步,按照会试上的排名在奉天殿前广场站好。
其余人则继续向前。
奉天殿门口同样有一块牌匾,牌匾上书三个字“奉天殿”,这三个字不是陈观海所写,而是景国开国半圣崔圣所写。
众人跨过奉天殿的门槛,继续向里走。若是早朝,还会有礼官唱颂各位官员官名,但大朝会参与者太多,无礼官唱名。
方运抬头看去,就见奉天殿内金碧辉煌,宽阔宏大,华丽的不似人间,但是,他见过龙宫,经过一瞬间的震撼后,发觉这里其实布置很一般。
奉天殿两侧的地面有许多软席,乃是供百官列坐。
敖煌一直撇着嘴,一点不把景国最富丽堂皇的大殿放在眼里。
奉天殿的最深处是御台,御台之上是龙椅,但是,龙椅被一帘细纱挡住,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两人,一人娇小玲珑,另一人却更小。
方运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母……母后,哪个是方……方镇国?”
那声音很小,常人是听不到,但百官文位最低也是进士,听得清清楚楚。
随后方运见纱帘内的人作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孩子再也没说话。
众人站好后,就听一个太监尖声道:“礼!”
在场众人,除了大儒只是稍稍低头,所有人都向龙椅方向作揖行礼。
“微臣拜见国君、太后。”
方运也如此,心中感慨读书人地位之高,就这么作揖,既不用跪拜也不行大礼,完全就是把国君当地位稍高的读书人。
自大汉灭国,读书人的地位就越来越高,朝礼也越来越简单。
敖煌学着方运有模有样参拜,只是眼珠子乱转,四处打量。
“礼毕。”那太监又道。
“赐席。”国君稚嫩的声音从帘内传出。
百官根据自己的官位按照顺序坐好。
敖煌哼哼唧唧盘在软席上,不老实地四处张望,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只有龙椅上的小国君又忍不住道:“小……小黄龙!”
“你才小!”敖煌轻声回了一句,怕方运生气,急忙闭嘴。
一些官员心中哀叹,好好的朝会彻底被敖煌给破坏了,可国君尚小,敖煌又是煌亲王,众人只能听而不闻。
太后见朝会出了问题,轻咳一声,道:“众爱卿可有事启奏?”
第637章 朝议
方运本以为太后的声音会充满威严,或者老气横秋,但没想到太后的声音清脆悦耳,和普通二十多岁的女子毫无区别。
太后之言只是客套话,方运等待接下来的殿试朝议。
“臣有事启奏。”就听一人突然高声道。
方运听着耳熟,循声望去,正是兵部左侍郎童峦。
坊间传闻,兵部左侍郎虽与左相有旧,但关系平平,在孙儿童黎与方运赌碎文胆失败后,妄图进入玉海城责问方运被李文鹰阻挠,事后投靠左相,成为兵部中投靠左相地位最高之人。
在左相名声受损之时,此人有些摇摆不定,但今日突然先百官而出面,让方运觉得事有反常。
方运和大多数人一样,看了童峦一眼后立即看向左相柳山,但柳山正襟危坐,表情毫无变化。
“童侍郎有何事要奏?”
“臣闻明年草蛮当大军南下,夙夜难眠。抗蛮乃是国之大事,殿试反而其次,臣请先商议抗蛮再请吏部公布殿试名单。”
一人立刻道:“朝礼不可废,数百年来,十二月初五皆是殿试议题在先,诸事后延!”
方运望向那人,回忆官员画册履历和文会所见,立刻想起此人是监察院的左都御史,乃监察院都御史之下第二人。
景国有四相,左相、右相、辅相和文相,其中辅相乃是左相忠狗,分管监察院与刑部,监察院的御史们都是出名的硬骨头,刑部乃法家读书人的自留地,辅相对这一院一部影响甚小,不过终究是辅相,地位还是超出六部与其他官员。
方运有些不明白,按理说就算有争执也不至于如此白热化,怎么朝会刚开始就是部院第二人相争。
不等方运考虑明白,其余人突然加入。
“左都御史大人此言差矣,值得圣议之事,不如年年都有的殿试?臣请太后以大事为重,延后殿试议题。”
“太后陛下,礼不可废……”
接着众多官员就因为小事争了起来。
从四品到三品的许多官员发表意见,官位太低的默不作声,超过正三品的官员也不发言。
方运一开始有些迷糊,但思索片刻才明白,这就是朝堂,反左相一方哪怕不知道童峦有何目的,只要反对就不会有错,纯粹为了反对而反对。
方运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日有关自己的封赏能让群臣一争就是一两天,这种庙堂之争本来不可能迅速解决。想起种种庙堂传闻,方运知道单单这个问题至少会吵一刻钟,便低头闭目养神。
可惜方运错了,足足过了两刻钟,左相一党才占了上风,因为连一些中立的官员都觉得抗蛮之事最重要。
“哀家便代国君改变朝议,诸位爱卿先商讨抗蛮之策。陈圣昨日派人传达,军政之事由百官决议,他不干涉国政。”
“陈圣高风亮节,景国之幸!”吏部尚书大声道。
方运眼皮都不抬,这位吏部尚书是左相的同窗,对左相忠心不二,向来见风使舵,方才若不是自恃身份,早就与其他人激辩。不过这就是杂家的一种权术圣道,允许百家争鸣,这种人在朝堂之上必然如鱼得水。
“陈圣圣明,太后英明。”童峦说完闭嘴坐好,这个挑起群臣之争的人闭目养神。
朝堂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敖煌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搞不懂这些人族在做什么,刚才吵的如同菜市场似的,现在突然静了下来,好像之前的争吵都是幻觉,朝堂之上一直这般和和气气。
方运从未经历朝堂,只能自己琢磨,看来是左相的人取得了先机达到了目的,这时候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便可静观其变,再伺机出手,偏偏另一方摸不清左相党的意图,不敢开口。
沉默了数十息后,一直稳坐不动的文相姜河川突然开口。
“既然朝议改为抗蛮,那老臣就先说一件能让我人族举人加快成长之大事。”
不等左相柳山一方的人有所反应,太后立刻道:“既然能让举人实力增长,有助抗蛮,还请文相详谈。”
一些官员看了看柳山,柳山依旧稳坐钓鱼台,一动不动。
姜河川扫视朝中大臣,最后目光落在方运身上又收回,道:“方文侯曾在天树中得到海量的天叶,若是常人,必然据为己有或贩卖,但方文侯含仁怀义,恩泽广播,设立‘人族天叶膏火’与‘景国天叶膏火’,今年选景国举人五百、其余诸国两千赠以天叶,以壮我人族。”
不等姜河川说完,朝堂内响起阵阵惊呼,许多人诧异地盯着方运,尤其是